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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岁烈士最后一封家书:用生命去保卫祖国

潮新闻记者唐逸涵钱洁瑗共享联盟·衢江余慧仙通讯员郑佳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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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市衢江区杜泽镇潜灵村有一个特殊的墓园,位于村中心最显眼处,年轻的烈士刘四土长眠于此。

40年前,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19周岁的刘四土冲锋在前,用生命和鲜血守卫国土。

9月30日,40年后的今天,是我国第十一个烈士纪念日。一大早,不少村民和刘四土的战友自发来到墓前祭奠。“四土,如今国泰民安,我们一切都好,你安心吧。”刘四土母亲徐世花轻轻抚过墓碑上儿子的照片,照片中刘四土神色平静,似正认真地望着他守护的祖国。

刘四土的墓园,位于村中心最显眼处。记者钱洁瑗摄

刚毅好强的“小不点”

“我要参军,我要上战场报效祖国。”1983年,站在父母面前年仅18岁的刘四土脸庞青涩目光坚定,第一次向父母提及自己的理想。

“我们不同意。”望着孩子瘦削的肩膀,父母的眼里只剩担忧,几乎没有犹豫就驳回了儿子的想法。然而,一向孝顺的刘四土难得固执,他深知有国才有家。很快军装便寄到家中,离别时刘四土握着母亲徐世花的手笑着宽慰:“国家需要我们,请您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1983年底,刘四土正式入伍,在江苏新沂的部队中结识了战友吴小平。刘四土比吴小平小一岁,也晚一年入伍,活泼聪颖、坚毅好强的刘四土很快就与吴小平在内的战友建立了深厚友谊,因年纪小、身材清瘦,战友们总喊他“小个子”“小不点”。

部队训练强度本就非比寻常,用吴小平的话来说,抱着“宁愿训练到死也不愿被敌人的子弹打死”的想法,每个人都在训练之外自我加练,而刘四土总是最狠的一个。

一次穿插作战演练中,部队需要从集结出发地连夜赶到进攻地。当夜,细密的雨丝落在肩头,压得军装越来越重,在整宿的徒步中,有人开始掉队休息,有人在走路时打盹踩到泥地一跤摔醒,吴小平老远看到兄弟班的刘四土闷着头往前走,“小不点,行不行啊?”“行!”面容疲惫的刘四土目光一如既往的坚毅,不愿放慢脚步。

天将破晓,较早抵达的吴小平终有余力回望大部队,他惊讶地发现刘四土也与天光一同到达,一路以来,好强的刘四土从未停下休整过。

这场演练后,刘四土不幸得了胸膜炎,治疗过程中刘四土所在的部队接到命令赴滇对越作战。听闻部队要参战,刘四土立即从医院跑出来,主动要求去前线,感动了部队领导,允许刘四土随队前往老山、八里河东山地区作战。

前进一步以死换生

“宁可前进一步死,决不后退半步生。”1984年11月底,刘四土在自己《战斗日记》扉页上留下这句话。刘四土《战斗日记》中的“战斗”,指的是“两山轮战”。

刘四土的《战斗日记》。记者钱洁瑗摄

1979年2月17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边防军部队越过边境,对长期武装挑衅、入侵我国领土、打死打伤我国军民的越南发起自卫反击作战,并在达成作战目的后主动从越南撤军。此后,越军又在两国边境上进行挑衅,不断制造流血事件,我国与越南因此进行了持续近10年的边境战争。

其中,从1984年开始,我军对越军控制的老山和者阴山等众多据点进行集中拔点作战,并在1984到1989年间,抽调各军区部队轮番上阵,这就是著名的“两山轮战”。

此时距1984年7月13日收拢部队备战已经过去4个月,战事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刘四土的战斗热情愈发高涨。他的能力也得到部队领导赏识,被连部挑选为副连长通信员。

部队坚守着八里河东山3号高地一段长约3公里的阵地,刘四土所在的连部在阵地最前线,几乎每天都会遭到各种袭扰,经常发生战斗,随时可能受伤甚至牺牲。

12月12日凌晨,一支越军小分队潜行至八里河东山,试图摸黑对3号高地进行偷袭。当时在守哨位上正是刘四土,发现敌人摸上来后,他立即用手中的冲锋枪开始射击。听到枪声,战友们也迅速从猫耳洞里出来进入各自战斗岗位。一时间,双方枪声大作,手榴弹不断炸响,阵地上尘烟四起。这场战斗持续了20分钟左右,偷袭的越军最终被打退。

紧张战斗结束后,战友们悲痛地发现,刘四土倒在了自己的阵地上,正如他《战斗日记》扉页的那句话,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刘四土,用生命保卫了阵地,保护了战友。

战后,刘四土被追认为中国共产党党员,追记三等功,并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授予“革命烈士称号”。

家书里的温暖侧面

如果说战场上的刘四土是坚毅的,那么生活中的刘四土是温暖的。

“我们小时候都爱跟着四土哥玩,四土哥会带我们捉迷藏、捏泥巴,还会带着我们种橘子树。”比刘四土小五岁的潜灵村党支部书记陈邦伟曾经是刘四土的“小尾巴”,他记忆里的刘四土聪明活泼,会唱歌爱跳舞,在儿时的他心中,这位同乡哥哥无所不能,“他参军当天,我和小伙伴结伴送他到村外,舍不得他但知道他是要去做大事了。”

去部队后,刘四土用一封封家书与母亲往来。记者钱洁瑗摄

去部队后,刘四土的家书从未断过,每月稳定的三两封书信成为母亲徐世花唯一的心安。不识字的徐世花每次收到信都会请杜泽中学的老师帮忙读信,再将老师代笔的自己口述回信誊抄一份,寄给千里之外的儿子。

“来信首先向你们问好,外婆的身体好吗?冬种结束了没有?”1983年11月10日刘四土的第一份家书里,他写下沿途的见闻,告诉家人自己一切都好,提起了自己“小个子”的昵称。

“我们班是全连第一,不愧是先进连队。”

“把我们的合影照给我寄来,昨天晚上我做梦我们在一起过年。”

……

“在你们信中说,你们听说我身体不好,我没有生过病和受过伤,听谁说的,他怎么会说我身体不好。”1984年9月18日,难得的,刘四土的字里行间流露出了慌乱,此时的他胸膜炎未愈便上前线,报喜不报忧的他焦急地隐瞒着。

刘四土遗书。

刘四土写于1984年12月4日的最后一封家书,附上了一张自己穿着军装的相片,“我们现在已上了阵地。”“我会机智灵活的,请您等着好消息吧!”

透过家书,那个乐观、孝顺、有责任心的刘四土仿佛近在眼前,而在徐世花收到的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封书信——刘四土的遗书里,记者又感知到了他强烈的爱国情怀,他说:“我们每位战士都准备用自己的生命去保卫伟大的祖国。”

书信拼凑出的刘四土过分鲜活,“一开始我天天看天天哭,想他,现在我不敢看了,还是想他。”徐世花说着,珍重地将书信整齐叠好放回床头柜。

八旬老母再走40年前战场

去儿子牺牲的战场看看,是刘四土父母一直以来的心愿,然而这个愿望直到刘四土父亲离世都未能实现。2021年,同村热心村民陈建洪在得知徐世花心愿后,立马联系了远在江苏无锡的吴小平,两人决定要带徐世花去云南八里河东山,“当时阿姨已经80岁了,再不去等年纪再大些就更难实现了。”陈建洪说。

2021年4月,三人抵达云南,在当地志愿者帮助下找到了当年部队在老山山脚下借宿过的人家。男主人名叫老万,70多岁,对当地一带山路地形很熟悉,他热心地表示愿意给三人带路,但同时也担忧80岁的徐世花能否坚持下来。

战后,刘四土被追认为中国共产党党员,追记三等功,并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授予“革命烈士称号”。记者钱洁瑗摄

出乎老万意料,上了山徐世花是三人里跟得最紧。八里河东山上没有路,老万拿着砍柴刀走在最前开路,徐世花一声不吭紧随其后,“阿姨走慢些,小心呀!”两个小时的路途,陈建洪在身后反复提醒,而吴小平好似再次看到了雨夜里闷头前行的“小不点”。

来到战壕前,一路沉默的徐世花终于掩面痛哭,踩过儿子40年前的足迹,她才得知家书中被儿子藏起的艰苦,“我听小平说,当时打仗也没有路,大家白天攀着藤蔓拉着竹子上下山,晚上住在猫洞里,天上下大雨时洞里也下着小雨。”徐世花哽咽:“解放军们太伟大了,我为四土骄傲。”

从刘四土牺牲的阵地上,徐世花带回了一抔土撒在刘四土墓前。

如今,令徐世花欣慰的除了大儿子刘三土守在身边外,还有更多像吴小平一样的战友、像陈建洪一样的热心村民把她当成家人照顾关心。“她的儿子为我们守国门,我们也该用余生替他尽孝。”陈建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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