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审核：圣湖雅韵
（一）
山势险峻，崖高林密，道路蜿蜒，客车沿着国道在小心翼翼的爬行。
即使是最健谈的人，都已被颠得七荤八素，紧紧抿住了嘴，陷入了昏昏欲睡中。
车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呆呆望着窗外，旁边，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眉清目秀的女子，每过一个风景险要之地，必操着浓浓南方乡音询问着大致相似的问题，比如：“爸爸，你看，苍鹰岭到了，前面就是鬼见愁了，下了山就是李家庄，对吗！”
老头久久凝视窗外，半晌，一脸肃然，一言不发。
问得次数多了，有些被打扰感觉不舒服之人，发出重重的不耐烦一声叹息，继而转身继续闭目昏睡。
有一个中年人，精瘦而满眼精明之色，主动当起了全车的民意代表：“小妹妹，这穷山恶水的，没啥好景。大家快被颠死了，难受的紧，小点声，少说两句吧，别吵了大家休息！啊！”
女子闻听脸色一红，急急道歉：“对不住啊！我父亲失忆了，我想着带着他到原来呆过的地方转转，看看能不能帮他回忆起什么……”
自此再无人说话，女子和老人望着窗外，车内一片沉寂。
下了山，一片开阔，果然是李家庄了。
当年深山中为数不多的交通枢纽之地，随着年轻人一代代考学或打工，已是渐渐落寞了。
车停在一块平阔场地上，几个膀大腰圆，刺青纹身的汉子操着当地土话，斜着眼以命令式的口气喊着：“吃饭，一份两百！”案桌上，放着几大盆不知什么时候烧的菜和饭。
“前几天不才六十吗？怎么一下就两百了！”有些人坐过这趟车，知道规矩，纷纷抗议。
“六十？这些天又是过节，又是中考，高考，咋？为小孩舍得花钱，为自己舍不得啦，啊？”领头的汉子不再多言，操起了放在地上的砍刀。
大家望着司机，司机一脸愧色，从口袋里掏出两百打了份饭，蹲在墙角吃了起来。
中年的精明人倒也热心，上前还想再还点价，被一大耳刮子乖乖和司机一样掏钱乖乖蹲在墙角。
于是，大家开始无可奈何的排队掏钱了。
到了年轻女子父女俩，女子刚刚掏出四百块钱，被老头按住了，含糊不清的问道：“这是李家庄吗？”
领头大汉眉头一横：“是李家庄，咋？”
老头微微摇头，口齿突然清楚起来：“你们这样干不对！”
“你是谁啊？你他妈干啥的啊？敢管我们家豹爷的事，老头，活不耐烦了是吧，啊！”汉子手下几个年轻人走来过来，推开了想要阻止他们的女儿，点着老头的头恶狠狠的说道。
“我是谁？”老头喃喃自语，突然像被雷击一般，眼中精光爆闪，身手敏捷冲向一众正在嘻嘻哈哈的大汉。
那是标准的战场杀招，大汉们躺了一地，撕心裂肺的喊，滚来滚去。领头的更惨，被老爷子顺手抄起的石头砸得七荤八素，骑在身上还被锁得紧紧的，还不了手。老爷子已是红了眼，一下一下砸着。
女儿见状赶紧冲过来，与众人一起好不容易把父亲拉开，父亲喘着粗气，大声喝到：“听好了，老子，就是敌后武工队长陈镇国！你们，被俘虏了！”
（二）
清晨，往窗外望去，朦胧一片。
很长时间，已没有这样的视觉体验了。
匆匆忙忙出门，坐上了去单位的公交车。
起点站的人不多，坐了四五个位子而已，有人昏昏欲睡，闭目养神。有人盯着手机，时不时莫名一笑。
两站后，上车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和车上的人相似，有的眼神疲惫，有的一直盯着手机，随着人流陆续而入。
“你这拿的什么东西，不能上！”
一句断喝，突然打破了车内宁静，原来是驾驶员发火了，车门第一个台阶处，一个胡子邋遢的中年人，肩背手拎着好几个鼓鼓囊囊，脏兮兮的蛇皮袋。
中年人嗫嚅，声音小得可怜，像犯了错的孩子：“我，我去上派那边看看可能找点活，这个是行李……”
“我们公司有规定，像你这样的不能上，自己打车去！”
“可是我，我，身上钱不够啊，您就给通融一下吧，求求您了！”中年人卑微地哀求着。
“不行不行，规定就是规定，赶紧下去，我要关门了！”司机大声嚷嚷着，气势十足。
“我说大叔，人家不让上你就赶紧下去吧，别耽误大家时间，我们上班迟到了是要被扣钱的！”一个身着职业装，颧骨高高的中年女子如此劝说道。
中年人眼睛开始红了，叹了口气，准备往车下走去。
“唉，我说司机大哥，你们公司是什么破规定，坐个公交还分三六九等，还搞种族歧视啊？”一个瘦瘦的，戴眼镜的小伙子，情不自禁出言戏谑。
“你懂头，他那个袋子那么脏，要是把车厢弄脏了，我进场以后被纠察发现是要被罚款的，一次最少200！”估计是看小伙子没有自己魁梧，司机说话声音更大了，还有些得意：“就你要做好人是吧，来来来，今天不管谁掏200块钱给我，我就带他，就问你，掏不掏？”
年轻人看了下手机，低下头，不吭声了。
司机轻蔑一笑：“哼，没钱还充什么大头，愣你三！”
“叔叔，给你！”一个弱弱的，很青涩的声音很突然地响起。
那是个背着双肩书包，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两张红色的老人头，小脸红红地望着司机。
司机愣住了，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叔叔，您赶紧收下吧，这是我过年的压岁钱，您就赶紧让他上来吧，再晚，我上学就要迟到了！”
司机愣愣地看着女孩半晌，一声长叹：“自己把钱装好！”
扭头，瞪了中年男子一眼：“赶紧上来，快点的！”
公交车继续向前方驶去，几站后，女孩下车了，蹦蹦跳跳向学校方向跑去，那是一所口碑相当不错的老牌重点初中。
又过了几站，我也到站了。下了车，雾仍未散去，空气中除了湿气，还夹着些许清新的味道。
●作家简介：张健，安徽合肥人，民建会员，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小说学会会员，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会员，炎黄文化促进会会员。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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