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暮春，紫禁城。
四位妙龄女子，穿着一模一样的新旗袍，梳着统一的旗头盘髻，叽叽喳喳摆好姿势，招呼一旁的照相师按下快门……
没人能想到，这张随意玩乐的照片，竟差点闯下塌天大祸！
01
那年三月，宫中花园的牡丹开得正好。
瑾太妃特意摆下露天牡丹花宴，招待自己的母亲（唐石霞的祖母）。
皇后婉容、淑妃文绣也应邀赴宴，唐石霞作陪。
随唐祖母一同进宫的，还有唐石霞的堂姐——唐梅。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赏花聊天。
席间，瑾太妃命人托出四件礼物，说要赏赐给在场的四个女孩子。
唐石霞谢过恩，打开礼物一瞧，是一套新衣裳和一小包首饰。
她再看别人，竟发现——皇姑母赐给四人的礼物居然一模一样！
女孩子们不禁一阵雀跃，马上嬉笑着钻进里屋穿戴起来，然后一齐步入花园。
瑾太妃和唐祖母见了，顿时笑逐颜开。
瑾太妃还夸赞她们：“个个漂亮得像仙女下凡！”
宴席过后，女孩子们陪同两位长者赏花散步。没多时，瑾太妃便跟唐祖母歇息去了。
四个女孩子留在园中，打量了一下彼此身上的衣裳，想到一个新玩法——照相！
淑妃文绣马上吩咐太监，让他立刻去把宫里的照相师请来，为她们拍照。
照相师很快就赶来了。
可这时，皇后婉容突然瞧着唐石霞的发髻，若有所思。
原来，婉容三人梳的是旗头盘髻，唐石霞梳的却是两条发辫。
按照大清例律，已婚女子当梳盘髻。唐石霞尚未婚嫁，梳盘髻则不合规矩。
为了拍照统一，婉容劝唐石霞也梳成盘髻，文绣也在旁怂恿，唐石霞不禁有些心痒。
但未经姑母瑾太妃的允许，唐石霞不敢擅自改变发式。
正当她壮着胆子去请示太妃时，太妃的反应令她十分意外……
02
太妃不仅爽快地答应了，她还说：“女孩子在一起，自当开开心心。”
得到太妃的允准，女孩子们高兴得眉飞色舞，立刻帮唐石霞梳成了盘髻。
梳头完毕，准备拍照。
钦安殿前假山平台，放着石桌、绣墩，环境清雅，正是一处拍照的好地方。
婉容建议，为了纪念唐石霞人生第一次梳旗头盘髻，就让唐石霞坐在中间的绣墩上，其余三人分站两边。
文绣本就活泼机灵，一听这话，立刻兴冲冲地站到绣墩右侧，一脸调皮地看着她们。
唐梅老成拘谨，她一言不发，依着规矩，站到平台下的台阶处，以表对皇后、淑妃的谦恭。
逾矩梳头的刺激，再加上被太妃允许的意外，让唐石霞把一切禁忌都抛到了脑后。
她拉起婉容的手，嬉笑着说：“皇后，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便径直坐在了中间。
于是，婉容、文绣分站唐石霞两侧，唐梅站在台阶处，照相师按下了快门。
没有人意识到，这样拍照是否不合宫制？
或许唐梅想到了，但皇后的提议，她不敢质疑。
03
相片印好以后，唐石霞首先呈给瑾太妃看。
太妃点头说：“照片不错，很有意思。”
这让唐石霞兴奋不已，在宫里到处展示招摇。
后来，竟拿着照片跑回唐家。
当时，唐家人都围拢过来，想要一睹皇后和淑妃风采。
唯独唐石霞的父亲志錡不置可否，他淡淡扫了两眼，便转身走开了。
没多久，佣人李福凑过来说：“爷叫小的来‘请’您，要您带上照片去书房”。
李福的话里透露着一丝不寻常的气氛，唐石霞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她走进书房，刚要开口给父亲请安：“阿玛……”就被打断了。
父亲板着脸，面色阴沉地喝道：“成何体统？身为奴才，你怎敢自己端坐中间，让主子像宫女似的站在两侧？”
“按照旧例，你应受‘大不敬’处罚，倘若（慈禧）老太后在世，这照片恐怕会给咱家招来杀身之祸！”父亲掌击书桌，痛心疾首。
他命唐石霞速速将照片底版和加印的所有照片全数销毁，不得再给任何人随意观看。
唐石霞一时怔住了。
她想起13岁那年太妃召她入宫，父亲曾百般叮嘱：
“做任何事都必须请示太妃，不得擅自做主；
宫廷规矩多，要多看多学，才不至于以下犯上、丢人现眼；
对宫里所有皇室人员都必须视如长辈，毕恭毕敬……”
她明白，父亲之所以这般谨小慎微，全因早年两件祸事……
04
当年，唐家正在为唐石霞的二姑母置办嫁妆、发放喜帖。
不料祸从天降，朝廷突然降旨：长叙公（唐石霞的祖父）犯下大不敬之罪。
原来，祖父为二姑母选定的良辰吉日，与朝廷一位老太后的忌日撞了期。
因此，祖父不仅被革职，还被户部宣布永不录用、以示惩戒，永远断绝了他的仕途。
旧时，帝后们的忌日是极重要的日子。
满朝文武都要身穿素服，全国停止一切文娱活动，严禁喜庆饮宴等。
祖父为自己的女儿操办婚事，一时竟忘了忌讳。
虽然他侥幸免于更重的刑罚，但余生都活在郁郁寡欢之中。
后来，唐石霞的五姑母珍妃得罪了慈禧太后，惨遭投井。
这两件祸事给唐家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只因乐而忘忧，差点又一次将唐家拖入险境，唐石霞后怕不已。
她回到宫中，趁着夜色砸碎了毛玻璃底版，烧毁了已经洗印的照片。
可是，当火舌舔舐着相片上四个女孩子的笑颜时，唐石霞感到了一丝心疼。
鬼使神差间，她偷偷留下了一张照片，始终小心收藏，直至父亲去世，都没敢再拿出来给别人看。
等到她晚年时，才将这张照片公诸于众。
这是一张凝固了历史上一个美好瞬间的照片。
它定格了四个女孩子的青葱年华，还有她们之间纯真的友情。
皇后也好，皇妃也罢，世人看见的只有主子和奴才。
唯有透过一双清澈的眼睛，才会发现，那里有青春，有难能可贵的感情，有无法再来的欢乐！
*本文史料参考出版书籍《我眼中的末代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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