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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仁 巧的是第二天下午孩子学校开家长会。那天老师又特意把我留下，她对我儿子近期表现极为不满，列举了一堆儿子的错误。老师可能太会夸张了，不知情的人要听见，会觉得我儿子连续枪毙三次都不算多。 我一肚子气地赶回家天已黑了，连饭也顾不上吃就开训，举一条皮带大声咆哮着。其实我也是舍不得打，但我知道一下也不打也不行。我有一皮带抽在他的屁股上，其余的都抽在床单上。儿子吓得夸张地使劲哭，就象宰猪。老婆玩儿命在一旁紧护着儿子，还说我比日本鬼子打八路军还狠！结果又和老婆呕了点儿气，那天就没去乘凉。 第三天我一去问一个叫大背头的街坊。他说昨天王肥肠讲得太精彩了！还说他临出门时吃了半个西瓜，听得入了神儿尿泡差点儿憋破。我刚要让他给我讲讲，可巧王肥肠和万爷就来了。看来昨天这一篇只好先翻过去。 昨天你没讲，全是我讲的，今天该你。王肥肠说。 万爷咳嗽了一声，掸了掸烟灰说：今天我嗓子有点儿疼，说好了我今晚就讲一个： 我的老家在山区，那时我们村很落后，是有名的光棍儿村。有个民兵排长外号叫刘二杆子，他讲话：俺们这里有四个特点：通讯靠吼，运输靠走，治安靠狗，娱乐靠手。一次他上县城看病，医生说他得的病是肺结核，给他开了三大瓶药水。他问这药怎么喝？大夫不耐烦地说：喝一道。再问就不理了。 他回到家肚子疼得不行满炕打滚儿直吐白沫，队里赶快套马车送他到县医院。医生问他都吃了啥？他说没吃啥，就喝了药水。 医生问怎么喝的？他说就是照您说的喝的。您让我喝一道，走了一道我把三瓶全都喝光了，到家正好喝完。把医生吓得，说一道是指瓶子上的一个格，赶紧给他洗胃。 又是一片笑声。万爷在大家的笑声中抽着烟，似乎没他什么事。 下面又是王肥肠讲了： 老薛头的侄女的丈夫叫李小满，他承包下了饭店。一年下来虽然没挣多少钱，但内外的关系基本理顺，各项制度也健全了。他心里盘算第二年少说也要挣它三十万。 春节回家，老婆要跟着来，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周围都是漂亮姐儿，我不放心！李小满一想北京那边也缺人，就把老婆带来了。老薛头一共两个侄女，大的胖老二瘦。老大叫薛佳爱说爱笑，外号不太好听叫大头靴；二的叫薛小佳性格内向。佳木斯到北京也就是一天多的路程，薛佳还没在火车上新鲜够就到了。 大头靴薛佳下了火车一看见北京站就直咋舌头，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啥都好看。到了他们的饭店，一位白白净净挺漂亮的女子说：李经理您辛苦了！这是经理太太吧？李小满牛哄哄地点点头，又介绍说这是领班经理闻小红。 啥叫太太呀？真难听！小狐狸精，太你娘了蛋。大头靴心里想。 穿过大厅一走进李小满的办公室大头靴的眉头就皱起来，只见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一位裸体的外国女子躺在一个方台子上。 等屋里就剩他们两了，大头靴咋呼着：“哎呀妈呀！这老娘们儿这大身板子可以呀！腰快赶上水缸啦，比我还粗！这大票货（屁股）光着也不遮点儿苗货（棉花），这屋可不恼货（暖和），可别把这老娘们冻呔歪了。” （东北人管屁股叫票货，棉花叫苗货，暖和叫恼货。） “你别这么土行不？这是艺术！”李小满说。 “啥艺术，你别给我整景了，瞎摆活啥呀。我说你咋不想我呢，敢情这里还猫着个光票货溜子的娘们儿，雪（音：血）白雪白的，杠尖儿两个大馒头……” “你别瞎说好吗？你小点儿声，让人家听见。谁说我不想你？” “听见怕哈？你要是心中有我就把这照片换上我的，自己的老娘们不挂着挂人家的老娘们？真隔路！” “一来你就的瑟！这不是在家！你要把我若恼了，可别怪我把你糊回家去！我看你是欠收拾！你懂个吊！这是给外人看，城里人都假装高雅，挂这个就显得有艺术性了，要不我花好几百块挂它！你也真说得出口，挂你的？你也想光着票货？” “不是，”看自己的男人真急了大头靴就怂了，“我的意思是你挂个俊亮点儿的。” “啥叫俊亮？” “咋也得柳叶眉杏仁眼，水蛇细腰赛麻竿……”她一急把二人转的词儿想起来了。 “放你娘了嘟噜屁！” 大头靴不敢再说话。李小满看自己娘们害怕了也就不再说啥。两口子可不就是这样，一争一让就过去了。 李小满在北京两年了，东北土话也改得差不多，这次回家一个多月整天被乡音围着，又他妈吞回去不少。他埋怨道：“你别干哈干哈的，土得掉渣儿，北京这里叫干什么。到这儿就得学北京人说话，要不人家笑话。把我带得也土了吧唧的。” “那你得教我。”大头靴撒娇道。 “可不兴再胡说啦！其实要学也快，有三两月就能学会，等你学会了我委任你个领班经理；话说回来，你要不好好学我可轰你回去！” “中、中。”吓得大头靴连连点头。 “啥中中的，以后说是。” “是！” 大头靴就这么安顿下来，李小满让她先当服务员，准备让她熟悉了再安排她一些重要的工作。这个饭店从规模上来说也就排个中档，大厅有十几张桌子，还有六个单间，装修是全木结构，看着还算气派。经营的是家常菜。逢年过节一天的流水能上万，平常也就三两千块钱。去了上缴、职工开支、工商税收、跑冒滴漏，每月能剩下个两三万块。 大头靴开头不习惯，她们之间都以小姐相称。她说：“听着多疙应呀，我们那嘎嗒管小便叫小解，大便叫大解；又叫解小手解大手。你说咱们一见面就小解小解地‘哗哗’撒尿，见面就要造它一大盆。”说得几个小姐捂着肚子笑。长了都觉得她人心眼儿挺好，说话又逗乐，她一到那儿那儿就笑声一片，说她真该演小品去。越夸她她就越善脸，整天满饭店跑东北话。管收碗筷叫拾家伙，脏叫埋汰，大街叫大该，小流氓叫该溜子……。 可李小满不高兴，找个机会训她道：“你整天憨的乎的象耍猴的，挺大个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你如今是经理夫人，说话走路都要端个架有点儿派才行，见了那些服务员要爱搭不理的牛逼点儿。” “经理夫人就要牛逼，那我将来要当了总统夫人还不得大象……” “你——”气得李小满说不出话。刚来时还能唬住她，时间一长也唬不住了。 前面说过老薛头有两个侄女，老二叫薛小佳。这薛小佳不象她姐姐那么胖，瘦得有点儿可怜，姐姐长得象妈，妹妹长得象爸。一家四口本来挺和满，她们的爸爸在铁路上班，在小佳初中快毕业时爸爸得了癌症，查出来后没三个月就过世了。爸爸的死对他们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母亲急得半身不遂不能动弹，那时姐姐还没出嫁，在李小满当时的小饭馆儿里当服务员，每月才三百多块。 生活的重担忽然就压在了她们稚嫩的肩上，这种情况下的家庭最易变形。没有这种生活经历的人是理解不了一个花期般的女子，为什么每天不吃早饭、不买新衣、见人羞愧腼腆，她要节约每一分钱给她的妈妈治病。就象一辆到山中游玩的汽车，忽然撞坏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立无援，只好从那山中徒步往外走了。青春的美景在你面前一幕幕地闪过，此刻是无心浏览，只能无可奈何地听从命运的安排。 那年春节薛小佳同楼的一个女友小雯从广州回来了，穿得很光鲜，首饰和衣服小佳连见都没见过。小雯告诉她那边挣的工资可多了，一天挣的比你姐姐一个月还多。薛小佳动心要去，姐姐自然不同意。她是背着姐姐去的广州。 广州是个极度矛盾化的城市，既有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也有不堪入目破旧的民房；即追求高速发展也追求快速堕落。款爷喜欢养鸡富婆喜欢喂鸭。无能的人也能一夜暴富也能让你千金顿失，那些牛逼哄哄的乡间款爷到这里才知道他的钱包干瘪经不住折腾。到这里你就会感到现实将打烂你旧有的观念，欲望的彩桥把你送进那些神秘的角落，陷阱在这些角落的下面张大了嘴，象黑洞一样不择食地想吞噬所有的物质、思想、主义、伦理…… 薛小佳如同一只单纯的小鸟，张开青春的翅膀她要自由飞翔。她不会知道猎人在她们的四周已经设下的巨大粘网。 经小雯介绍薛小佳也来到小雯工作的酒店。这是个三层楼的酒店，一楼有个大厅，二楼三楼都是单间，单间里除了有饭桌还有沙发和卡拉Q。据小雯说经理是台湾人，平时很少来酒店，替他掌管酒店的是一个叫董江龙的大学生。董经理坐在老板椅上上下审视着这个干瘦的乡味十足 的姑娘，勉强点点头。 开始的工作只能擦擦地收拾一下碗筷干些粗活，每天的饭食还算可以，肉菜素菜可以随便吃，工资可没小雯说得那么高，管吃管住每月另给四百块。小佳想刚来啥都不会这工资就不少了，我姐姐啥都不管一个月才三百。第一个月发工资，她给家邮去三百五十元。姐姐来电话这个高兴。 一个月后，由于饭食有保证，小佳身体有些肉了，也白净了许多。小雯又给了她两身不爱穿的衣服，有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小佳穿上简直就象变了个人，瘦高的身材，白中带粉的皮肤，两条玉臂修长匀称，小手纤细圆润。就象一条虫子脱了层干涩的茧子，竟然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小雯羡慕地说：“你这种人适应南方生活，瞧你皮肤变得多细腻呀！”她拂着薛小佳的手臂，“象缎子一样有亮光。” 小佳嘴上不说，心里好高兴。哪个女孩不喜欢漂亮呀。 董经理不让她干粗活了，让她到前台服务，工资也翻了一倍。她在这里工作了一段儿时间，对这里也有了些了解，她发现小雯她们都很“随便”，每天都挣回不少小费。她们叫坐台、出台。有一次她扫地，从门缝看见小雯正坐在一个胖男人的怀里，屋里好几个人，小雯大笑着跟他们碰杯，丝毫没有害臊的感觉…… 小佳的第一次炸锅是那天中午。几个广东人说着鸟语就象吵架，有一个嘬腮高颧骨黑得赛驴吊的男人说这个妹子不错，说着就摸她的胳膊，小佳“噌”地火就上来了，让他放尊重点儿！高颧骨急了：“把你们经理叫来！老子打鸡打多了，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小姐。老子有的是钱！今天老子就要……”别的人也跟着起哄：“吊她！吊她！……”他们说的话小佳也听不懂。 董经理这时推门进来，点头哈腰地说：“麦总！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这个小妹刚来还没训化出来，您千万别生她的气。”说完啪地就给了小佳一个嘴巴，“还不给麦总赔礼！”小佳这是有生第一次挨打，她吃惊地看着董经理，忽然她推开门跑了出去。 小佳跑回屋就收拾东西，她要回家。小雯这时进来了：“你这是干吗呀？你都工作了还跟小孩一样。你上哪呀？” “我回家，我不干了！” “你怎么走？你有路费吗？再说董经理打你那是为你好！” “为我好？” “那可不是，他一打你你就能跑出来了。他使的是计，他怕那些人非礼你。你真是不识好赖！” 小雯这么一说小佳倒糊涂起来，一琢磨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在小雯的劝说下小佳没走，小雯还告诉她什么事不必太认真，趁年轻多挣点儿钱。那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现在社会就这样，要学会吃他们花他们拿他们。你出来不就是挣钱吗？小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过了两天董经理也找她谈了一次，意思和小雯的差不多。最后他语重心长地说：“顾客是上帝。上帝是啥呀？上帝就是让谁死谁就死的神！今后可不能得罪顾客了。摸摸你也掉不了一块肉，怕啥呀？小雯她们刚来也这样，现在不是随便让人摸吗！” 听得小佳脸红心跳甚为反感。她后来工作中保持一个原则，多累没关系，她保证随叫随到，但绝不准别人对她非礼。一天晚上来了几个人，小佳认出其中有两个是和那个麦总一块喝酒的人。菜上桌后那个白脸的人说：“上次你这个小妹挨了打，这次我们给你补偿一下，请你吃一餐。” 小佳不肯。 “怎么这么不赏面子？我们白请你吃饭，又不要你什么！” 小佳还是不肯。气得他们几个大叫，说这饭不吃了，退掉退掉！董经理这时跑来了，调稀泥道：“你就陪他们吃一吃。几位老板说好了，你们谁也不能欺负我们小妹。” “那是，那是！我们保证不沾她一根毫毛。” 小佳拗不过经理面子，只好陪坐下来。他们给她倒了杯啤酒，小佳说不会喝，他们就叫上可乐。一会儿送来两听可乐，小佳也就喝起来。喝着喝着几个男人不怀好意地朝她乐，眼睛还往她脖领里溜。一会儿她觉得天昏地暗起来，忽然身子一歪不醒人事了。 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了，发现自己连衣服也没脱躺在自己的床上。她觉得头晕恶心，下身也撕裂般地疼，她一看不要紧，短裤上全是血。她知道自己被人强奸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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