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唐凯兰
去年4月15日晚上8点左右，杂技演员夫妻档张凯与孙影在表演高空绸吊时，妻子孙影从高空摔下当场身亡。惨剧发生时的视频传得到处都是，民间艺人的搏命演出令人唏嘘感叹，但老实说旁人也没什么办法。
红星新闻11月27日报道，在妻子身故一年多后，张凯在表演时绳子断裂，张凯脸朝地面，从空中坠落。好消息是，经过抢救，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目前还在ICU病房，脸部受伤，腿部也骨折，头部暂时没有发现致命危险。
张凯比他老婆幸运，捡回了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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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凯夫妻在不到两年时间里，一死一伤，让人们聚焦在两个基本问题上：一个是安全设施上的，为什么不用安全绳或防护网？还有一个则是这种危险的杂技表演，有没有可能规范？如果无法规范避免伤亡，是不是需要叫停？
在行业内，张凯夫妻从事的杂技项目名叫绸吊，它是在传统杂技皮条、立绳的基础上演变而来，通过垂吊的两根绸带，演员在空中完成倒立、翻转、旋转等高难度动作。有时候，垂下的不一定是绸带，也可能是长的布匹，比如张凯这次。
根据以往报道，曾有行业人士看视频推测，孙影当年吊下来，可能是因为她的手劲没了导致滑落。而张凯这次坠落，从视频初步分析，很可能是吊车牵引绳脱落或断裂导致。
绸吊杂技的演出市场多数为河北、安徽等地的农村，最常见于红白喜事演出，每次一两千元，如果吊得高、难度大，主家可能会加到3000元一场。有的绸吊演员主要是在景区演出，相对正规，安全相对有保障。
绸吊的风险之所以无法避免，最主要原因是因为要在空中做怀抱、翻滚等动作，系安全绳会影响动作的施展；演员也要在地面助跑起飞，地面安全防护网也无法用。除非铺设气垫，但铺气垫需要很大范围，同样令表演受限。关键是，这些防护措施需要成本，而且比报酬更高，所以邀请表演的主家不会管这块，绸吊演员也默认这个规则。
在孙影坠亡后，文旅部曾经下文，要求“压实演出举办单位主体责任”，确保演出市场安全生产。考虑到张凯这些民间艺人的演出主要在下沉市场，多数是私人交易，这些规定很难覆盖到他们——说句实在的，要是真遵守这些规定，张凯他们估计得失业、没饭吃，这是显而易见的。
与外界因演员坠亡或受伤而产生禁止绸吊演出的想法不同，杂技艺人群体完全知道这项工作的巨大风险，而且他们明确知道风险隐患在哪里，所以自控风险的意识很强。
比如，有些绸吊艺人会拒绝吊车吊起来演出，而使用自制的钢架，可以控制绸吊高度，比如从孙影坠亡那次的10多米高，降到8米高，这样离地只有3米左右，再安排安全员盯防注意接住落下的人，安全系数大增。多数绸吊艺人拒绝用吊车，因为挂绳会摇晃，更主要是避免把性命托付给陌生的吊车手。还有的绸吊艺人只用自己的绳具，严格保养绳索，定期更换，哪怕到了现场，只要发现不合自己的安全标准，也会退钱拒演。
张凯这次绸吊表演，不排除是因为受朋友邀请，碍于面子，放松了安全标准。
去年孙影坠亡后，绸吊杂技也并没有停止演出。同理，张凯这次吊下来摔伤，大概也不会让同行不再表演绸吊。地方文旅即使严查这类演出，很多时候也是一阵风，很难持久。而且，越是查得紧，越是挤压绸吊演员的挣钱机会。选择空间变小后，演员容易放低标准，接受主家草率安排，附带着让表演的安全风险变大。
在行业内外对绸吊风险认知存在巨大差异的情况下，既然草根演出安全难有保障，行政禁止是不可能的，似乎只能寄望于这门杂技因为没有传人而自动消失。但现在民间还有表演需求，学这门技艺还能带来收入，指望危险的绸吊技艺很快消亡，只怕是不可能。那些在各种杂技学校苦熬、磨炼的苦孩子们，很多都不是喜欢杂技，对杂技的风险想必也有自己的认知，可家境贫困的他们，并没有更好的出路。
除了杂技艺人自求多福，最好的“安全绳”就是恪守业内被证明是有效的安全措施与表演原则，每出一次事故，外界都希望这根“绳子”能系得更紧些，不要次次都是空喊话。无论这有多难，也不要为了避免事故，一棍子打死这门技艺或者呼吁禁止它，毕竟民间艺人也要生活。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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