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9月19日,一野第一兵团在王震司令员的率领下,从青海翻越祁连山,解放了张掖。
当王震得知当年为了营救西路军失散战士而牺牲的高金城的夫人牟玉光住在张掖福音医院时,他立马备好礼品前去看望。
不巧的是,牟玉光当时上街迎接解放军去了。晚上,王震再次来到了福音医院,见到了牟玉光。
王震代表中共表达了衷心的感谢后,诙谐地对牟玉光说:“现在是我们的天下了,我拔根毛比腰粗,你有什么事要办,就说吧!”
跟随王震一起前来的魏姓主任激动地说:“我在这个医院住过,我当年就是由高院长送走的。今天我们回来了,有什么事要办,你就说吧!”
听着王震等人的话,牟玉光既感动又兴奋,不禁热泪盈眶。
她声音颤抖地说:“别的事没有,杀害高金城的刽子手韩起功由青海逃窜河西,现在躲在祁连山里。你们一定要把他抓回来呀!”
“你放心好了,他逃不掉的!”王震语气坚定地说。
牟玉光女士
高金城是河南襄城县人,1886年出生。少时家境贫困,他一边读书学习,一边勤工俭学,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开封医院。
1917年,高金城离开繁华的大城市,来到西北茫茫的戈壁沙漠行医救人,相继在张掖、酒泉开馆行医。
1925年在酒泉行医时,因直言斥责当时的酒泉镇守使吴桐仁苛虐暴政被捕入狱。
冯玉祥十分钦佩高金城的为人,便下令释放了他,并请他到河南郑州,就任西北军伤病院院长。
冯玉祥离开河南后,高金城去了北京协和医院就职。
1930年,高金城的发妻病重,带着四个孩子由张掖来到了北京治疗,但因治疗不愈去世。
1931年1月28日,日寇在上海发动战争,高金城赶赴上海,参加了十九路军的淞沪会战,进行战地治疗。
1934年,高金城辞去协和医院的工作,来到了兰州。
由于当局的黑暗腐败,再加上连年的战乱,百姓们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作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高金城感觉自己有责任为百姓做些什么。
高金城先生
多年来,高金城一直在各处东奔西走,难得安定。到了兰州后,他难得地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闲暇之余,一个人的身影总会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牟玉光,山东德州人,家境贫寒的她也是半工半读地读完了医学。
牟玉光和高金城同在一所医院共事多年,但相互之间很少接触。尽管如此,秉性和品德的一致,又使得他们彼此似乎很熟悉。
高金城是个活跃分子,作为显而易见;牟玉光为人耿直,勤勤恳恳,也早就引起了高金城的注目。
在兰州颇为闲暇的高金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深处的情感,于是便提起笔来一诉衷肠。好像早就在等这封来信似的,牟玉光埋藏在心底的爱情,也像干渴的大地得到了雨露。
收到信后,牟玉光二话没说,立刻打点行李,从香山慈幼儿园领上高金城的小儿子高士杰,长途跋涉28天,来到了高金城的身旁。
高金城对牟玉光说:“你是助产士,西北妇女太可怜了,你要见到她们生孩子的痛苦时,定会愿意帮助她们的。。。”
高金城和某玉光一起在兰州开办了“福陇医院”,一边治病救人,一边从事宗教活动。
高金城夫妇医术高明,品德高尚,对贫苦病人,他们都是少收甚至不收医药费,有时候还会解囊相济;对达官贵人,他们就毫不客气地高价收费。
因而,他们深受当地百姓的尊敬和爱戴。
1937年夏,西路军主要负责人徐、陈下落不明,同时许多被俘和失散的西路军战士需要营救。
因此,中央决定派人前往河西走廊寻找和营救。
但是,河西走廊刚打完仗,马家军控制很严,外人进去根本站不住脚,因而急需一个既能站住脚又能完成这件艰巨任务的人。
经过多方找寻和推荐,最终找到了高金城。
周恩来副主席亲自派人前去与高金城接洽。听闻周副主席的意图后,高金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欣然同意。
8月的一天,谢觉哉、彭加伦和朱良才在五泉山会见高金城。
谢老诚恳地说:“固亭先生,我们在河西的同志正处在最困难的时期,你慷慨应允去河西,我代表党中央向你表示感谢!”
接着,谢老又叮咛道:“这是件困难而危险的事情,请你多加小心,如果困难很大,就请撤回来,再做计议!”
“谢先生,不用为我担心,不把那边的事做完,我是不回来见你的!”高金城郑重地承诺道。
和谢老会见后,高金城立即安置爱人牟玉光在兰州开设了“牟玉光助产所”,作为西路军流落战士与兰州八路军办事处之间的联络点。
后来,这个联络点一直在为八办提供信息,前后营救了许多流落的红军。
8月13日,高金城以“甘肃省甘、凉、肃抗敌后援委员会”主任的名义,拿着省政府的介绍信,离开了兰州赶赴张掖。
与高金城同行的有西路军总部警卫营负责人蔡光波。蔡光波找到组织后,留在了八办工作,谢老让他协助高金城,负责联络工作。
高金城化装成商人,带着小儿子高士杰,和蔡光波一起登上了前往张掖的长途汽车。
到了张掖后,高金城以基督教办慈善事业为掩护,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开展统战工作。
早在1917年高金城第一次来张掖时,曾开设过“福音堂医院”。高金城离开后,这所医院成了韩起功的伤兵医院。
这次,高金城以接受抗日战士伤病员进医院治疗为由,从韩起功手里要回了福音堂医院。
高金城在西北行医多年,社会影响力很大,人脉很广,因而这件事很容易就办成了。毫无疑问,医院将会是完成营救任务的掩护和秘密据点。
医院要回后,高金城聘请了他原来培养的陈大伟、张明新、傅从俭等人,重新开起了福音堂医院。
高金城一边治病救人,一边开展营救工作。在接触的众多伤员中,一名叫刘德胜的人引起了高金城的注意。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多次相互试探,高金城和刘德胜终于接上了头,坦明了身份。
刘德胜原是红30军88师265团9连连长,在祁连山中因脚部负伤被俘,编在了“补充营”。“补充营”里基本都是被俘的红军战士,主要是被敌人看管着修建道路桥梁。
刘德胜到“补充营”半个月,脚部枪伤发生感染,连走路都成了问题;经过大家的一再恳求,他被送到伤兵医院治疗。
在伤兵医院里,刘德胜遇见了在韩起功电台工作的邱均品和蔡文良。邱、蔡二人原在红一方面军红三军团,长征路上调到了红四方面军电台工作,刘德胜与他两人认识。
6月中旬的一天傍晚,刘德胜、邱均品和蔡文良三人在福音堂医院附近的芦苇塘边,秘密成立了张掖地下党支部,刘德胜任书记,邱均品为组织委员,蔡文良为宣传委员。
随后,三人秘密联络流散的同志扩大组织,很快党支部就发展到了20多人;这其中就有红89师师部参谋武杰、前进剧团的王定国。
高金城与刘德胜接上头后,使得营救工作有了重大进展。
刘德胜和张掖地下党支部秘密联络失散的同志,再由高金城以福音堂医院做掩护,将他们送回延安或者兰州。
高金城以医院缺少人手为由,将王定国和徐世淑等人要到医院当护士。
福音堂医院开始公开收留红军伤病员,经过治疗,凡是能走的,都尽量送他们回延安或者兰州。
听说总政委陈昌浩曾在张掖西南的花家寨子停留过,王定国和蔡光波立即前去寻找。人虽未找到,却证实陈昌浩政委已经顺利地过了黄河。
王定国和陈大伟、张明新两位医生以看病为掩护,联系和接应西路军失散人员。他们告诉失散的同志们可以到甘州福音堂医院寻求帮助。
同时,他们用复写纸写了100多张纸条,散发给失散的红军战士。纸条上写着中国工农红军改为八路军,在兰州驻有办事处,地址在兰州南滩街54号,朱良才同志在那里接应你们。
对于失散的红军战士们来说,这些信息十分重要。
张掖地处马家军统治的核心腹地,高金城他们的处境十分艰险。尽管困难重重,但高金城和张掖地下党支部想尽办法、克服重重困难,成功营救出了许多自己的同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高金城他们一直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但还是被敌人察觉了。
高金城在河西有着巨大的影响力,韩起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他将高金城的事情报告给了马步芳。马步芳命令韩起功将高金城就地杀害。
1938年正月初四晚,韩起功以为自己看病为由,将高金城诱骗至军营后,密令心腹爪牙将他杀害,并将尸体埋在了城墙根的防空洞里。
一位医术高明、品德高尚的爱国志士,就这样倒在了马匪的屠刀下!
高金城去了张掖后,牟玉光在兰州以助产所为掩护,营救了许多西路军战士。
1938年正月初六,高士杰急匆匆地找到张秀玉,说:“大娘,我爸爸走了两天了,还没回来!”
张秀玉起初并未太多心,安慰他说:“你不要慌,慢慢说怎么回事。”
高士杰说:“爸爸同我住在一块儿。天还亮时,来了两个当兵的,说韩起功病了让我爸爸去看,爸爸走了,今天还没回来。”
张秀玉一听慌了,赶忙去找陆鹤林,一起去了高金城的住处。
只见韩起功前几天送来的大米、食盐、蔬菜等原封不动的在地上放着。
高金城的钥匙、眼镜、水笔都在桌上放着。张秀玉感觉不对劲,因为这几样东西是高金城出诊时必须带的,为什么给韩起功看病时没带呢?
张秀玉与陆鹤林商议后,他们给远在兰州的牟玉光发去了电报。
牟玉光接到电报后心急如焚,急忙赶到八办告诉了谢老。谢老考虑到张掖的情况不明,担心牟玉光去了会有危险。
牟玉光哭着说:“我们夫妻一场,现在出事了,我怎么能不去?”
谢老只好再三叮嘱她特别小心,并嘱托张掖的同志一定照顾好牟玉光。
正月十五,牟玉光赶到了张掖。正月十八,牟玉光前往韩起功处,却被哨兵拦住,只好返回。
回来后,牟玉光给韩起功写了一封信,大意是高金城突然失踪,要求他寻找。
正月十九,由医生李柏林以给韩送韭黄、百合的名义带去。韩起功收下了信和礼物。
当日,韩起功派两名士兵送来一封信,上面写道:高大姐,你回兰州吧!固亭的事没发现,我没法找!
牟玉光没办法,只好返回兰州。返回兰州时,牟玉光除了带着年仅10岁的高士杰外,还冒着生命危险带回了三位女红军杨淑兰、王志英、钟成秀。
高金城失踪后,谢老和八办的同志们十分着急;他们一面设法打探消息,一面关照着牟玉光的生活。
谢老曾两次送给牟玉光200块银元,让她请人帮助寻找高金城;另外,谢老赶到省政府,找到当时的省主席朱绍良,要他出面找马步芳和韩起功查问、要人。
国民党地方官员和马步芳都是一丘之貉,大家都知道高金城已经遇害,却始终无法找出事情的真相。
丈夫蒙难后,牟玉光更加坚定了革命意志和对党的深厚感情,她毅然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
谢老考虑到当时的历史条件,告诉她暂时留在党外继续为党工作更有利。
从1937年到1949年,牟玉光一直留在兰州,为党的事业努力奋斗着。
新中国成立前夕,马步芳据守兰州。为了躲避马步芳的迫害,牟玉光迁居张掖,住在福音堂医院。
同年9月,张掖解放后,一野第一兵团司令员王震专门前去拜访看望。
1980年,85岁高龄的牟玉光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实现了多年的夙愿。
高金城和牟玉光这对知识分子革命夫妻的高贵品质,永远激励着后人。他们的伟大献身精神,光照千秋,永载史册。
高金城夫妇什么都不缺,他们有钱有地位,有社会影响力;然而,在革命事业离成功还很遥远的发展阶段,他们毅然奉献出了自己的所有,甚至是生命!
这是我们必须永远铭记、怀念和敬仰的两个名字:高金城、牟玉光。
张掖福音堂医院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曾经作恶多端的刽子手,岂能放过。
西路军西征时,韩起功是新编第2军100师300旅旅长,率部驻防张掖。
西路军来到永凉地区后,韩起功奉马步芳之命,由西向东,与马元海一起夹击西路军。
韩起功的手上,沾满了西路军英烈的鲜血。
1949年9月中旬,一野第一兵团兵临张掖城下,韩起功匆忙带着新娶的小老婆逃进了祁连山中。
不久后,走投无路的韩起功向我军投降。
尽管韩起功罪孽深重,血债累累,但我军还是给予了他宽大处理。然而,这家伙死不悔改,在监狱中策反暴动。
1951年3月26日,甘肃人民法院依法判处韩起功死刑。随着一声枪响,韩起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1958年10月,当年参与杀害高金城先生的爪牙马兆祥、赵延岑、宋本英三人,被依法判处死刑,执行枪决。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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