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收复新疆:红旗报捷之后
张一湖
左宗棠“乘兴”谋事
(一)修筑中国西部长城
左宗棠知道,趁着新疆全胜、红旗报捷的机会,向朝廷提出若干“要求”,比较容易获得允准,为此,他要不失时机地谋求办好几件事情。
第一是处置留居喀什噶尔外国人员、接纳布鲁特十四部落和在喀什噶尔边界修建边墙等事宜。据刘锦棠等统计,当时留居喀什噶尔的外国人员约达五千余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商人或从事技艺人员,并未参加抵抗官军。刘锦棠对其采取保护措施,并允许其临时居住至次年春融时候再行离开,刘锦棠还下令对其财产进行保护。左宗棠提出,留居在喀什噶尔等处的外国人员,如愿回归故土,则任其回归,如不愿回归故土,那么应该设法将其安插内地,不能任其留在边境,成为边境不稳定因素。在喀什噶尔以西,是布鲁特人游牧区。据称,当时布鲁特人共有十九部落,其中五部落投入俄罗斯,刘锦棠收复喀什噶尔后,另外十四部落请求归附中国。左宗棠认为应与接纳。
原来,自乾隆朝起,朝廷在喀什噶尔以西边界处陆续修建了一批卡伦(即哨所),左宗棠提出在旧有卡伦的基础上建造边墙,以明界画。左宗棠在告成之折后附片奏称:
查喀城形势,介葱岭支干之中,安集延、布鲁特地居西偏,逾山而东,乃达喀城。故各部落入喀,动称过山,本中外天然界画。若南自英吉沙尔,北至布鲁特界,按照卡伦地址,改筑边墙,于冲要处间以碉堡,则长城屹立,形势完固,界画分明,尤为百世之利。(《西四城流寓各部落种人分别遣留并议筑边墙片》光绪四年二月初二日)
左宗棠修建边墙的计划,就是要在中国的最西端修建一段新的长城,以防止俄罗斯等外族蚕食侵蚀。
(二)“罢免”张曜职务
新疆之战中,作为主力之一的张曜嵩武军,只有其分统孙金彪率部参加了收复吐鲁番的战役,此外,就一直跟在刘锦棠的后面,原本是要一同收复南八城的,但是,敌人跑得太快了,刘锦棠跑得太快了,一直到收复西四城,刘锦棠都包揽了。张曜进疆,竟然一仗也没打!但是,张曜并没有私心杂念,而是顾全大局,甘愿为刘锦棠输送粮草并做好后路善后工作,左宗棠对此非常感念,也更加敬重和喜爱张曜。现在,他要趁着红旗报捷的良机,为张曜请功,并要为张曜完成一桩心愿——罢免其广东陆路提督职务(武职)而改任文职。
二月初二日,在告成之疏后,左宗棠附片奏称:
再,统领嵩武军广东陆路提督、一等轻车都尉兼云骑尉世职张曜,本有劳绩保知县,洊擢河南藩司,善于其职,御史刘毓楠忽劾其“目不识丁”,奉旨以总兵改用,复由总兵积功恩擢广东提督,并迭晋世职。臣入关后,追捻燕齐,与之共事,知其能军,尚不知其饶有吏干也。嗣率所部度陇,臣咨请驻军哈密,大兴屯田。张曜督所部垦地、开渠、筑室,具有条理,屯政以兴。其与臣论屯垦事宜,每月书凡数至,文理斐然,字仿平原,遒劲逼真,心窃异之。至今书问频来,论列兵事及南疆地势、贼情,所言多中。不知言者何以谓其“目不识丁”也。臣屡属其布置后路,以壮前敌军威,兼办安抚事宜,不以搏战为功,张曜亦深以为然,并无急功近名之念。其器识宏远,即此可见。
现值局势愈阔,边才甚难,战事日少,如张曜之文武兼资,实难数觏。合无仰恳天恩,将张曜开缺、仍改文职之处,伏候圣裁。
如以右职改文,与例不合,则以原官候补,亦拜新恩。
是否如斯?并恳圣鉴,训示施行。谨奏。(《左宗棠全集·奏稿·提督张曜恳仍改文职片》二月初二日)
在奏片中,左宗棠毫不吝惜地称赞张曜,赞誉张曜的胸襟识略,赞誉张曜的文武才干,赞誉张曜的学识才华,并说张曜的书法师承颜真卿(颜真卿曾任平原郡太守,故称平原),很有造诣。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被说成“目不识丁”了呢?可见时任御史刘毓楠是只看文凭、睁眼说瞎话的人!左宗棠提到:“现值局势愈阔,边才甚难,战事日少,如张曜之文武兼资,实难数觏。”其实是心中暗许张曜未来掌管新疆政务。左宗棠原议是在新疆设置总督、巡抚,在左宗棠的心目中,大概总督的位子非刘锦棠莫属,而巡抚的位子则非张曜莫属。
(三)保举王加敏
在红旗保健前一天,二月初一日,左宗棠上转折保举办理陕甘后路粮台(设于汉口)王加敏:
奏为保举人材,恳恩擢用,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维吏治首在得人,而人才难得,盖以有为者未必有守,有守者未必有为,非相知之深,相信之久,不敢滥登荐举也。
窃见二品顶带湖南即补道王加敏,自粤匪倡乱,窜犯湖南,该员经历任藩司潘铎、徐有壬、文格识别于稠众中,派司军需局务,旋充总局提调。凡饷粮、炮械、军需要件,靡不预为筹措,经理咸宜。故遣将出师,朝调夕发,无虞掣肘。湖南之卒能保全并赴援五省者,该员实与有力焉。比经抚臣张亮基、骆秉章论功迭保,洊至道员,留于湖南即补。咸丰十年,臣奉命襄办军务,随臣出征江、皖、浙、闽、粤东,办理台局事务,所历皆兵燹灾区,该员筹笔之余,兼司赈恤,尤著勤恳。臣调督陕甘,入关后,复奏委办理陕甘后路粮台,先后十九年,有如一日,与臣军兵事相终始。其经手出入款项不下数千百万两,操守之廉洁、勾核之精详、采办转运之妥慎,臣军倚赖最久、最深。论其志趣、操守、才具,在监司中亦实不可多得之员。特因糈台事烦任重,难得替人,艰难之际,久以台局羁之,非得已也。兹幸军务大定,吏治需才,谨先举以上闻,伏乞恩准录用。
此外文武人材堪膺保荐者,容即据实陈明,以备器使。
所有二品顶带湖南即补道王加敏才品兼优、勤谨笃实,恳恩叫军机处存记,候旨擢用,臣固敢保其始终不渝。谨据实保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奏。(《左宗棠全集·奏稿·保举王加敏折》二月初一日)
王加敏从左宗棠创办楚军起,就随左宗棠办理粮饷局务,至新疆收复,共一十九年。十九年前,王加敏就是湖南“即补道”(即只要湖南有道台职位出缺,即刻补用为实职),十九年后,王加敏还是“即补道”,因为常年在军中,无法兼理地方政务。左宗棠觉得亏欠王加敏太多,所以,这回是下了决定,一定要为王加敏挣个正式的职位。这封保举奏折,情理俱胜,文辞动人,结尾,左宗棠甚至以“臣固敢保其始终不渝”,为王加敏担保,堪称情真意切。
(四)请赏胡光墉黄马褂
胡光墉(字雪岩)为左宗棠办理上海转运局局务,可谓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向华商洋商借款、采购武器,从来没有出过差池,陕甘平定、新疆收复,都有他的一份功劳。胡光墉虽是商人,但是急公好义,各地每遇灾情,他都踊跃捐款、捐物。左宗棠对他很是感念。经左宗棠保举,胡光墉已经官至布政使衔江西补用道(从二品的虚衔)。胡光墉经商,对做官也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偏对一样东西感兴趣,那就是黄马褂。左宗棠得知他的这一愿望,很想满足他,但是,事关体制,他又多有犹豫,所以,一直没有为他奏请。光绪三年,陕西大旱,胡光墉捐款五万两白银,赈济陕西灾荒,同时还向山东、山西、河南捐银五万两,还捐出了大量白米、新棉衣等赈灾物资。
左宗棠与陕西巡抚谭钟麟商量,将胡光墉办理西征局务和赈灾等功劳合在一起,由左宗棠和谭钟麟会衔上奏,为胡光墉请奖黄马褂。左宗棠在奏折中详细叙述了胡光墉捐款捐物赈灾、特别是十余年来办理西征局务、筹措款项、采购先进武器的功劳。他说:
臣维胡光墉自奏派办理臣军上海采运局务,已历十余载,转运输将,毫无遗误。其经手购买外洋火器,必详察良楛利钝,伺其价值平减,广为收购。……关陇新疆速定,虽曰兵精,亦由器利,则胡光墉之功,实有不可没者。至臣军饷项,全赖东南各省关协款接济,而催领频仍,转运艰险,多系胡光墉一手经理。遇有缺乏,胡光墉必先事筹维,借凑豫解;洋款迟到,则筹借华商巨款补之。臣军倚赖尤深,人所共见。此次新疆底定,核其功绩,实与前敌将领无殊。……兹就胡光墉呈报捐赈各款合计银钱、米价、棉衣及水路运解脚价,估计已在二十万内外,而捐助陕西赈款为数尤多。又历年捐解陕、甘各军营试验膏丹丸散及道地药材,凡西北购觅不出者,无不应时而至,总计亦成巨款。其好义之诚,用情之挚如此!察看绅富独力呈捐,无如其多者。合无仰恳天恩,俯准将布政使衔江西补用道胡光墉破格优奖,赏穿黄马褂,以示优异之处,伏候圣裁。(《左宗棠全集·奏稿·道员胡光墉请破格奖叙片》)
(五)奏请“特殊政策”,广搜文武人才
光绪四年(1878年),左宗棠已经六十六岁,刘典五十八岁,由于身体原因,都已到了风烛残年。左宗棠千难万苦平定陕甘、收复新疆,一旦他们走后,谁来治理陕甘、新疆,谁来镇守祖国边疆呢?老哥俩早在为此事操心了。左宗棠在给刘典的信里说:
军兴已久,人才日益衰耗,思之令人心痗。弟所至之处,亦尝极意访求,而迄鲜所得。因思陶桓公殁后,只一王愆期,诸葛武侯殁后,只一姜伯约,古人遗恨尚且有难言者,得非气数足以限之乎?何况今人。来示拳拳于此,令我抚然!意者天运循环,无往不复,当有豪俊翩翩为时而起。(《左宗棠全集·书信·1465.答刘克庵》)
从“来示拳拳于此”的话来看,是刘典担任帮办陕甘军务,身在局中,切身感受到人才奇缺,所以在信中与左宗棠着重讨论此事。左宗棠自然深有同感。他举陶侃死后,只有一个王愆期可以继承其事业;诸葛亮死后,只有一个姜维能勉强维持。这都是悲剧。左宗棠创立的事业,不能只靠一个人或某几个人来继承、发展,而是需要一大批品行兼优的人才共同来继承和发展。但是,左宗棠的想法却与朝廷兵部、吏部的制度相矛盾。兵部、吏部不顾陕甘、新疆实际情况,一味按照章程机械处理,甚至将皇帝金口允准的保案也予以驳回,左宗棠对此甚是郁闷,他对刘典说:
今日吏、兵两部诸事刻核,当环宇肃清时,未宜如此,弟当于明春略一言之,否则,重定新疆,改设郡县,需才孔殷,无从措手耳。(《左宗棠全集·书信·1490.答刘克庵》)
左宗棠决定在“明春”上奏,认真说一说陕甘、新疆人才问题。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是因为他预先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是新疆之战宣告全胜的时候了。
现在,这个时候终于到来,左宗棠抢在红旗报捷的前一天撰成转折:《请变通部章广搜人才折》,特与红旗报捷之疏一起上奏朝廷。
在奏折中,左宗棠着重强调了陕甘、新疆情况的特殊性,讲了陕甘、新疆条件之恶劣,艰苦困难之无可比拟,将士们为此付出之巨大,又远非全国各地所能比拟,故而将士们的功与劳,自然远非寻常所能测度、比拟,面对这样的一群将士,其立功受奖,量才录用,怎么能够单凭一个通行的、僵化的制度来判定乃至加以限制呢?现在,建设治理新疆,保卫边境安宁,急需要大量人才,这些人才去哪里搜罗呢?前线将士流血拼命收复新疆,对新疆情况的了解,对这片土地的感情,自然要比其他人深刻得多,而且由于经历人所不能想象的艰苦,这些人更能承受艰难困苦,更懂得珍惜胜利成果,相比于丰镐旧族与芸芸官宦,难道他们不正是治理新疆的最合格的人才么?当前线将士在酷暑严寒中艰苦行进的时候,当西征英雄冒着枪林弹雨浴血奋战的时候,兵部、吏部的官老爷们在做什么呢?兵部、吏部对前线将士动辄加以裁抑,其心何安?其置新疆急需人才的实际情况于不顾,亦即是对新疆治理、边防建设漠不关心,其忠何在?更有甚者,兵部、吏部乃至对皇上金口允准、下旨施行的保奖也给予刻剥,难道是要以下置上吗?
在同治五年的时候,朝廷因当时湖南人不愿意到甘肃打仗,曾下谕旨,为了使湖南人愿意到甘肃打仗,朝廷允许提高甘肃勇丁的饷银,而且对将领、职员给予从优保举。现在,甘肃平定,新疆肃清,朝廷岂可食言而肥?
左宗棠知道,此事至关重大,非把话讲清、讲透、讲严、讲重,不能收到效果,所以,他以雄辩的文辞和不怕得罪人的勇气,下决心使朝廷作出决断,并触动兵部、吏部,使之转变态度与作风。这是一篇难得的经世致用的典范雄文,限于篇幅,特摘数节,以飨读者:
窃维治乱安危,虽关气数,而拨乱反治,扶危就安,则必人事有以致之。人事既尽,虽天数之夭,亦退处于无权,而旋转之机始有可验者。所谓干戈起而文法废,文法废而人才出,人才出而事功成也。安常习故时,刀笔筐箧之士奉行例案,亦可从容各奏其能。至事故迭生,则非其人其材不足以当之。天之生才不易,人之应运非偶。古今以奇才异能著闻,而大名盛业足重当时、传于后世者,亦有几人?苟能补救世局,卓然有所表现,即不得谓非一时之选,然即此已不易得。矧时会方殷,待人而理,需才之亟且众,如今之陕甘甚于各省,今之新疆又甚于陕甘,岂可刻以相绳也?
将营广厦,预购众材;将合群力,必呼邪许。不蓄三年之艾,何以治七年之疾?不挈旧识伴侣,何以为万里之行乎?将士远道从征,劳苦过于内地,又皆昔时谪戍之乡。其于役也,艰矣!其称名也,又非甚美。所以争赴前行、矢效死力者,感朝廷豢养之久、体念之深,两次允颁部款,又适当征军待发之际,将士怀忠抱悫,急于赴敌,求纾宵旰忧勤,是其明效。论功请奖,何独不然?
溯维同治五年二月,钦奉谕旨:“从前南省勇丁以甘肃地方瘠苦,多不愿往。若将调赴甘肃勇丁酌增饷银若干,或再将员弁勇丁之从征西路者变通章程,从优保举,当可乐于从事,益加奋勉。”等因,钦此。……是甘肃、新疆与各省内地情形本不相同也。采运劳费,既与各省内地悬殊,而又非人不理,非才不办,则劳绩之优绌亦因之有异者,势所必至。部臣意在示限制、拔真才,致多驳斥,是不揣其本而齐其末也。外间之碍难遵照,理有固然。揆诸重内轻外之常经,外僚自应恪遵部议,以收和衷之益,汉臣诸葛亮所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也。臣于部章固不敢持异论,然遵照办理,实苦窒碍难行。伏恳天恩敕下吏部、兵部,将甘肃、新疆保案从宽核议,照甘肃现行州县补缺部章酌予通融,以广搜人才,期收实效。但令拔十得五,于时局必有所裨。
又,部臣于外省汇保各案奉旨交部议奏者,按照新章,分别准驳,本其职分所当为。至已奉旨允准见诸施行,部臣但当钦遵办理,不可再加指驳;否则部章转尊于纶綍,事近颠倒,实非所宜,恐启下陵上替之渐。唐臣颜真卿谓朝廷纪纲,须共存立,臣故不能无言。应恳敕下部臣一并熟思审处,以免自干咎戾,伏乞圣裁。(《左宗棠全集·奏稿·请变通部章广搜人才折》二月初一日)
(六)朝廷裁夺
朝廷对左宗棠所请,除保举王加敏折未获明确答复外,其余一概允准。光绪四年二月十二日,朝廷下谕称:
本日左宗棠等红旗报捷,官军克复西四城,新疆南路一律肃清,暨外国商官等给文回国,布鲁特各部落分别安置,并请将杀贼反正之陷贼员弁免其治罪,各摺片。览奏欣慰,已明降谕旨,将战状宣示,并将该大臣及刘锦棠等,特沛恩施,出力阵亡各员,均照所请奖恤矣。新疆各城沦陷十余年,经左宗棠等步步为营,次第收复,克奏肤功,实属调度有方,深堪嘉尚。所有各城善后及一切未尽事宜,左宗棠等务当妥为筹画,以慰廑系。逆首白彦虎,罪不容诛,亟应拏获以申国法。现在该逆与伯克胡里及马壮等,均逃入俄国,著左宗棠等,饬令刘锦棠等,将各逆设法擒拏,毋任釜底游魂,稍稽显戮,并著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向俄国使臣理论,令其将白彦虎等悉行交出,勿使该逆视为逋逃之薮,藉以藏身。叶尔羌等城内乳目教头及英国商官,均准给文回国,布鲁特十九部落,除投附俄国五部落外,其十四部落,愿归故土者,即行放归,愿留中土者,准于关内安插。所筹尚属周妥。著左宗棠等妥为分别办理,仍著随时稽查,勿任再行句结为患。喀什噶尔城,形势险要,该大臣等所称南自英吉沙尔,北至布鲁特界,按照卡伦地址,改筑边墙,于冲要处间以碉堡,形势益臻完固,著照所议妥为筹办。前都司何步云等十六员弁,即著照所请概行革职,免其治罪,左宗棠等另片奏,广东提督张曜,文武兼资,请改用文职等语。张曜著候旨简用。片留中。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大清实录·德宗景皇帝实录》)
同日又谕:
左宗棠奏,请饬吏兵两部,变通部章,广搜人材一摺。军兴以来,各省文武出力员弁,准予保奖,原所以激励人材,遇有保奖过优,部臣按照定章核减,以示限制,系为慎重名器起见。惟时与地有难易,自应量加区别。甘肃新疆,与各省内地情形不同,该处办事出力人员,倍著劳苦,所有甘肃新疆保案,著吏部兵部,酌量从宽核议,他省不得援引为例。
(《大清实录·德宗景皇帝实录》)
“甘肃新疆,与各省内地情形不同,该处办事出力人员,倍著劳苦,所有甘肃新疆保案,著吏部兵部,酌量从宽核议,他省不得援引为例。”这样,左宗棠就位甘肃、新疆广搜人才争取到了“特殊政策”。
胡光墉也顺利得到了黄马褂。
光绪四年四月二十九日,光绪帝下谕:
左宗棠奏,请将捐输钜款之道员奖叙等语。道员胡光墉,捐银助赈,前据梅启照奏请核奖,业交户部核给奖叙,至该员历年购办西征军火,筹运饷项一切均无贻误,其劳绩实与前敌无异,自应量予鼓励。胡光墉著赏穿黄马褂。(《大清实录·德宗景皇帝实录》)
李鸿章暗昧难言
同治十三年,“塞防海防”议起,李鸿章即抛出“真知灼见”:
新疆各城自乾隆年间始归版图,无论开辟之难,即无事岁需兵费尚三百余万,徒收数千里之旷地,而增千百年之漏卮,已为不值,且其地北邻俄罗斯,西界土耳其、天方、波斯各回国,南近英属之印度,外日强大,内日侵削,今昔异势,即勉图恢复,将来断不能久守。(《李鸿章全集·奏稿六·复总理衙门奏》)
吾谓新疆不可复,嫌于蹙地。尊意岂料新疆必可复耶?复之必可守耶?此何异盲人坐屋内说瞎话。我既知其不可复、不可守,自应预做一自守之谋,屯守现有边界,即是杜俄人蚕食,屏蔽西北各城及内地也。(《李鸿章全集·书信复刘秉璋》)
新疆无用,新疆虚耗,新疆可弃,新疆不可复,新疆不可守,李鸿章的“真知灼见”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而,在李鸿章的“真知灼见”发表仅三年之后,左宗棠就取得收复新疆之战的最后胜利!
捷报传来,李鸿章心里不由得打翻了山西大醋缸,酸楚难耐,暗昧难言。他曾经的“真知灼见”眼见得一个个破灭,无可奈何,但又死不悔改,所以只好将白彦虎、伯克胡里逃脱和左宗棠规划新疆全局事宜拿来说事,聊塞其“羡慕嫉妒恨”的无耻心情:
湘军直捣喀城,捷书当至,但白喀二酋不投俄人便归浩罕,终无了期。左相议改设疆吏,分置戍兵,端绪甚大,经纬需才,穷天下之力犹虑莫殚,莫究病在无人,而用人又未尽得法,可嘅也。(《李文忠公朋僚函稿·卷弟二十·正月七日复沈幼丹制军》)
新疆刘毅斋、张朗斋两军于去冬分攻喀什噶尔、和阗两城,捷报未来,计当得手。左帅拟肃清后改设督抚郡县,规画甚宏,财力人才皆难尅期就绪。(《李文忠公朋僚函稿·卷弟二十·正月二十六日复郭筠仙星使》)
新疆南路已复,惟喀酋与白彦虎似已遁入俄境,渠魁未获,善后难言。(《李文忠公朋僚函稿·卷弟二十·二月十日复闽浙何筱宋制军》)
回疆四城闻皆收复,喀酋白逆拥众西遁,恐入俄界及浩罕境内,边防后患甚长,措置大为棘手。(《李文忠公朋僚函稿·卷弟二十·花朝日复沈经笙中堂》)
一句话,新疆收回了,举国欢庆,李鸿章倒像是死了爹娘,心里总不是滋味。对于收复新疆这样一件值得中华民族千秋万代为之庆贺、为之庆幸的大事,作为当朝宰相、大臣,李鸿章没有半点欣喜、庆贺的意思,而是鸡蛋里挑骨头,仍以挑出左宗棠的“毛病”为私快,这样的人,他不做卖国贼,还能做什么?
后人有联:“杨三已死无苏丑,李二先生是汉奸。”历史自有公论。李鸿章在收复新疆一事上的表现、言行,恰好充分证明了他作为中国近代最大卖国贼的思想根源与无耻嘴脸。
协济西征军饷,刘秉璋所在的江西总是排在第一位的,而湖北则出人意外地排在最后,按照朝廷规定数额历年协解不到四成。湖北是李鸿章的亲长兄李瀚章(可称作“李一先生”)主政(湖广总督)。可见,李鸿章还暗结了一班人来反对、阻挠、破坏西征,这班人中,隐隐约有李瀚章、沈葆桢、郭嵩焘、丁日昌等人的名字。
郭嵩焘此后再没有就新疆之事开过口。一贯机灵的他大概想到了“流传百世千龄后”。
编辑:子禾
图片来源:网络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