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的一天,一名北海道猎户上山打猎,无意中发现了一位“野人”。
他衣不蔽体、长发及腰、胡须捶胸,脸上、身上都是泥土,吓得猎户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随后,他带着十几个人上山,最终将“野人”给抓了起来。
经过询问,这哪里是什么野人,分明是一位当年被抓到日本的中国劳工,名叫刘连仁。
之后,在日本华侨的帮助下,刘连仁得以返回国内。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日本政府告上法庭,索赔2000万。
刘连仁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一个人独自在山上生活?
他又为什么在回国之后,第一时间将日本政府告上法庭?
这一切,还要从13年前开始说起。
1944年的一天,老刘正在田间地头劳作,此时一位村民站在地头,对着他呼喊道。
“老刘,回家吃饭了!”
老刘看天不早了,扛起锄头准备回家,等跟村民接上头后,才知道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家丧事……还得请你帮帮忙,多费费心……”
老刘有些无奈,但早已答应对方,也不好推辞,于是回家拿了个红薯,啃着就往村民家走。
“喂,说你呢!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给我绑起来!”
刘连仁正往村民家走,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群伪军,不由分说,直接将刘连仁给捆了。
“哎哎哎,这是什么情况啊!”
伪军当天从村里抓走20多个青壮青年。还没出村,大多数都已经被家人拿钱赎走。
只剩下刘连仁一个人,家中穷,没钱赎,于是被伪军带到了高密县城,看管起来。
经过打听,刘连仁这才知道,自己被抓了壮丁,要被送到日本去当免费劳动力。
刘连仁知道日军的残忍,自己到日本,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于是联合其他被抓的人,前后策划了两次集逃跑行动。
他们手无寸铁,怎么可能是伪军的对手。不仅逃跑失败,还被打死了6个,刘连仁的脑门上也中了一枪。
这之后不久,刘连仁被带到青岛关到伪劳工协会。之后被日军拿刺刀逼着换上旧军装,在合同上盖了手印。
随后,他和800名中国劳工一起,被押解上船,踏上了前往日本的旅途。
船上的生活很苦,看管他们的看守很严格,每天只给他们吃一点点食物。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待在船舱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6天之后,刘连仁乘坐的船到达了日本一个叫门思的地方,之后辗转来到北海道空知支厅沼田町。
刘连仁连同200名劳工,一起被分配到明治矿业,成了一名矿工。
矿上的生活已经不能用辛苦来形容,日军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待,像对待牲口一样对待他们。
11月份,正是北海道最冷的时候,冰天雪地的,日军只给劳工们发一件御寒的棉衣。
每天的报酬就是一袋半粗面粉,量刚刚够熬一碗面糊糊。
为了充饥,劳工们只能往里面加些野菜、果渣、木屑之类的,但即使如此,很多劳工还是吃不饱。
饿极的时候,只能偷偷溜到日本兵的伙房,偷些剩饭、泔水吃,填饱自己的肚子。
吃得不好,但劳工们每天的劳动量却非常大,矿上有明确要求,每位劳工每天至少挖矿2吨以上。
如果完成不了,动辄就要挨鞭子、被皮靴踢,如果连续完成不了任务,甚至还有被处刑的危险。
为了完成工作,刘连仁每天早上起来喝一碗面糊糊,之后将发的窝窝头揣在怀中。
下矿之后,他偷偷将窝窝头藏在煤矿下,等到实在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再拿出来吃掉。
但矿下老鼠众多,窝头藏在煤矿下,经常被老鼠吃掉,如果运气不好,那就要饿一天肚子。
有一次,一位矿工一天没吃饭,没力气干活,被看守发现后,给了他一顿鞭子。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矿工实在是受不了,当头劈了看守一铲子,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大事不妙。
之后,他被扒光衣服绑在树上,身上被浇了好几桶凉水。
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不多久,矿工便被冻成了“冰人”,看着让人毛骨悚然。
在矿场,矿工们不仅要忍受看守打骂,忍饥挨饿,还要承受矿场坍塌的危险。
矿井下环境恶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令人闻之欲呕。
在这工作的都是抓来的劳工,自然无法指望日军给准备多么好的保护措施。
有时候正在工作,矿井突然崩塌,躲避不及时,便会被压在下面,不可能有人活着出来。
刘连仁偶尔也会被派去清理矿场下的尸体,挖出来的时候,尸体脸色发胀、龇牙咧嘴,令人望而生畏。
因为环境太过恶劣,短短几个月的时间,200劳工便只剩下70多个。
刘连仁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继续如此,等待自己的只有一个下场:死。
他需要主动出击,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悄悄成型。
要逃跑,一个人是不够的,刘连仁需要同伴。
在他的劝说下,四位矿工加入了他的队伍,在1945年7月31日这天,他们正式实施逃跑计划。
五个人先是冲进日军的厨房,在里面抢出来不少食物,然后不顾日军鸣枪警告,翻过了矿场的墙头。
墙外头是一片化粪池,五个人强忍着刺鼻的臭味,蹚着化粪池一步步爬上了岸。
之后,五个人没命地向树林的方向跑,跑了不知道多久,看到没人追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暂时安全后,五个人商量如何回国,他们以为,在西北方向一定有通往东北的铁路,于是决定往西北走。
凭借着树上的苔藓,太阳的方位,他们好不容易才确定好方位,开始了长时间地逃亡。
一天,他们走到一个日本村庄,地头有日本人劳作,田中开起了漂亮的百花。
刘连仁望着田地,咽了口口水,对着四个人说道。
“我们下山去弄点食物,不能饿死在山上!”
随后,五个人向山下走去,没想到刚到山脚,便听到旁边树林传出“沙沙”的声音。
“不好,被发现了,赶紧跑!”
刘连仁见状不妙,赶紧带着众人往山上跑,等到身后没动静之后,他们才停下来。
回过头一看,五个人只剩下三个人,另外两个人不知所踪。
他们知道,大概率是被日本人抓起来了,凶多吉少。
相处时间久了,难免有感情了,三个人纷纷落泪。擦干眼角,还要继续为生存做努力。
为了活下去,他们晚上到田里偷土豆吃,储存了些食物,继续向着西北方向进发。
几天后,三个人来到海边,看着一旁冒着白烟的火车,刘连仁突发奇想。
日本有直通朝鲜的火车,到了朝鲜,东北三省不就近在咫尺了吗?
说干就干,他们白天躲在山上休息,晚上沿着铁路,向着西北方向挺进。
有一天晚上,他们正走着,突然一阵探照灯打在了他们的脸上,随即响起了日本人的问话声。
还好几个人都会两句日语,胡乱侃了两句,便蒙混过关了。
还有一次,几个人在树上休息,睁开眼睛,刚好看到一头黑熊。
三个人都吓傻了,幸好紧急时刻,刘连仁想起了老家对付狗熊的方法,躺下装死,这才逃过一劫。
就这样,三个人走走停停,到了九月,天上又飘起雪花。三个人知道不能再等了,要不然非得冻死不可。
“我们先在山上,把这个冬天度过再说!”
于是三个人在山上寻找能够过冬的洞口,但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只能自己动手做。
幸运的是,他们在一个工棚中找到了一把铁锨,凭借这把铁锨,他们做出了能够容纳三个人的洞口。
三个人决定效仿动物冬眠,多睡觉少活动,以此减少能量消耗,挨过这个冬天再说。
他们从山下找来不少海带、土豆、野菜之类的食物,堆到了山洞里,然后鱼贯而入,开始了“冬眠”。
为了御寒,他们将捡来的纸袋、树皮,用麻绳绑在身上。
饿了,便吃几口身旁的海带、土豆,渴了便吃两口身旁的雪,之后,便再次抓紧时间休息,减少体力消耗。
有一次,正迷糊的时候,刘连仁突然看感觉胸闷,睁开眼睛一看,厚厚的雪花将整个洞口都给盖住了。
他们挖了十几尺,总算是将洞口给挖开了,雪花顺着洞口飘进来,打在身上如同刀割一般,让人止不住打寒战。
就这样,雪花堆,他们便向上挖,几十次过后,冬天终于过去了。
三个人哆哆嗦嗦地从洞口扒出来,此时他们面色发白、浑身酸疼、见光流泪。
有个矿工试着向前走了一步,没想到“咣当”一声直接摔倒在地。
原来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他们竟然忘记了如何走路。
扶着树练习了好一会,这才重新适应外面的生活。
离开山洞,三个人继续尝试离开的方法,既然走旱路不成,三个人决定走海路。
三个人用山上的树木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木筏,将食物堆在上面,决定出海离开。
开始一切顺利,但是木筏没飘出去多远,便被回流打了回来,三个人多次尝试,每次结果都一样。
虽然最终以失败告终,但三个人并没有放弃。
一次,他们遇到一个60多岁的渔民,想问他借一条渔船,离开这个地方。
但渔民怀疑他们的身份,并不愿意借船给他们。不仅如此,还联系当地警察,要把他们抓起来。
三个人见情况不妙,在山上躲了六、七天,后来没了动静,这才放下心来,到山下找吃的。
没成想警察根本没有走,留在山下守株待兔,看到三个人之后,立刻围了上去。
三个人撒丫子就跑,但又饿又乏,怎么可能是警察的对手?最终只有刘连仁一个人跑了出来。
此时的刘连仁完全绝望,当初跑出来五个人,现在就只剩下自己一个。
与其回到山上继续过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还不如自我了解,离开这个世界算了。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绳索,一咬牙,向着自己的脖子套了过去。
刘连仁本打算用上吊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庆幸的是,绳子因为时间过长,早已腐烂。
刘连仁身材高大,套进去之后,绳子应声而断,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趴在地上,刘连仁呜呜地哭了起来,好半天,他才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颓废。
“既然老天爷都不让我死,我就继续活下去,早晚有一天,我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之后,刘连仁在山上定居了下来,他从山下找到一个新的火炉和一把铁壶,之后总算能喝上热水,吃上热饭了。
第二年,他找到了一把雨伞和雨布,下雨不用愁了。
第三年,他找到了一些针线,衣服破了可以缝缝补补,再穿几年不成问题。
第四年,他找到了一件美式军大衣,冬天再也不用挨冻,既能当外衣又能当被子,非常方便。
他将一年分成冬天和夏天两季,下雪封山的时候是冬天,雪化开春的时候便是夏天。
他还用月亮来计算时间,月圆一次,便代表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有一次,他碰上了一个日本妇女,那个日本妇女看了他一眼,“哇”的一声,吓得扭头就跑。
刘连仁觉得好奇,于是找了个水潭照了照自己,这才恍然大悟。
自己长时间没有修剪头发胡子,都已经垂到胸口了。
再加上自己身上邋里邋遢的,怪不得日本妇女吓得狼狈逃窜,大概是把自己当成野人了。
就这样,刘连仁在山上度过了十三个冬夏,直到1958年的一天,他在山上遇到一位不速之客。
那一年,他捡到了半袋大米和一桶煤油,非常高兴,这些东西足够他安稳度过这个冬天了。
在山洞中烧煤油,导致洞中的气温比山洞外高,积雪融化,在雪地上留下个大洞。
一次刘连仁外出,在山洞外发现不少脚印,他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有位猎户在上山打猎的时候,恰巧发现了刘连仁的洞穴。
经验丰富的他,发现山洞中有人生活的痕迹,但并没有当场发难,而是选择先回村中找人。
刘连仁在外躲了几天,后来实在受不了,发现山洞再无人光顾,于是便放下心来,回到山洞中睡觉。
没成想睡梦中还没睁开眼,刘连仁便被十几个猎户捆了起来,送到了警察局。
一开始,日本政府还污蔑他是非法入境的特务,要在日本将他治罪。
后来在当地华侨的帮助下,刘连仁的身份才被彻底公开,并于1958年回到了中国。
望着脚下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刘连仁激动地泪流满面,俯下身子不停地亲吻。
他被亲人接回老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日本政府告上法庭,要求对方道歉并赔偿2000万日元。
十三年的辛酸,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自己当年被抓壮丁。
刘连仁认为,自己这么多年受的苦,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要为自己的四个兄弟讨公道。
在老家时,每每有人向他提起这件事,他都会红着眼眶,连连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再问了。
由此可见,这段遭遇,到底在他心里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可悲的是,直到2000年刘连仁去世,他都没能等到一个公平的判决。
直到2001年,亲属才接到消息,称刘连仁的案子一审胜诉,最终将拿到2000万日元的赔偿。
刘连仁的亲属欣喜若狂,以为终于见到了曙光,却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们目瞪口呆。
四年后,东京法庭推翻了这一判决,在2007年,做出最终判决,驳回原告诉求,此后不再受理。
这代表,刘连仁的家属再也无法给去世的亲人讨回一个公道。
结尾
像刘连仁这样遭遇的人其实还有很多,他们终其一生,都没能等来公平。
而他的遭遇,只是当时万千中国大众的一个缩影,比他下场凄惨的还大有人在。
毕竟,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再回到祖国,尸骨永远地留在了异国他乡。
而某些人的做法也非常地用心险恶,无非就是想等到最后一批战争的知情者去世后,永远掩盖这段历史。
作为这段历史的传承者,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勿忘历史,守护这段悲痛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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