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解体后,叶利钦接过俄罗斯权力交接棒,带着国家走过了艰难的10年。但关于叶利钦的评价,现在已经盖棺定论,他的能力、性格、人脉都不足以撑起俄罗斯。
举个例子,叶利钦当总统期间换了8个总理,尤其是任期的最后2年里接连换了5任总理,很多总理任职仅仅几个月。
这些人基本就是叶利钦的替罪羊,每当国家有过不去的坎,叶利钦就提拔一个新的总理背锅。直到最后走投无路了,叶利钦找到了普京,最终把位置交给他。
但在普京之前,叶利钦也有好的继位人选,俄罗斯总理普里马科夫就备受政客和人民的认可,他是苏联时代的红人,也领导过国家安全会议,会搞经济,也会搞外交,算是个全才。
只不过,在当时俄罗斯,尽管普里马科夫是冉冉升起的新星,但这引起了叶利钦的警觉。叶利钦不喜欢这位强势的传统官僚,所以在普里马科夫任期过半年后就将其换掉。
后来叶利钦传位普京,普里马科夫对此大为不满,甚至在一些政客和寡头的支持下,曾扬言要“抢回”总统宝座。
离奇的是,到了最后关头,普里马科夫却突然宣布放弃参选。
自此,普里马科夫失去了对从政的兴趣,不想掺和政治,一直在民间搞组织。甚至在俄罗斯,一直传闻普里马科夫是内务部的“影子领袖”。
那么,记者出身的普里马科夫是个怎样的人?叶利钦为何提拔他后又要裁撤他?普里马科夫的晚年境遇又如何呢?
【一】
学者型政客:普里马科夫
各国的政坛中,有一种人被称为“学者型政客”,这些人学历很高,以策论见长,才华横溢,在政坛人气很高。
但这些人往往不得志,一般当副手或者顾问,因为他们大多在人际交往或者施政手段上有所欠缺,例如不善于结党,或者不敢推行大胆政策,最后只好在二线发挥特长。
正因如此,“学者型政客”在国际政坛实在不是个好听的外号,有种损人的成分。极少有人能突破“学者”二字的束缚,成为一把手。
俄罗斯前总理,叶夫根尼.马克西莫维奇.普里马科夫就是其中的典范。
尽管普里马科夫被列为“学者型政客”,但在国际上,关于他的传闻不绝于耳。例如当俄乌冲突在2014年加剧时,国际上就都在谈论普京和普里马科夫。
早在20世纪末,普里马科夫曾当了总理,他任内处理了乌克兰核武器问题,还和库奇马合作,解决了克里米亚的政治地位以及归属问题。
所以有人觉得,普京的政治手腕不如普里马科夫,如果后者在台上,俄乌不至于大动干戈。
历史无法假设,但俄罗斯人如此追捧普里马科夫自有其原因,这位苏联培养的情报、外交、经济全才的确实力超群。
普里马科夫于1929年出生在乌克兰首都基辅,他的父母是政府职员,都是俄罗斯族。
普里马科夫家在基辅生活了几年,后来迁到了外高加索的格鲁吉亚。在第比利斯生活时,他的父亲因病去世了,自此普里马科夫和母亲雅克夫列夫娜相依为命。
雅克夫列夫娜是个医生,收入尚可,所以普里马科夫母子的生活尚且稳定。好在普里马科夫也学习优秀,后来考上了苏联“东方学院”,专攻经济学。
1953年,年轻的普里马科夫大学毕业,随后被分配到了莫斯科,在苏联国家广电当了记者。
然而,随着1954年斯大林去世,苏联国内的政治生态变得愈趋保守,记者这行非常难做,于是他选择去莫斯科大学读研深造。
研究生毕业后,普里马科夫依然活跃在传媒行业。
他曾前往中东担任《真理报》特派记者,常驻开罗,当年赫鲁晓夫等苏共领导人早上吃早饭,就读着他的文章。
70年代,普里马科夫奉调回国,回到母校东方研究所的“国际关系研究所”任职。
相比做记者,普里马科夫在搞研究上更是一把好手,他懂经济,懂外语,懂历史,又因为有出国经历,国际视野广泛,他的论文和报告的含金量很高,深受苏共高层的赏识。
1977年起,普里马科夫担任东方研究所所长,
他深耕亚洲国际关系,对中东和南亚政治有犀利的见解,直接影响了苏联的对外政策。
1985年,身为所长的普里马科夫,陪着戈尔巴乔夫去瑞士日内瓦见了美国总统里根。
当时,戈尔巴乔夫的几篇讲话稿就是他写的,他还给戈尔巴乔夫开了几次会,在会上大谈国际关系,总书记对他非常欣赏。
次年,普里马科夫被提拔为苏共中央候补委员,担任戈尔巴乔夫的高级智囊。
随后他节节攀升,先进入苏共中央国际政策委员会,后于1989年进入中央政治局。
1990年,苏联改为总统制,普里马科夫则是第一届“内阁”,即总统委员会成员。即便是在1991年苏联解体后,叶利钦也很赏识普里马科夫,让他带领对外情报局。
【二】
叶利钦:我还没入土,你就要造反?
90年代,普里马科夫在对外情报局干了4年,这一时期是俄罗斯最虚弱的时期,内外矛盾都很尖锐,南方还有叛军肆虐。
这一期间,俄罗斯对外情报局给叶利钦找了很多珍贵的情报,比如西方对俄罗斯打内战的态度,乌克兰政府解决核问题的底线,甚至包括中东国家支持车臣独立武装的证据。
叶利钦愈发觉得戈尔巴乔夫没看错人,普里马科夫确实不是个“书呆子”,他是个务实、敏锐的官僚。
可惜叶利钦面对的烂摊子太大,一点情报不足以改变俄罗斯现状,车臣战争最后丢人收场,他本人的连任也差点夭折。
1996年,叶利钦为了大选着急,不得已找了几个寡头给自己舆论造势。
在连任上台后,他为了吸引国内反西方的中间派和左派,又给普里马科夫加官进爵,调进自己的办公室。
作为苏联老人,普里马科夫当时是俄罗斯政坛反西方的代表人物,他坚定反对北约拉拢前华约国家入伙,号召独联体国家团结在一起。
他还主张和亚洲国家开展深入外交,联络中国、印度、伊朗甚至日本,打造一个和西方联盟对抗的新外交体系。
叶利钦很认可普里马科夫的主张,但奈何政府没有精力搞外交
,国内的经济已经一塌糊涂,老百姓不抗议就不错了。
在叶利钦的第二个任期里,已对经济问题无可奈何,他能做的就是不断找替罪羊。
为此,叶利钦把总理放在台前出台不同的政策——这些政策注定不会成功,但人民有了发泄的标靶,总理最后被撤职换人,叶利钦本人则安然无恙。
1998年,俄罗斯国债危机要爆发,叶利钦把34岁的年轻人基里延科放到台上,4个月后金融危机爆发,基里延科走人。
叶利钦看了一圈,同样有资历的切尔诺梅尔金已经被杜马议员们嫌弃,身边只有普里马科夫有能力当总理,于是在1998年9月,普里马科夫上台成为总理。
好在普里马科夫上台后,终于没有辜负政府的期望。
普里马科夫一针见血地指出,1998年俄罗斯金融危机是“量变引起质变”,苏联解体以来“自由派”乱搞经济,最后让全国陪葬,要解决经济问题,就要适当“严打”。
于是,他上台后马上改革经济政策,主要是加强政府的调控
,控制寡头们借危机对国家财富的收割,稳住了俄罗斯经济。
当然,稳住经济只是普里马科夫的第一步,他认为整个俄罗斯的私有化是个灾难,现在的贪腐横行、寡头坐大、民生凋敝都是私有化闹出来的。
对此,他主张以后让国家管控经济,市场化和宏观调控并行,国有化资源型和命脉企业,并严控货币市场。
此外,普里马科夫是个正派的人,对贪污深恶痛绝,他要搞反腐,要把行贿受贿的人一网打尽。
结果,普里马科夫一查就查到了叶利钦家族,叶利钦全家和寡头都有来往,光他的女儿就以“慈善”为名接受了寡头几千万美元的“捐助”,莫斯科政坛无人不知。
普里马科夫的反腐一石激起千层浪,支持他的人很多,叶利钦紧张了。
叶利钦感觉,普里马科夫有点难控制,自己还没下去呢,居然就敢对自己动手。自己以后要是卸任了,岂不是要被清算?
就在叶利钦嘀咕的时候,普里马科夫又做了一件大事,让叶利钦下定决心换掉他。
【三】
也许他做总统更好,但历史无法假设
1999年3月,普里马科夫要对美国进行访问,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去美国。普里马科夫在苏联时代就去过美国,当时是总统戈尔巴乔夫的信使,给老布什传递消息。
这一次,他是为叶利钦送信,当时两国正在对科索沃问题、车臣问题进行讨论。
结果普里马科夫的飞机刚通过欧洲,美国方面打来电话,戈尔副总统说美国已经开始空袭南联盟,除非南联盟从科索沃撤军,否则空袭不会停止。
此举没有通过联合国安理会,更没有事先知会俄罗斯,普里马科夫对此非常生气。
于是,普里马科夫当即下令飞机调转方向,飞回俄罗斯,随后俄罗斯外交部告知美国方面这次访问取消,美国政府闻讯大惊。
要知道在90年代,俄罗斯对美国的态度一直很客气,从不正面让对方不好看。
结果普里马科夫这一转头,展现出的对抗态度让美国紧张,代表着俄罗斯人可能有脾气了。
俄罗斯诞生快10年,政府从没有像这样激烈的反应。
在国内,普里马科夫的这番举动让政界振奋,各级议员甚至开始议论普里马科夫未来接班的可能性。
这位苏联晚期的全能智囊,俄罗斯的外长加总理,不仅学识渊博而且执政经验丰富,还是个硬骨头,这太符合俄罗斯人的口味了。
叶利钦自然察觉到了下面的想法,毕竟人是他任命的,但普里马科夫要反腐,叶利钦觉得自己不安全。最后在1999年夏天,他以“经济政策无力”为理由将普里马科夫撤职。
三个月后,俄罗斯总理一职便迎来了普京。
普京的能力先不说,起码对上司忠心耿耿,这一点让叶利钦非常安心。但普京一介政治素人,没经验、没人脉,让他当总统谈何容易。
相反,普里马科夫在国家杜马已经成为明星,中间派和左翼政党都争相请他加入,甚至都说未来要捧他去大选。
最后,在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的支持下,普里马科夫加入了“祖国-全俄”党,要在2000年竞选总统。
普里马科夫的威望很高,尤其地方政府都挺他,对外情报部和内务部、大工业集团也挺他。如果没有其它意外,他绝对是普京竞选总统最强大的对手。
好在普京也有人支持,寡头们一开始支持他上台,因为叶利钦保他,承诺普京上台后会继续保护寡头,石油-金融联盟是普京政府的底盘。
然而在1999年末,正在普里马科夫准备大选时,从此开始到2000年初,俄罗斯电视台上都是黑普里马科夫的新闻,搅乱政局的外力来了。
原来,是寡头们的宣传机器开动了,他们手眼通天,甚至连普里马科夫做手术的视频都放了出来,就为了推普京上台。
电视宣传普里马科夫是个重病缠身,行将就木的老人,这可吓坏了俄罗斯人。
俄罗斯人对老人政治非常恐惧,毕竟苏联末期,勃列日涅夫、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三个老人轮番统治,4年死了三个领袖,直接把政治接班秩序打乱,放出了戈尔巴乔夫这个奇人。
俄罗斯不想要老人领袖,连普里马科夫自己都知道,放出自己手术画面后,竞选已经不可能。
最终,他在2000年2月宣布退出大选,并吐槽:“俄罗斯还不是民主国家,竞选是不可能的。”
最终,普京如愿上台成为总统,俄罗斯进入新时代,但他居然反过头来制裁那些不可一世的寡头,让国家杜马中的中、左派眼前一亮。
看到年轻人“很上道”,普里马科夫也支持普京,普京后来还聘请他当顾问,普里马科夫的外交和经济政策一直在普京政府里存在着。
此后在普京任期内,普里马科夫和他背后的中、左派是内务部、情报部的影子领袖,他们的权力承接自苏联,这个强势部门在苏联解体时较少受到冲击。
但在2015年普里马科夫去世后,这些部门受到冲击,大头被重组,普京派亲信重新带领内务部。
俄乌战争爆发后,俄罗斯反对派吐槽普京政府无能,外交上不能按住周围的小国们,打起仗来也后劲不足。
说起来,俄乌战场上一些强势的部队,还是当年和内务部有关的力量。这样来看,俄罗斯人怀念普里马科夫也是情有可原的。
文/商学野
编辑|虢洛西
参考资料:
1、《普里马科夫的外交特点》,李佩嘉
2、《俄罗斯新总理普里马科夫》,刘洪潮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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