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片红树林》
陈慧中
人 物 表
毛 毛——毛手毛脚的初二男生，15岁。
黄主任——毛毛父亲，毛毛学校的教导主任，50岁。 秀 兰——毛毛母亲，工人，46岁。
佳 佳——毛毛的女同学，邻居，15岁。
大个子——热心的义工大哥哥，“市义工联”理事，24 岁。
蔡爷爷——身患重病的军休所老干部，75岁。 潘 明——盲女，18岁。
香妹——戒毒所学员，后为花店个体户，15岁。 周记者—《深圳特区报》记者，34岁。
溜旱冰的两青年和义工若干。
时 间：当代，夏天。 地 点：深圳。
(1)
〔毛毛家中。这是一楼单元房的客厅，正中有一大 窗，进屋的人大都得从窗前走过。窗外隐隐可见几 棵金凤树，正开着一簇簇火红的花。室内有一套转 角沙发，配有茶几、电话，左侧是父母及孩子卧室的 房门。
〔高大健壮的毛毛正懒洋洋地读书。他身倚沙发，脚 放茶几上，满脸无奈。
毛 毛 (念书)“不仅——而且”……“不仅——而且”……
“递进复句”……转折复句呢?——“虽然———但是” ……(越读声越低)“……但是…… ”
〔秀兰在卧室关切的声音：“毛毛，怎么没声音啦?”
毛 毛 (不满地)这么认真还不够呀?没声音?(大声)“转 折复句—‘虽然——但是’……”(边说边偷偷从茶 几下摸出一双特大的拳击运动手套玩赏起来)虽然 考上大学不错，但是(小声)考不上也没什么……(干 脆套上手套，离开沙发，但不忘高声“读书”)“并列复 句”……“并列复句”———拳王阿里誉满全球，毛毛 拳术全校一流!并列嘿嘿 …… (兴奋地与虚拟的对 手打了起来，突然想像被对手猛击一拳，一个翅趄倒
在地上，忍住“巨痛”)“虽然——但是”……(抹去嘴 角的“血”,一跃而起，反击)“转折复句”……(渐渐反 败为胜)转折转折转折——(越击越猛)不仅……打 翻你在地，而且揍肿你的眼睛!(疯狂进击)“递进复 句”……递进递进递进……
〔刚好此时黄主任从门外进来。 黄主任 (怒)你 —
毛 毛 (始料不及，大惊失色)爸爸，我、我在划分复句…… 我、我马上“转折”——(吐吐舌头，坐到沙发上捧起 书本)“转折复句”……
黄主任 (捡起那双手套直哆嗦，朝卧室喊)秀兰— 〔秀兰应声走出。
黄主任 看看，看看，看看咱的宝贝儿子!昨天玩了一天电子 游戏机，今天又—-
毛 毛 (咕哝)放暑假的第一天……
黄主任 放署假?你还敢放暑假?哼，还满开心哪! 秀 兰 唉，你慢慢跟他说嘛……
黄主任 慢慢说，你叫我今后这个教导主任怎么当?考初中， 离重点线几十分!结果学校总算照顾他插了班，知 名人士啊——黄教导的宝贝!我们只能盼他发愤争 口气，可两年过去了，这回初二期末考试，他竟然考 到 (掏随身公文包中表格)全班倒数第三名!你 看看，你看看——
秀 兰 (接表格)啊?语文五十三 ……
黄主任 头疼啊头疼!过去毛主席说：“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 农民”。现在呢?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孩子!十五 岁了，一丈高，九尺无用!你——你究竟今后要做什
么人啊?(摇头)不可救药，不可救药!
[毛毛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扭头望窗外。
黄主任 (将毛毛的头扳过来)我叫你望窗外，望窗外。 读—-书!
毛毛(咕哝)牛顿没望窗外的苹果树，能发现万有引力?
黄主任 还牛顿?“暑期作文补习班”报名了吗? 毛 毛 明天就去。
黄主任 那本《初中语文难点分析》呢?
毛 毛(扬了扬手中那本书)刚读了“复句”这部分……
黄主任 今天上午必须读完一半，还得做笔记! 毛 毛 (低声)知道了。
黄主任 从此不准玩电子游戏，也不准练拳击! 毛 毛 (低声)知道了。
〔黄主任进卧室。 毛 毛(叹气)真没意思!
〔秀兰端来一杯人参汤。
秀 兰 快点儿读书吧，这人参汤等会儿喝下去。 毛毛妈，参汤没用!
秀 兰 啊?
毛 毛 不可救药!
秀 兰 你爸也是一片苦心，他希望你能上大学。他急啊!
他年轻时很有才，可上山下乡一去就是十年，想读书 没书读啊!生你那年，他才读完电视大学，现在评职 称，一填表他就火……
毛 毛 变态!老子没上正规大学，这笔债硬要儿子还，不公
平! 秀 兰 你呀!
毛 毛 真没意思!
秀 兰 你呀，有吃有穿的，还老是“没意思”!
毛毛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有意思!(突然想起)妈，你去过
咱们深圳的红树林吗? 秀 兰 没有。
毛毛听说，那儿靠着大海， 一望无际。红树林里的水鸟， 翅膀特别有力，有成千上万只呢，整天在那儿自由自 在地飞啊飞啊!国家已把它列为惟一的水鸟自然保 护区。妈，这个星期天就去?
秀 兰 你爸正生气呢……先把书读好吧。 毛 毛 闷死啦!
秀 兰 你呀，要是能像楼上佳佳一点点就好了……
毛 毛 像她?要我堂堂男子汉像她?哼!
秀 兰 (笑)你呀!(发现什么)哎哎，伸出手来——
〔毛毛顺从地伸出手，秀兰掏出指甲剪为他剪指甲。
毛 毛 嘻嘻，不好意思啦。(趁秀兰不注意，用另一手从后
裤袋掏出一本书来读)
秀 兰·只要你能好好读书，妈怎么都愿意。
毛 毛 妈，我就读，保证认真!(埋头读新书) 秀 兰 这就对喽!(入内)
〔黄主任走出房门，见毛毛认真读书，火气消了一半。 黄主任 毛毛呀，你还记得两年前刚读初中，你怎样向我保证
的?
毛 毛奋斗一年，名次跃到全班前十名。爸，这是你逼出来 的空话，不可能呀!入学，我是分数最低的，现在进 到了倒数第三名，已经(小声)不错啦!
黄主任 (高声)得了这个第三名，还不错?第三名，不错?
〔周记者挎相机上。
周记者 (高声)第三名，不错啊!黄主任—— 黄主任 周记者!(握手)
周记者 这就是你儿子呀?(对毛毛)叫什么名字? 毛 毛 毛毛。记者叔叔好!
周记者 毛毛你好!(对黄主任)黄主任，我一直想见见你儿 子是什么样。早就知道你这教育的行家格外注重孩 子智力早期开发，听说有个抱着婴儿的邻居问 你——“黄主任，你说我儿子最好什么时候开始受教 育?”你问：“多大?”邻居说：“才两个月。”你的回答绝 了——“那你的教育已经迟了两个月!”黄主任，你儿 子太幸运了，从小就抓起!一看果真是聪明出眉眼 哪……
黄主任 ( 如坐针毡，岔开话题)哪里哪里。周记者，今天 你
周记者 好事!全市中学生辩论赛，你们丽景中学的杜佳佳 得了第一名。《特区报》这一期《校园》副刊，准备登 她的辩论稿，还有对她的采访。你们学校几个尖子 的作文也一起发，让社会认识认识丽景中学。
黄主任 (高兴)太好了!
周记者 你的儿子也写一篇。 黄主任 (一惊)不行!
周记者 全校第三名，怎么不行?
黄主任 (支吾)不行，他他他是班里第三名。 〔毛毛忍不住偷笑。
黄主任 (狠狠瞪了毛毛一眼)还不快点儿去叫佳佳!(对周 记者)刚好住在楼上。
〔毛毛不大情愿地走出，那本刚看的书遗留在沙发 上 。
周记者 你很注意扩大孩子的读书面呀!(走过去翻阅那本 书)《青春霸业》?这书名……三浦松木著? …… (念)“认真阅读本书并附诸实践，将给你带来前所未 有的成就感……”嘿嘿，这么神!(翻开目录念)“一、 尝试与街上陌生人交谈半小时；二、尝试与父母吵一 次架；三、尝试断然出一趟远门……”(发现书里一张 纸条，念)“暑期计划 到红树林去…… ”
黄主任 (抢过书)教唆! 周记者 你儿子的?
黄主任 (急掩饰)我儿子哪会看这种书，是是是是我…… 周记者 你?
黄主任 搞搞研究嘛。(将书藏进自己的裤袋) 周记者 对对。
〔毛毛带佳佳走了进来。佳佳很漂亮，也注重打扮， 上身是杏黄的“佐丹奴”T恤，下边是苹果牌牛仔裤， 还有一双极高级的旅游鞋。
佳 佳 (甜甜地)黄主任。
黄主任 佳佳，这是报社的周记者。 佳 佳 (甜甜地)周叔叔好!
周记者 佳佳同学，我们准备采访你。我没目睹你辩论的风 采，你能重现一个片段让我看看吗?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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