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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宗废弛早朝,群臣虽然屡次上章规谏,但丝毫没有打动“圣上”,敬宗仍整日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加之左右宵小逢迎怂恿,更是日甚一日。
敬宗耽于淫乐,不理朝政,居无定处,行无定律的习性,不但宫中尽知,朝臣皆晓,就是市井百姓也是多有所闻,已成为街谈巷议、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1、唐敬宗与宦官的宠幸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敬宗李湛在位的三年期间,对宦官的宠幸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敬宗宠信宦官的决定因素,是他自身的经历和天性。
敬宗在他十几年的人生历程中,与宦官结下了不解之缘。
敬宗幼年时期,由于他的父亲穆宗李恒是一位荒淫无度的君主,把精力几乎全部投入到游乐、淫乱之中,根本不关心皇子们的教育,始终是放任自流。所以自幼敬宗就未曾受到严格的管束和正规的教育。他所喜爱的就是嬉戏、游玩,对读书、写字从来没有兴趣。
嬉戏游玩,对于皇子、皇孙们来说,非同寻常百姓之家的孩童,可以在广阔的天地中,尽情驰骋,任意嬉游。游戏伴侣的选择范围也广阔得多,自由得多。而在皇官中。除了有限的皇子、皇孙,他们主要的游戏伙伴便是大小太监。
敬宗自幼就乖戾无常,在同皇弟们游戏时,总是好恶作剧,想出种种花招,让皇弟们上当吃亏。久而久之,皇弟们就都不再同他结伴游玩了。渐渐地,他成了“孤家寡人”。小小的李湛既缺少父母的慈爱,又失去了手足之情。他又偏是喜动不喜静、耐不住寂寞的性格。对那些群体游戏情有独钟。
弟兄们对他疏远的结果,使他投入了太监们的怀抱。
因为在生活上,太监对他的关怀和照顾是无微不至的。
在娱乐方面,太监又是他最忠诚、最稳定、最富耐心和耐力的伙伴。他的行为无论多么乖戾,大小太监们都是欣然承受,从无怨艾。
在敬宗李湛的生活中,最欢欣的就是同太监们在一起游戏。同太监们一起游玩,已成为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已成为一种癖好。
游玩在敬宗的生命中成了第一需要,他把主要精力都投入嬉戏游玩之中,自然用于国家政事的时间就减少了。
但一个偌大的李唐王朝,有无数的军政大事需要他做出决断。三省、六部、州、府、郡、县的上疏、奏表、外邦公文一摞一摞堆在案头,李湛每天一看到这些奏表、公文,头就发晕,心就发烦,丝毫没有兴趣去处理。每天的早朝,尽管敬宗已废去了一大半,但仍觉是极大的负担。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去娱乐,他便寻找能够代理他处理朝中大政的人。
本来,敬宗李湛可以把许多朝政委于宰相去处理。但由于李逢吉等几位宰相,分帮结派,各树党羽,弄权营私,他又不愿将大权交付给他们。权衡轻重,他还是觉得他的家奴——宦官更可靠。
所以敬宗即位后,仍然任大宦官王守澄为枢密使(掌中枢机密,并传达皇帝诏旨)。并逐渐加大枢密使的权力,使枢密使成了实际上的内宰相。
由于敬宗的宠任,王守澄、梁守谦等宦官势力越来越大,逐渐把持了朝政。
宦官专权后的最初表现,还只是骄横一些而已。随着敬宗的放任,这些宦官由骄横而妄为、徇私、纳贿,甚至达到萘毒生灵、滥杀无辜的程度。在政务上,敬宗委权太监王守澄。在军务上,敬宗也是委权于太监。
在敬宗时,李湛对宦官更加宠信,除依然沿续太监充任神策军中尉之职外,又给予神策中尉更大的权力。
在敬宗朝,担任右神策中尉的是大太监梁守谦。梁守谦当时的势力可谓炙手可热。
一方面,梁守谦是拥立敬宗之父穆宗李恒继位的有功之臣,连枢密使王守澄也是他的老部下,是他在穆宗朝推荐王守澄做枢密使的。另一方面,梁守谦非常善于讨敬宗欢心,取得敬宗的信宠。
梁守谦为了使敬宗高兴,经常投敬宗之所好,总是想出许多游戏花样,陪着敬宗嬉戏游玩。他所统领的右神策军,除军事训练外,还专门进行各种体育娱乐项目的训练。
甚至选出部分士卒,进行特殊培养训练。在他的部队里,有击球队、摔跤队、蹴鞠队、龙舟队等。只要敬宗提出要玩,粱守谦便会立即调动军队奉陪,而且个个都是技艺精湛,很令敬宗满意。
为了使敬宗高兴,梁守谦常命令部下,特意制造各种机会,使敬宗在游戏中连连得手。然后梁守谦便会在场外猛击大鼓,连连喝彩:“万岁妙手,妙手!”
敬宗对王守澄、梁守谦等高级宦官宠任有加,言听计从,对那些小宦官也是倍加“爱护”,甚至是放任。由于有皇上的保护,宫中宦官都十分骄横,做事无所顾忌。
真是作为禁军的神策军的不务正业,以及宦官的无所顾忌,却引发出一幕张韶“登基”作乱的闹剧。
2、苏半仙的幻想
事情发生在长庆四年(824年)四月,当时敬宗李湛继位尚不足四个月。
都城长安有个算卦先生,名叫苏玄明,此人五十余岁,清瘦异常。领下一绺花白长须,高挺的鼻梁,整洁得体的长衫,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此人头脑十分敏捷,能言善辩,尤其擅长察颜观色。再加上平日多读了些经、史,对《周易》等星占之术独有专攻,所以论起卦相来,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确实迷惑了一些人,在长安城内,颇有名气,人送外号“苏半仙”。
苏玄明为招徕生意,对人极是热情,来者不论求卦与否,均一体看待。
渐渐地,人们闲来无事时,总愿意往苏玄明卦摊前凑合,谈天说地,评古论今。话题当中自然也少不了谈论当今皇上。苏玄明对当今皇上耽于淫乐、旷废政事、金殿常空等事日有所闻。
从而在这位“半仙”的脑海中常常萦绕着一个“美妙”的遐想。经过其反复掐算,周密策划,终于决定付诸行动。
苏玄明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来到好友张韶家中。
张韶是京城染坊的普通工匠,曾因事找苏玄明算过卦,二人一交谈,很是投机,便经常来往,关系日密,渐成好友。
张韶见苏玄明到来,便备了几样小菜,二人对饮起来。席间,张韶请苏玄明为他摇一卦,看看自己今后运气如何。苏玄明一听,正中下怀,便欣然同意。
张韶很认真地将铜钱摇了六次,苏玄明装完卦,念念有词地嘟囔半晌,忽然离座向张韶作揖道:“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苏玄明这一突来的举动,把张韶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向苏玄明道:“何事可喜可贺?快说给我听听!”
只见苏玄明一本正经地说:“今日之内,你可升坐御殿,南面称孤,我亦能与你相对伴食,这可真是意外洪福啊!”
张韶听罢,不禁哈哈大笑,对苏玄明说道:“你是卜人,我是染工,怎么能走进朝门,坐得上龙廷,你莫不是在说醉话吧?真是太可笑了!”张韶说完,仍旧大笑不止。
苏玄明正色道:“我的卜课,向来灵验得很,这点你也是很清楚的。你没听说过姜子牙曾垂钓于渭水之滨,汉沛公刘邦曾为一亭之长,斩杀白蛇,后来拜相称帝,名闻古今。难道我们生来就注定不如古人吗?”
张韶仍大笑着说:“老兄,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
就见苏玄明往近前凑了凑,低声说道:“我并非拿你寻开心。可眼下确实是咱们发迹、出人头地的好时候!你想,皇上昼夜游猎,嬉戏无度,经常不在宫中,若不乘此时图谋大事,还待何时?”
张韶经苏玄明这么一说,不觉收敛笑容,觉得苏玄明确实不是在开玩笑。
可这事非同一般儿戏,不能轻举妄动。便问苏玄明:“宫禁森严,难道我们能插上翅膀飞进宫去吗?”
苏玄明见张韶已经动心,便急忙说道:
“这个我自有妙计,包你能升御座。你若不信,那就算了,只是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实在是太可惜了!”
张韶听了,可真有些动心了,忙问苏玄明究竟有何妙计。
苏玄明附在张韶耳边,如此这般,密语半响,直说得张韶眉开眼笑,欣喜若狂。便对苏玄明说:
“我做皇帝,你拜相,哪怕做一刻也是好的。”
3、一场冲击皇宫的闹剧
两人又痛饮几杯,然后开始行动。密结了百余名染工,弄来几辆装满柴草的大车,将染工和兵器藏匿在柴草车内,由张韶和苏玄明等扮为车夫,以为皇宫送柴草为名,混入银台门。
张韶见如此顺利地闯过了第一关,心里正在窃喜,忽见守门卫兵走上前来,喝令停车。原来这卫兵因见车载过重,一时引起怀疑,便追上前来盘问。
张韶见事情即将败露,索性抽出腰刀,将正在低头查看的卫兵杀死,然后命令徒党下车,换上事先备好的宫廷内侍服装,各持兵器,呼喊着向大殿冲去。
敬宗此时正由内侍陪奉,在清思殿内击球,忽听殿外人声嘈杂,喧闹异常,便令一太监出去看个究竟。
太监出门探望,正看见张韶一伙持刀冲来,吓得他忙返身入殿,关上殿门,飞跑人内禀告敬宗。敬宗一听,慌恐万分,仓惶欲逃,便对内侍说:“快…快往右神策军营!”
内侍回答说:“右神策军营离这儿太远,恐中途遇到强盗,不如去左神策军营,较为近便。”
敬宗之所以舍近求远,要去右神策军营避难,是因为他十分宠任右神策中尉梁守谦,在左、右二神策军举行击球、角力等比赛时,敬宗常常偏向右军。因此,此时觉得右军更可靠些。经身边内侍一提醒,也恐途中遇上强盗,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从侧门逃出,径奔左神策军营。
左神策中尉马存亮,听说皇上驾到,慌忙跑出营门迎接。
当得知皇上是因避难而来左军,又见皇上如此狼狈不堪,不免感伤,跪伏在地,捧着皇上双脚痛哭流涕,然后亲自背起皇上进了军中。
接着传命大将康艺全率领骑兵入宫讨伐叛逆者。
4、张韶“登基”的闹剧
敬宗此时惊魂稍定,不免又想起祖母太皇太后郭氏和生母太后王氏,因两相隔绝,恐她们遭遇不测,心中甚是担忧。
马存亮见皇上危难之时,犹不忘祖母和母亲,被其一片孝心所感动,立即派兵马使尚国忠率五百骑兵将两太后接至军中。然后又命令尚国忠率军去协助康艺全平叛。
张韶、苏玄明一伙,此时已占据了清思殿。张韶已坐在御榻之上,与苏玄明相对着品尝宫廷美食。
张韶边吃边说:
“果然如你所说,我们真的坐上御座,相对而食了。现在我已做过了皇帝,你也做过了宰相,我们也应该一同出去了。”
苏玄明惊问道:
“难道你想到此为止吗?我们冒着杀头的危险,好不容易闯了进来,怎么能轻易就走呢?”
张韶离开御榻说:
“这宝座岂可长据?倘若禁兵到来,就凭你我,如何敌对得了?”
张韶的话还没落音,康艺全已领兵杀了进来。
张韶、苏玄明急忙出来抵挡,夺路奔逃。但张韶、苏玄明这百十号人,毕竟是乌合之众,平素又无任何军事训练,哪里经得起这众多禁兵的围杀。
此时这些人只顾逃命,也不管张韶、苏玄明了。他们拼力冲杀,冲出一层,又被禁军团团围住,眼见得这百余人被杀死大半,尸体狼藉,鲜血横流。这时张韶等好不容易杀开一条血路,冲了出来,可又被奉命赶来援助康艺全的尚国忠挡住了去路。
禁兵前后夹击,张韶、苏玄明被乱刀砍死,徒党大部分被杀。有几个徒党趁乱逃到御花园中躲藏起来,禁军搜查了一夜,至第二天天明,全部抓获,依令处斩。
至此,乱了一天一夜的皇宫才算安定了下来。
5、唐敬宗的善后
乱发之夜,各处宫门均已关闭,敬宗便留在左军营中过夜。宫中人等一时不知皇上下落,个个十分恐慌。消息传出殿外,满朝文武亦是十分担忧。
第二天,乱事平息后,敬宗自左军还宫,人心才安定下来。宰相李逢吉率同文武大臣至延英门,祝贺皇上洪福,安然无恙,得免于难,但随同前来的大臣也不过几十人而已。
敬宗回宫之后,当即命人查问守门宦官失职一事。经查,张韶、苏玄明等所经宫门,失职监门宦官共计三十五人,按大唐律令,应悉数处斩。但由于敬宗一向偏袒宦官,只下令杖责这些失职宫监,死罪皆免,并仍任旧职不改。
敬宗遇乱,而安然无恙,全赖两神策禁军保护。于是,对有功人等厚加赏赐,加官晋级。
这场突发事件,并未使敬宗有所警悟。他依旧四处嬉游,纵情淫乐。
翰林学士韦处厚,素有忠名,见敬宗仍不知戒,便入朝面奏道:
“先帝耽恋酒色,以致染病损寿,臣当时未曾以死相谏,只因陛下已是十五岁了,主器有归。而现在皇上继位才一年,皇子亦才一周岁,臣怎敢怕死不谏!臣请皇上多用心朝政,不要贪恋逸乐。”
敬宗被韦处厚的一片忠心所感动,对其大加夸奖,并赐给他锦彩百匹,银器四具。但对其恶习,并未有丝毫收敛,荒淫如故。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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