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15年,完颜阿骨打建立起金王朝,这个由女真族建立的王朝共历经九帝,存续了近120年的时间。
作为与统治者最为亲近的集团,后妃广泛地参与着金朝的政治统治,对金朝的政治形势产生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后妃参与政治的传统可以追溯至先秦时期,是基于君主专制制度的建立而成长起来的。
金朝后妃参与政治的制度规范很大程度上参照了隋唐与辽宋的政治制度,也兼具了女真族的民族特色。
金朝后宫参与政治的制度是中央政治制度改革的产物,是统治者加强皇权的措施,从历史进程上看具有某种必然性。
同时,后宫的参与对金朝政治产生了正反两方面作用,值得辩证看待。
一、后妃政治参与的渊源
1、先秦时期
自古以来,中国的统治者始终享有一夫多妻的“特权”,庞大的后宫甚至是其权力强大的表现。
古代将统治者的妻子称为后,统治者的妾和诸侯的妻子被称为夫人。
而所谓“后宫”的人数则由夏代的十二女到殷商的三十九女,至周代则增至一百二十人。可见,后宫的人数增多与王权增强的趋势是同步的。
《礼记·昏义》有云:“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
后宫等级分明,层级划分十分清晰:“一为后、二为三夫人、三为九嫔、四为二十七世妇、五为八十一御妻,共计一百二十一人。”
这反映了古代帝王后宫群体之庞大,并且体系初具规范色彩,几乎与朝廷官职的金字塔雏形相类似了。
2、秦朝后宫制度
秦代一扫六国,统一中原,建立了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制度封建王朝。
随着中央集权制度的建立,君主专制也日益增强了起来。为了维护皇帝的权威,统治者在加强百官间互相牵制与制衡的同时,也把制衡之术用在了自己的后宫中。
秦始皇称帝后,在后宫建立了由皇太后、皇后、夫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等构成的后妃体制。人员数量也快速膨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
就如大家耳熟能详的《阿房宫赋》中所记载的,秦始皇劳民伤财、挥千金建立了壮丽恢宏的阿房宫,只为将后宫佳丽三千都纳入其中,供自己享乐。
3、秦以后的后宫制度脉络
从秦朝后宫的规模扩大到一个需要制度化、规范化的管理体系以后,后宫中受宠的“位高权重”者便慢慢地参与政治决策了。
皇后作为皇帝的正妻,负责打点后宫的诸多事宜,拥有在后宫中的至高权力。
此外,她还需要引领各级嫔妃进行妇德教化,共同致力于使皇家内苑在“家天下”的封建社会中成为普天之下家庭的表率。
作为一国之母的皇后自身也要成为天下众多家庭妇女的楷模,时刻规范自己的言行,为天下女性昭显母仪,树立典范。
女真政权入主中原后也难以避免地受到中原王朝后妃制度的影响,金朝后妃制度经历了从无到有,从初创到逐渐完善的主动发展过程。
4、金朝自身的民族特性
除了借鉴历朝后宫参与政治的模式以外,金朝后宫的政治参与继承了女真族的民族传统。
金朝实力强大、国土辽阔,金朝统治区域中,混杂着女真、汉、渤海、契丹、高丽等诸多民族,因此,其政治制度体现了鲜明的民族性。
金朝在建朝前经历了由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氏族社会过渡的长期演变过程,妇女在社会上的地位较高。
长期的渔猎与游牧生活,以及部族间不断地征战,造就了骁勇善战的女真妇女。
金朝的后宫制度既承袭了中原王朝后宫制度,又同女真民族原有的传统婚姻习俗相结合,形成了一个既具有汉族文化特色,又具有女真族文化特色的封建王朝后宫制度。
二、后妃通过皇帝间接参与政治
后妃参与政治在中国古而有之,那么,金朝后妃们又是如何参与后妃政治的呢?
1、指挥军事活动
女真族的女性自古骁勇善战,金朝的后妃也大多明事理知局势,对国事颇有见地。根据史料记载,景祖时期的昭肃皇后常常指挥军事活动,拥有极高的政治权力。
无论是政事狱讼的决断,还是指导世祖兄弟用兵,甚至在监督农耕劳动方面,昭肃皇后均赏罚有度。
金朝这样的皇后不在少数,又如肃宗靖宣皇后蒲察氏,也是这般克己勤勉,为朝廷百官起到了表率作用。
史书有言:“太祖将举兵,入告于后。汝邦家之长,见可则行。吾老矣,无贻我忧,汝亦必不至是。”
这不仅体现了靖宣皇后在太祖心中的政治地位与军事权威,同时也展现了靖宣皇后对皇帝的一片忠心,她参与政治并不是为了觊觎太祖的权力,而是辅佐国政。
金朝建立之初的皇后几乎都是这样,为国家的崛起而尽心尽力、日夜操劳。
太祖完颜阿骨打被追谥的皇后共有四位,分别是圣穆皇后、光懿皇后、钦宪皇后、宣献皇后。
《大金集礼》评价太祖光懿皇后裴满氏道:“间豫兵机,谋无不中。历千古,实惟一人。”
这样的盛赞,也从侧面表现出了皇后出神入化的用兵谋略与在军中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2、劝诫鞭策皇帝
此外,后妃还对时局起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稳定作用,金哀宗的母亲王氏便通过对其子的劝诫,避免了一场流血的事变。
金哀宗即位初期,政治统治尚不稳固,荆王守纯被告谋不轨,下狱且议已决,哀宗将此事告知于慈圣宫皇太后王氏。
王氏听了以后,只是轻叹一口气,劝慰他手下留情:“汝止一兄,奈何以谗言欲害之。章宗杀伯与叔,享年不永,皇嗣又绝,何为欲效之耶。趣赦出,使来见我。移时不至,吾不见汝矣”。
正是如此坚定而决绝的态度,使哀宗改变了严惩荆王的想法,后来的荆王也不负所望,没有做出逾矩之举。
皇帝的“小家”,也是国势的一面镜子,后宫之制的兴衰从一种角度,折映出了金朝的昌盛与败亡。
3、淫乱时局朝政
后妃对政治的参与也不仅仅是有益而无害的,章宗时期的宸妃郑氏,是“红颜祸水”的典型。她是华原郡王郑居中的曾孙女,原为世宗朝昭仪。
金章宗继位时,金朝的政治统治已经走向了衰落,蒙军与宋军蠢蠢欲动,想要推翻政权,粮荒多出、天灾频发也令百姓民不聊生。
郑氏在章宗继位后十分受宠,美人的怀抱成了章宗逃避现实、不理朝政的香土。
史书记载:“主时或酣醉,日昃不果视朝,三省黄案委令裁决,昭仪或坐膝上批诏内降。慧黠便媚,善能诙谐。渊时献珍宝服玩,以相固结,太后以为言,主令改姓邓号宸妃。”
金章宗昏庸无道到了令百官发指的地步,他将国事视作儿戏,不仅时常不批阅奏折,还在批阅时令郑氏坐在其膝盖上玩乐。
郑氏在受宠后越发的恃宠而骄、无法无天了起来。
后来,郑宸妃甚至插手阻拦军中奏报,仅报小喜而不报大忧,甚至连会宁、平滦等要塞陷落,章宗皆被郑宸妃蒙蔽而一概不知。
金章宗昏聩无道,在日复一日的享乐中越来越麻木,忘记了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
在得知国势已经衰落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时,他又对妃子大肆辱骂,认为国家的衰落皆是败于女人之手。
郑氏固然罪大恶极,可是倘若没有他对国事的视若无睹,郑氏又如何能够欺君瞒上呢?
三、金朝后妃政治参与的历史作用
1、辅佐成就帝业
金朝后妃时常积极参与政事、出谋划策,辅佐成就帝业,在这里就不得不再次提及金世宗的母亲贞懿皇后。
贞懿皇后名李氏,是辽阳人,她不仅如前文所述,辅佐太祖治国有功,还对其子金世宗登上皇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辅助作用。
李氏教子有方,对金世宗要求十分严格,她从小便以皇位继承人的标准要求完颜雍,要求他衣服饮食器皿无不精洁。
李氏的用心栽培没有白费,长大后的完颜雍的品行无可挑剔、备受夸赞,史料记载他:“敦睦亲族,周给贫乏,宗室中甚敬之。后性明敏,刚正有决,容貌端整,言不妄发”。
此外,李氏还利用自己的母族优势,拉拢辽阳渤海世家大族势力,为金世宗顺利登基提供便利,也为稳固其统治打好了基础。
在当时的金朝,张玄征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家族势力强大,而李氏恰好与张玄征的妻子高氏为远房亲戚。
她便利用其中微妙的人际关系,拉拢了张玄征一族,并将张玄征之女选聘给完颜雍,进一步牢固了与张玄征一族的关系。
接着,李氏又不断地集结辽阳渤海的各个世家大族,不动声色地形成了一个辽阳渤海政治集团,与海陵王朝对峙,并走上了倾覆海陵王朝的道路。
经过六年处心积虑地积累,以及步步为营的谋略,完颜雍趁着其兄完颜亮正在率军进攻宋王朝时,于辽阳拥兵自立称帝,成为金世宗。
他终于完成了母亲贞懿皇后李氏的嘱托,成功登上大金的皇帝宝座。
李氏自觉使命已经完成,为避免遭族内收继,避免儿子的统治地位被撼动,她做出了功成身退的选择。
她放下了身为太后的身份与在尘世中的享乐,在辽阳出家为尼,法号通慧圆明大师。
2、推动女真族封建化进程
从宏观的历史进程角度看,金朝后妃的政治参与还推动了女真族的封建化进程,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由于生产力水平与生产关系的发展进程不同,对于少数民族政权来说,其封建化进程也就与“汉化”的进程相同步。
金朝建立时,从北宋掳掠了大批汉族、契丹族、高丽族、奚族、渤海族等民族的妇女入金,其中尤以汉族和契丹族妇女居多。
她们在进入金廷后,也潜移默化地将本民族的文化习俗带入了金朝文化中。
除开潜移默化的隐性影响,有相当一部分的外族妇女通过成为皇帝的妃嫔,为推动女真宫廷的封建化进程起到了直接的影响作用。
金朝在迁都中都后,非女真族后、妃的数量大量增多,这一时期女真族妃嫔仅8人,占妃嫔总数28人的28.6%,非女真族妃嫔20人,占总数的71%。
大量非女真族后妃,为金廷带来了先进的渤海及汉文化,为推进金廷的封建化进程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结语
中国历史上,后妃参与政治的传统由来已久。
金朝在建国后,随着亡辽灭宋战争,越来越多的民族诸如汉族、契丹族融入进来,对后宫参与政治的模式产生了极大影响。
金朝后妃对政治的参与主要有搅乱时局与帮助治国理政两个方面。
从总体的历史角度看,金朝后妃的政治参与不仅对改朝换代起到了一定的影响作用,还推动了女真族的封建化进程,对金朝的政治形势的影响作用不可忽视。
参考文献:
1、王姝.金朝后妃政治参与研究[J].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6,38(05):51-55.
2、杨雪.金朝后妃研究[D].山东大学,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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