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公主跳起欢快的舞蹈,转身扑进我未婚夫怀里

[可是周砥,从你把我推出去的那一刻,我就不喜欢你了。]

他仿若未闻。

从怀里掏出一叠信纸。

五岁那年,他随父亲离开吴地。

我们曾书信保持联络。

后来他长大了,立了军功,变得很忙,写信都敷衍。

往往我两三页纸寄过去,等上大半年,才能收到他两三个字的回复。

慢慢地,我也不再写给他。

总角之情,相忘于乱世。

周砥掏出我寄给他的信,念给我听。

[你看,绾绾,你以前真的很喜欢我啊.....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他的手有些颤抖。

最后,周砥说要去备车马,今夜就带我离开。

把布团重新塞回我嘴里,他就出去了。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

废弃的佛堂一片漆黑,阴风阵阵,破门发出诡异声响。

我心里发毛,怕得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

我隐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主上,夫人的簪子就掉在这附近。]

[找!]

崖西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意。

[把整座山踏平,也得给我找出来!]

22

崖西似乎离我很近。

我拼命想发出声音。

可推门进来的,还是周砥。

他眼神阴郁地盯着我:[绾绾,你就这么想见他?]

我回答不了。

[要不然,我们一起死吧。]

他很认真地提议。

[一起死,你就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以他目前的疯魔状态,我相信他做得出这样的事。

甚至,他都已经准备好了。

当我看到院子里一地的枯草和树枝时,心都凉了。

周砥点燃火把,让火焰蔓延。

然后,他安然坐在我身旁。

[绾绾,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唱的童谣么?]

[对了,差点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

[我哼给你听吧!] 周砥轻轻地哼唱。

火势弥漫得非常快,吸引了崖西一行人的注意。

可周砥不慌不忙,唱完歌说:[我真后悔,被权势迷了眼,没能好好珍惜你。]

他眼角流下一行泪。

崖西破门而入时,我已然濒临昏迷,视线模糊。

我只记得,他单枪匹马,像什么都不怕那样。 穿过火海。

跑向了我。

23

再睁眼,已经没有大火了。

我和崖西依偎在山洞里,就我们两个。

[醒了?]他声音有些哑。

[我们这是在哪?]

[山里,暂时走不了。]

外面下着大雪。

但似乎不至于封了山路。

崖西在雪原上长大,怎么会连这个都搞不定?

随即,我闻到了血腥味。

[你受伤了?]

迎着昏暗的柴火光,我这才看到,崖西身上流了好多血!

[被你的老相好刺了一剑。]

崖西是单枪匹马进火海的。

周砥怎么说也曾是个将军,虽带兵不如他,但拼起命来,不分伯仲。

[周砥呢?]

[死了。绾绾,你会怨恨我么?]

[不,他活该。]

崖西放心地笑了笑,但很快,笑不出来了。

周砥下手很狠,他伤得很重,嘴唇都泛白了。

我急道:[我扶你下山,我们去找郎中。]

[不行,山里有野兽,我的血腥味会引来它们, 到时候你我都活不成。]

[那在这儿干等着,也只有死路一条!]

[你走吧。]

[什么?]

[你走吧,]崖西缓慢地重复,[这是最好的机会,逃离我。]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后,才确认,他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你其实一直没有喜欢上我,对不对?和我待在一起,你总是很害怕。]

不可一世的西域之主,此刻竟露出了苦笑。

像一只失意的困兽。

[我想留住你一生一世,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绾绾,你应该是自由的,走吧,不要管我了。]

说得没错。

崖西此刻受着伤,不可能来追我。

一旦我混入人群,他就很难再找到我了。

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我豁然起身。 转身,向洞口走去。

24

我并不知道,我走以后,崖西经历怎样的天人交战。

他看着我的背影,浑身发抖。

他生于战场,受过无数次伤。

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带给他剜心挖骨之痛绾绾没有想起来。

他遗憾地想。

到最后,她都没有想起来。

他们很早前就见过的。

当初,阵前那一面,不是初见。 而是重逢。

他拼命地想对她好,又怕用错了方法,令她越躲越远。

到底是,太笨拙了。

崖西闭上眼睛,捂住伤口。

冰天雪地里,只有流出来的血,带着温热。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有脚步声靠近。

那脚步声..崖西猛地睁开眼。

就看到,苏阿绾怀里捧着东西,回到他面前。

他甚至以为,这是梦。

25

[我去摘了点草药,应该能暂时止一下血。]

我低头将草药揉碎,挤出汁。

[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我爹娘生前就是卖药材的,你尽管放心,我很熟悉它们。]

半天,没见崖西回应。

我才抬头看他。 也没晕啊。

就是着眼睛,一错不错地凝视我。

[你怎么了?]

[绾绾,为什么...]

[为什么回来了?因为我就没打算走啊。]

[那刚刚....

[突然想起有几种草药,应该对你有效果,我就赶紧去采了。敷上大概可以撑到雪停。]

崖西的眼中,迸发出光。

我没再管他这些忽高忽低的小情绪。

撕下一截袖子,替他包扎。

包完,崖西握紧我的手。

[冷么?]

[有点。]

为了摘药草,我的手伸进雪地里,都冻红了。

[你真的不走了?]

[崖西,我的家人都死了,你叫我走,我又能去哪?

[那你跟着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一言为定。] 我冲他笑了笑。

[但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顶多只是个俘虏,连人质都算不上。]

[绾绾,我们见过的。]

[什么时候?]

[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在你....投奔周砥的路上。]

记忆忽然翻涌。

去年今日,我混在流民队伍里,一路向西。

快到西域时,粮食几乎没了。

流民们自相残杀,死掉的人,会成为新的粮食。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揣着最后一块馒头,躲到最边上。

我小口小口省着吃,突然感觉有道视线在看我。

一个比常人都高大健壮的男人,正盯着我。 坏了,馒头被他发现了。

但他没有说话,没有高喊,快来啊,这人还藏着馒头。

他如果那样做,我会直接被流民们生生咬死。

对视片刻,我小心地问:[你饿吗?]

[饿啊,我都要饿死了。你要把馒头分我吗?]

他的语气有些散漫,跟其他流民不一样。

我二话不说,掰了一半馒头给他。

他有些诧异:[真给我?]

[嗯,你要是饿死了,也会成为粮食。]

[可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不怕喂饱了我,我反水咬死你?]

[哦。]

我麻木地点头,[等到那天,你给我个痛快,等我死透了......吃我,我怕疼。]

他沉默片刻。

[你要去哪?]

[去投奔我未婚夫。]

他不再多言,吃掉我半块馒头。

第二日,他又来了,我把二分之一的馒头,又掰出二分之一。

第三日,馒头只剩一小块,我抠下一点给他。 但他没要。

他说:[再分给我,你明天就会死。]

[那你记得来吃,]我淡淡地说,[别浪费我的身体。]

[你瘦得干巴,肯定不好吃。]

[抱歉啊。]

他一怔,显然没想到,我已经没有生的念头了。

他忽然弯腰,往我兜里揣上一块热乎的饼子,

里头竟然还有肉馅。

[世道艰难,好好活着。]

说完这句话,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当时,他混在流民队伍里,灰头土脸,根本看不清容貌。

就算看得清,在那样饥寒交迫的绝境中,我也无心去记。

原来,那个人就是崖西。

崖西说,如果我没有未婚夫的话,当初,他想带我走的。

旁人的命与他无关,但他很想救我。

只可惜,我坦言要投奔未婚夫,他就不便干涉了。

我不解:[你混在流民队伍里干吗?]

[我和我的属下走散了,干脆就混在人群里,打探一下情报。]

崖西唇角勾了勾: [情报没打探到,但是遇见了你。]

26

我找来的药草很有效。 崖西的血很快止住。

又吃了点可以食用的药草,他精神恢复许多。

不得不说,他生命力太强大了。

身体一好些,崖西就开始逗我: [绾绾,成亲那日,你想走西域的风俗,还是中原的?]

[都可以。]

[那就办两场。以后你不想在西域住了,我就陪你下江南。]

[成亲是大事,我得告诉爹娘。]

[好,我跟你一起。他们会接纳我的吧?]

[不好说,我爹娘好像不喜欢西域人。]

我也故意逗崖西,[他们不同意的话,可能会夜夜托噩梦给你。]

[那我就在梦里求他们同意。]

崖西蹭着我,像一只大狼狗。

[绾绾,你也替我说说好话嘛。]

[知道啦但--你能不能先放我下去?]

崖西把我抱坐在他腿上,火光映着他的眸子。

燃烧出最原始的欲念。

[可以么?]

崖西跃跃欲试地问,[绾绾,现在可以么?]

他刚刚受了伤,止了血。

却比平时更游刃有余。

这体魄,真是恐怖如斯!

27

天将大亮时,我听到了熟悉的狼嚎。

是崖西养的雪狼,循着味道找到我们了!

下山养了半个月的伤,崖西就活蹦乱跳了。

他随我下江南,祭拜父母。

按照他说的,我们办了两场酒宴。

对着雪原和神明,崖西立誓,在他这一生中,西域, 只会有苏阿绾这一轮明月。

来年开春,陛下驾崩。

本就脆弱的朝政,濒临崩溃。

崖西趁乱插手,选出了一位仁厚聪慧的小亲王, 辅佐为帝。

他既是西域之主。 也是新帝的义父。

在新帝和崖西的共同治理下,平定饥荒,安置流民...

西域和中原往来密切,经商贸易,好不热闹。

一切,都在向着和平。

又是一年五月。 崖西陪我去祭拜父母。

他高大的身躯,努力靠在我肩头。

[绾绾,孩子出生后,你不会不爱我了吧?]

[不会的。]

[真的吗?你发誓。]

西域之主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我噗嗤一笑。

一朵杏花落在他肩头。

你看,只要没有战争,只要百姓和平。

江南的风,终是能吹到西域。

(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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