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荷兰,给人的印象是风车、郁金香,一片安详的田园牧歌。但是荷兰还有另一面,
阿姆斯特丹的合法红灯区世界闻名,有“性都”之称。
红灯区里魅惑的灯光和安然的郁金香田,都是荷兰。
除此之外,一项调查进一步刷新人们对荷兰的印象。荷兰性工作者关注团体Proud和性病艾滋病组织Soa Aids Nederland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在300名被调查性工作者中,仅有约3%的人在过去一年未遭受过来自嫖客肢体或语言上的暴力。
尽管如此,56%被访者称,满意自己的工作和这份职业;1/4人甚至称一直都很满意。
在性观念开放的荷兰,是什么原因使性工作者的行业满足感如此之高呢?
繁荣的海运贸易带来开放风气
在探讨荷兰性工作者的独特满足感之前,首先不得不提到荷兰开放的社会风气,尤其是对于性交易的巨大包容。
荷兰不仅在法律上允许它的存在,保障合法性工作者的正当权益,在社会道德中对性交易的接受度已经非常之高,认为性交易是正常的社会行为,性工作者不过也是“三百六十行”那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荷兰如此开放的大环境呢。
这还要从十六、七世纪开始说起,当时荷兰凭借强大的海上力量从世界各地掠夺来的财富,成为数一数二的强国,拥有“海上马车夫”的称号。
强大的海上力量源于荷兰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港口条件,同时海运的兴盛又使荷兰变成海上贸易中心,阿姆斯特丹凭借优良的深水港条件成为了当时最大的海港城市,每天都能看到繁忙的港口和来往于世界各地的水手、商人。
于是阿姆斯特丹成为了各路水手、冒险者的第二个家乡,航海在当时是一件极其辛苦,搏命的工作,
造成了海员们“今日有酒今朝醉”的观念和开放不羁的性格。
每当靠岸,长久挤压的冲动和欲望促使海员们急于寻求一个发泄地,一时间阿姆斯特丹妓院、情趣用品店兴盛,成为水手、冒险家释放压力的好去处。
阿姆斯特丹的兴盛带来更多海员,性的需求快速膨胀,阿姆斯特丹的性开放程度也在随之扩张,随处可见的妓院、性表演场所让荷兰人逐渐接受,性观念原价开放,民众对于这一职业的包容性越来越强。
经过四个多世纪的发展,荷兰从政府到基层,从法律到道德,都全面接受了性工作。
直到现在,荷兰一直都是一个移民国家,没有固定的民族式的传统道德体系,随着各种民族,国家人口的兼容混合,形成了独具一格的开放式道德体系。
相对于有深厚传统因素的国家像中国,更能接受一些新的观念和思想。
这些思想并不能完全判断对或错,但必然是有其生存的土壤,有强大的群众基础,荷兰需要融合,接受融合,这些思想就随着人群进入旧的思想观念,进行修改、刷新。
这种开放式社会道德不仅表现在对性交易的接纳上。
早在20世纪70年代,荷兰政府就允许小规模销售和吸食大麻。
对于同性恋,荷兰民众接受程度在世界也首屈一指,多项问卷调查显示有九成以上的人认可同性恋,鹿特丹、格罗宁根等城市设立的永久性彩虹人行道也向世界诉说着荷兰人对于开放、自由和包容的追求向往。
仅从历史角度纵向解读,不难探究荷兰卖淫合法化的政策、社会层面原因,但要知道荷兰性工作者满意度为何如此之高,不妨从微观角度观察其生存环境。
独特而稳定的性工作环境
在阿姆斯特丹市中心的黄金地段,是其举世闻名的红灯区,街边排列的橱窗里是婀娜扭动的性工作者,弥漫着情欲梦幻的气息。
它每天吸引着无数世界各地的游客和本地各种目的人群,为阿姆斯特丹创造了每年过亿欧元的巨大产值。
荷兰红灯区规模、知名度上皆在世界首屈一指,但“红灯区”的叫法起初来自于美国。
从外国“舶来”的这一词汇,使荷兰的性工作者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行业归属感”。
她们相信红灯烘托出迷情的气氛,更能挑逗起顾客的欲望,甚至已经成为这些人对于自身职业的认同。
除了文化上的自成一体,性工作者们工作地的硬件条件也是独一无二的。每人一个街边橱窗,面积不大,朝向街道安装有一块大玻璃,用于展示身姿,吸引顾客。
橱窗后面的隔间仅有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个浴缸,当有顾客光顾时,拉上橱窗的窗帘。
对阿姆斯特丹的性工作者来说,这样的工作地点虽然狭小/简陋,但却稳定、高效。
每个从业者都可以在年满21周岁后,到荷兰国家商务部填表注册成为一名“独立工作者”,之后再去注册一个营业范围为“个人服务”的公司,就具备了合法性服务的身份。
凭借这样的身份,性工作者可以到红灯区租用一个橱窗,早班价格一般为150欧元每天,由于夜晚人流量高,晚班租金也更贵一些,达到200欧元每天。
租到橱窗之后,就可开始营业,没有执法者阻挠,又可以根据自身情况灵活安排时间。
街道上的人流量提供了足够客源,可以最高效地提供服务。在如此几乎“制度化”的工作环境下,性工作者感到满足也不意外了。
除工作方式的稳定外,红灯区的环境也比较适合性工作者。红灯区最好的资源是“橱窗”,通常红灯区是黑恶势力盘踞的场所,是执法盲区。
黑社会不但强迫、剥削妓女,更会垄断红灯区内最有价值的资源“土地”或者“橱窗”,造成势单力薄性工作者难以公平获得场所或承受高额垄断性租金。
但阿姆斯特丹不同,一方面完善而严格的法律照进红灯区,最大程度减少了暗中垄断,更重要的是荷兰人传统的商业观念。
荷兰因商兴盛,几乎所有荷兰人的祖先都是商人,因此他们继承了自由市场经济、保护私有财产等一系列商业精神。
早先许多荷兰人低价购买红灯区的土地后,将其改造为一个个橱窗,形成一个自由开放的“橱窗市场”,对私有财产的保护使这些人的后代从祖辈继承而来橱窗资产,将其外租,成为“包租公”或“包租婆”。
随着性产业的发达,加之荷兰政府后来对橱窗数量的限制,橱窗的价值越来越高,难以垄断。因此在荷兰,性工作者大多是是从私人租户租用橱窗,相比垄断势力更有保障。
此外,政府也十分注重红灯区的配套设施建设。
性工作者每完成一次交易后要缴纳19%的税,
根据收入情况实行分级纳税制度。
红灯区为政府创造巨大的税收来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政府在红灯区内设立许多专门诊所,性工作者可以随时到这些诊所检查身体,不仅大大改善了红灯区卫生问题,也给了性工作者健康保障。同时享有荷兰高质量的社会福利,包括失业保险、退休金等。
总的来说,荷兰政府和社会的开放和相关制度的完善,给了性工作者相对良好的工作环境。
有了基本的职业保障和社会认同,荷兰的性工作者完全可以像工厂里的工人甚至办公室里的白领一样安心工作,甚至收入颇高。她们当中基本都受到过不公平对待,大多数人却很满意自己的工作。
对性的开放创造更好的社会环境
实际上荷兰形成的性行业恰恰是最适合荷兰社会稳定的,这就涉及到荷兰人独特的治理技巧:开放而严格。
比如,荷兰的卖淫合法化,拥有世界最大红灯区、性博物馆以及全球首个性工作者工会,还是欧洲第一个合法吸食大麻、同性恋结婚的国家。
但同时,荷兰的交通法堪称欧洲最严格,罚款额度很高。
荷兰人开放与严格并存,主要是由其独特的地理和社会环境造成。荷兰人常自豪地说“上帝造世界,荷兰人造荷兰”,荷兰人千百年来与大海争夺生存空间,因此需要社会成员间的密切合作和长期稳定,便养成了善于立规矩,乐于守规矩的民族性格。
加之荷兰人的商人精神,面对新的或争议性事物决定他们不会一味禁止,而是谨慎接纳并发掘其潜在利益,创造优势。因此,荷兰人的开放性是理性、有规矩的。
因此面对性交易,当然不可避免地带来了人口贩卖、强迫卖淫、青少年早熟等社会问题。
但荷兰也明白自身作为海运中心和移民国家,不可避免地会存在大量卖淫行为,并且独特的贸易地位和区位因素还会使性交易创造巨大收益。
因此荷兰人选择合法化,并保障性工作者合法权益,并严格执行相关法律,使原本暗处的行业能够在阳光下、法制下有序运行。
由于荷兰的开放与制度化,而创造了更好的色情产业环境。性工作者向政府登记获得资格,有效防止未成年人卖淫。由于荷兰性产业发达,常有东欧女性被贩卖到荷兰,登记和定期检查制度也起到了整治效果。
另外,荷兰开放的性观念也使得未成年人性教育大大领先其他国家,荷兰人在孩子6岁时就要进行全面系统的性教育,荷兰学生得以养成正确的两性观念,
普及化的性教育下使得荷兰少女怀孕的概率只有美国的20%,欧洲最低。
诚然,政府的法律和监管不会是最完美的,比如调查中显示的嫖客的殴打辱骂,严重的卖淫带来人口贩卖,胁迫卖淫、甚至毒品泛滥,但绝大多数性工作者还是为了赚快钱走捷径,法律能够安抚好这部分“目的单纯”的人,防止更严重犯罪行为的滋生。
还有医疗系统对性工作者的接纳,有效防止了她们因害怕歧视、高昂的花费而不去医院,造成性疾病的大行其道。
因此相对于严厉禁止,开放甚至带来的更好的治理效果,当然,前提是执法必严,不然法律制度会成为帮凶。
在这样的条件下,性工作者除了有较好的工作保障,更有了社会保障,这才是调查中性工作者即使面临辱骂殴打,也保持相对于其他国家较高满意度的最重要原因。
相似的例子还有大麻的合法化。荷兰通过开放一部分大麻交易的合法通道从而更好地对大麻售卖活动进行监管。
如果有人购买的大麻数量太多,政府就会根据登记记录上门调查或强制戒毒。通过开放化与严格管控并行,荷兰能够将大麻的合法与非法渠道有效隔离,同时实现对合法渠道的有效监管。
因此,荷兰的毒品成瘾比例只有欧盟的60%。
说到这里,我们要避免陷入一个误区,荷兰开放与严格并存的方式确实给国家带来更好的治理效果,但我们也不应全盘接纳。荷兰的方式只是一种思路,形成于独特的人文社会环境,并不适合所有国家。但即使在荷兰,这种方式也开始出现“失灵”迹象。
开放与限制的矛盾:荷兰性行业面临的问题
2008年,阿姆斯特丹市长对外宣布:“我们意识到,红灯区的色情业已经不是小规模的行业了,大型的犯罪团伙也已经介入,从事人口走私、毒品走私、谋杀等犯罪行为。我们不禁止色情业,但我们要取缔其他违法活动,包括赌博、拉客、洗钱等。”
因此开始了针对红灯区的城市改造计划,包括关闭市中心一半色情场所。
对此赞成者认为红灯区确实带来了安全问题,影响城市形象和治安,还会对青少年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反对者也不在少数,他们认为这会损害橱窗拥有者和性工作者的权益,造成地下色情行业反弹,增加犯罪率。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荷兰社会享受开放带来的好处,迟早要面临副作用。
在2015年4月9日,阿姆斯特丹约200名性工作者和支持者组成示威团体,走上街头反对政府改造计划。
荷兰存在完善且规模庞大的性工作者工会,政府的改造必将难以顺利推行,随着政局和社会风向的变化,荷兰开放观念逐渐再次走向强势地位。
因此从2008年政府下了决心,到后来开放观念的再次占据高低,荷兰的色情行业逐渐陷入了与政府的拉扯当中。
这可能导致两种结果,一是在螺旋中上升,荷兰获得更加完备的开放制度,或者矛盾朝不可调和的方向发展,最终会给荷兰社会带来更大的顽疾。
因此,产生于荷兰特定历史、社会环境的独特色情产业,也必将随着环境变化不断调整。
不论是在开放环境下的性工作者超半数满意自己职业,还是在法律盲区中“偷生”,性工作者和背后的性产业在各国的情况各不相同,
但唯一不变的应当是对人性的尊重。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