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亮:姜德明藏书专场的错失与邂逅

阴差阳错地做起出版史期刊,让我稍存底气的是对旧书的爱好,而这爱好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姜德明先生的《书衣百影》正续编。这也是我至今仍不以为入错行、在编辑工作岗位上混迹的重要原因——翻开琳琅满目的书衣,不禁对这个能读书、能结识如许读书人、写书人、爱书人的工种产生一种从一而终、之死靡它的盲目热情。

这年头,还能让人对一份工作产生热情的催化剂越来越稀罕了。

惟其如此,当得知姜先生的藏书即将上拍时,内心感受十分复杂。首先是激动,得以一次性见到前辈多年收藏的珍品,艳福不浅。其次是惋惜,的别是在预展展厅见到很多在《书衣百影》中出现的原本时,不得不承认,它们终将星散,心底说不出地不舍。

恕我孤陋,第一次见到《初期白话诗稿》的原本,惊奇于扩大的尺寸,想用手比对拍照,但因为手掌在展柜外,展柜与原本之间的距离近大远小地让我还是没拍出效果。自己囊中羞涩无力染指此书,就不劳烦工作人员打开玻璃罩子了。倒是玻璃反光中我拿手机拍照的这只手,距离玻璃与此书与玻璃的距离相当,因此可参照这只手的大小估算原本尺寸。

但等这两场拍卖结束,我的想法又改变了。亲身经历了不少次家属捐赠公藏机构后反而使用不便的文献遭遇后,觉得他们星散到珍视它们的藏家手中未尝不是好事。再看看高于我预估也高于市场的成交价格,我此时深刻意识到,很多买家或许也是因为对姜氏藏书的情怀而出手的。清贫如我,尽管心仪的几种与戊戌变法相关的书都远超预算,但还是忍不住出手,买了两部,不为别的,就为留个念想。

可笑还有人在观后感里说,自己放心了,因为姜先生的藏书他大多都有。我不禁有些为此人的藏书感到些许悲哀,因为它们的主人只看到价格,没看到这成交价格背后人们对姜先生的敬意和缅怀。又或许,大家买的不仅是这份敬意与缅怀,还有那些因姜氏藏书而走上藏书道路的青葱岁月吧。

这么一部1902年上海石印翻印的谭诗,场内竞价到4000多之后,场外孔网有两位一直叫到42000才落槌。这书我也见过,也在拍场逐叶翻检,并无特异之处呀。或许是因为,这书衣上的题签,有点像钱玄同的手笔?搞不清。本场倒确实有不少钱氏手批古籍和旧藏,其中胡适签赠钱的一部就拍出了8.5万还被藏家认为是捡漏……

另一部王小航《方家园纪事杂咏》,虽然内容早已为学界使用,但此系红印本,最后也以远超我预期的成交价落槌。

还好一饱眼福,并拍下了谭复生的名字。

此外,还有一部《温峤犀》,是清末以革命派声口批判保皇党的,署名有意思,叫“恶谭生”。然浏览一过并未有对谭嗣同的直接评论,不知此笔名从何而来。本以为不会太贵,结果也以几千块成交。当然这个价格其实在本场中不算高,只是超出我的财力而已。

康梁海外行踪与言论,资料尚有空白,中山大学安东强兄致力于此有年,期待见到他的相关成果早日问世。此书虽页数不多,但没好意思逐叶拍下来,有点后悔。

此外,还为研究顾颉刚、钱玄同、叶圣陶、严修、瞿宣颖、英敛之等近世名家的师友拍了图片分享给他们。

最后这册英敛之题跋的《苏黄题跋》也拍了个不低的价钱。话说万松老人的藏书印真多呀。

由于我想买的都没买得起,就在第二场随意买了两册。一是臧克家《罪恶的黑手》,一是陶菊隐《新语林》。这两册书本没在计划之内所以预展时没看它们,且都不算稀见,之所以选中除了价格不高之外,还有两个原因。一是想买一册民国时期中华书局出版的,吴宓诗集又较贵,二来是因为臧克家先生是为数不多的我能欣赏得了的现代诗人,且这部诗集还有杨苡藏书印,同场的杨苡旧藏都在千元以上,这册还算便宜。

一册小巧的诗集上,已经有三枚藏书印,不知我的该钤在哪里。

另一册系再版本,不甚名贵,然版权页边缘上的印记有点意思,还夹了一张贴了印花的老发票,也算不期而遇的收获:

更且,还有另一段不期而遇:

这恐怕是胡致廷回忆谭嗣同文字的最早出处,且首尾完具,后世仅截取胡之自述部分作为口述史资料,殊不知出自报人的笔记小说体著作,其史料价值自当重新估价。

谭浏阳以天纵之才和传奇人生为世所知,传闻多有不实,如王五护北上、李闰传《仁学》以及“多个孩子多个奴隶”之语,不一而足。刮垢磨光、存真去伪之任,正在我辈。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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