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宗自即位以来,深受“烛影斧声”这一千古疑案的拖累,声名大受影响,急于建功立业堵住众人悠悠之口。谁知偏偏天不遂人愿,公元979年宋辽高梁河之战,宋朝打败,太宗赵光义凭借一辆驴车,一路狂奔突出重围,上演了一幕不甚光彩的“千里走单驴”神剧。
作为一个有着远大理想、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为使命的明君,宋太宗当然咽不下这口恶气,卧薪尝胆,随时准备着机会来临时给辽国致命一击,收复幽州,报仇雪耻。986年,宋知雄州(今河北雄县)贺令图等上疏,声言辽主少国疑,母后专权,宠臣用事,国人怨疾,建议乘此机会,直取幽云。宋太宗接到奏疏后,大喜过望,不顾朝中许多大臣反对,决议对辽国用兵。
其实,此时北伐辽国并不是一个好时机。虽然辽圣宗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母承天皇太后萧绰奉遗诏摄政,主少国疑是事实,但是却不存在国人怨疾的问题;恰恰相反,萧太后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政治家,她主持国政,任用贤臣,辽统治集团君臣协和、政治清明、上下一心,并不存在可乘之机。另一方面,辽国自982年景宗死后,修生养息,不再南下侵扰。反观宋朝,由于西北党项李继迁的叛乱,不得不出兵与之周旋,兵戈不息,兵疲民乏,战力不足。
也许是复仇和建功心切蒙蔽了宋太宗的心智,这些不利条件他统统不管不顾,一心北伐。为了防止群臣反对和使军事行动更加保密,宋太宗甚至都没有与宰相商议,而是直接召各路领兵大将至汴京,密授进攻方略:“潘美之师,但令先趋云应,卿等(指曹彬、米信等)以十万众,声言取幽州,且持重缓行,不以贪小利以要敌。虏闻大军至,必萃劲兵于幽州,兵既聚,则不暇为援于山后矣。”兵分三路,大举北伐。
闻知宋军北伐,986年3月,萧太后与辽圣宗自中京南下亲征,宋、辽双方在边境线上涿州、飞狐、云应等多个战场同时开战。
开战初期,西路军出雁门关西口北上,克寰、朔二州后,转破应州,北取云州;中路军克飞狐,分兵一部围灵丘(今属山西),以大部兵力于飞狐北击败辽援军后,直取蔚州。至四月中旬,西线已攻占山后要地。东路曹彬部也已经攻克固安、涿州。宋军在三个战场都获得胜利,进展之速都超出了宋太宗的期望。但是,辽军在度过初期的慌乱之后,立即调整部署,生死决战时刻来临了。在宋军主力方向涿州,大将曹彬率兵与辽军对峙于涿水之北,但不幸粮道被辽军断绝,在坚持了十余日后只好退师回雄州去粮,涿州得而复失。
宋太宗闻知曹彬退兵,大怒,命令曹彬率军沿白河沟到新城,与另一路宋军米信会合,养精蓄锐,待中、西等两路会师后直捣幽州。宋太宗除不顾前方实际情况强行令大军出动外,部署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曹彬的一系列轻率行动,却直接断送了这路大军。
原来曹彬奉召与米信会合后,其部下将领却按捺不住了。他们见中、西两路大军都取得了辉煌胜利,作为主力的他们却被皇帝申斥,心中愤愤不平,急于立功。曹彬作为大将,统帅能力不足,在众人的鼓噪之下,被迫下令孤军冒进,前去进攻涿州。
五六月份的天气,酷暑难当,在加上辽军骑兵不断骚扰,大军疲惫不堪。就在宋军蹒跚前行之际,辽国萧太后率军抵达涿州东,与驻扎在涿州南的辽国名将耶律休哥对宋军形成夹击之势。曹彬心慌,又逢天降大雨,更加六神无主,仓皇间下令全军冒雨撤退。耶律休哥哪里会放过这种好机会,立即率精骑追击。五月初三,于岐沟关大败宋军,曹彬领溃军逃至拒马河。辽军紧追不舍,宋军望风而窜,连夜抢渡,互相踩踏、溺死河中者数不胜数。幸亏宋将李继宣率所部力战拒马河上,辽军追兵势头才被遏止,宋军免于全军覆没。残余宋军在曹彬率领下直奔高阳,沿路丢弃的盔甲和武器堆积如山。而萧太后则见好就收,不顾耶律休哥乘胜追击的要求,收兵休战,否则宋、辽真要以黄河为界了!
宋太宗的战略很清晰,就是以曹彬、米信两路(实际上是一路)为主力,在离幽州最近的地段出兵,持重缓行,吸引契丹主力,给山后方面的田重进、潘美作掩护,创造机会,待田重进、潘美夺取山后之地后,三路合力取幽、蓟。这个战略貌似合理,实际上很难成功。古代通讯不便,各路之间怎样配合必须有详尽的规划,但是宋太宗却恰恰忽略了这一点,后来战争进程中各方也几乎是各自为战,证实了这个战略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曹彬,作为宋军名将,其实是难当大任,对此次战败也要负很大责任!后勤补给都没有保障,竟然被辽军轻易截断了粮道。粮尽而退,又被宋太宗一诏挡回,退而复进。听说萧太后大军已到,又掉头而退,终于导致兵败。兵家有句话:“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莫过狐疑。”用这句话来评价这位“名将”恰如其分。
辽国此战,不但歼灭了宋军的有生力量,赢得了军事上的绝对优势,牢牢地掌握了宋辽战争的主动权,甚至一举摧毁了宋朝军民的自信,以至于此后一百多年内只是想尽各种办法来阻止辽国铁骑的南下,而不再有锐意反击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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