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曲民间故事系列连载】 邬阴阳传奇(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二十八

却说那天上午,邬道冲辞别了神仙姐姐,就一边问路,一边翻山越涧快步如飞,到了东平梁,却因不识路径,就误闯入了豹子沟。

豹子沟林密沟深,松涛阵阵,时而还会传来几声鸟兽的怪叫,叫人不寒而栗。这时又起了风,呜呜地叫个不停,周围的树叶刷啦啦响成一片,看对面,一个旱魃怪正扶摇而起。突然又是一声虎啸。随着虎啸声起,就见一只斑斓猛虎从梁上蹿下,又直奔邬道冲而来。

道冲一见老虎,吓得脸都白了,就忙着往树上爬。那老虎见邬道冲往树上爬,猛吼一声就扑了上来。也是人急慌乱,邬道冲拼命爬着,却被一树枝挂住了口袋,只听刺溜一声,邬道冲的宝贝铃铛便扑棱棱滚落下来,叮铃铃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那老虎听见铃铛声,猛然收住了攻势,还四蹄朝前匍匐在地,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眼睛也再不敢看邬道冲了,眯起来成了一只乖乖猫。

道冲见状,就试着要下树,那虎没有反应,邬道冲下了树老虎也没有反应。邬道冲胆子壮了,捡起铃铛收了,又忙着画了一符,揉成了团,就塞进老虎之口,然后在虎嘴上轻轻一拍说“吃掉”,那老虎就把纸团咽进了肚子。

邬道冲大喜,他把麻袋放上虎背,自己骑了上去,念诵了一番,说声“走”,那虎就风驰電掣般向向阳村去了。

到了向阳村,邬道冲混进任府巧使手段就耍了任老财任继之一回,略施小技,又摆了李道中一道,然后,便骑虎飞驰河弯,把东西分发给穷人。

那天黄昏时分,河弯有人亲眼看见,有斑斓猛虎行空,将东西散落在了各个院落,以后就不见了。

邬道冲见事情已经办妥,又趁着夜色顺便作法,把河弯任老财家晒的麻席卷一空。他本来是要把那麻分给四邻八乡千家万户,却不想半夜下了一场雨,使法力中途失效,那麻就散落在了村边路口田间地头了。

邬道冲回到五花城已是下半夜了。

第二天一早,邬盼娣前去看望伯父伯母,一到邬亮家门口,就见一只斑斓猛虎卧在门侧,吓得邬盼娣掉头就跑,边跑边就大叫起来,一下子惊动了全五花城人,拿锹的拿棍的纷纷跑了过来,围着猛虎吵吵嚷嚷却也没人敢动手。

道冲听见吵闹声,赶紧跑了出来,只见他在虎头上轻轻一拍说“逆畜,还不回山”。那虎一听,一尥蹶子就向东平梁跑去了。邬道冲这才回过头来对乡亲们说:“各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们,我是邬有,我回来了。那只虎,我一直驯养着,不会伤人,大家别怕。感谢乡亲们这些年来对我父母亲的照应。来家里坐坐吧。”

一听说邬道冲回来了,邬丰收拄着拐颤颤巍巍地来到邬亮家,端量了邬道冲半天才说:“邬有啊,你学道多少年了,想必也有些本事。咱五花城出大事了!”接着就把贵贵和红杏的事说了个大概。当说到出了两个红杏时,那脸色立马凝重起来。又神秘地说:”邬有啊,这红杏只怕是个鬼魅,我五花城人要有祸事了!”

“他太老爷爷,我看红杏这丫头挺好的,还能屈尊来伺候贵贵,人品好,心肠又热。”邬道冲母亲说。

“婆娘们能懂求个甚,是人还能没有影子?”邬亮眼一睁,喝退了老婆。

“邬有,你快想个法子,看怎样才能灭了这个祸害,救救贵贵,救救咱五花城人。”邬丰收用憨水牌牌揩一把鼻涕又说。

“太老爷爷,我走南闯北也见了些世面,还从未听说有这样的奇事,容晚辈先看看这个红杏再说吧。”邬道冲边说边在思考这件奇事。红杏是人为什么没有影子呢?那一个红杏昏迷在床,这一个红杏跑来伺候贵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邬道冲想破脑袋还是理不出个头绪。

送走了邬丰收,邬道冲就去看望了叔叔邬明一家。邬明见邬道冲回来了,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边招呼邬道冲坐下一边就给邬道冲说起了红杏的事。他说,全村人因为红杏的事,闹得惶惶不可终日,都认定红杏是个鬼魅,但又不敢怎么样,怕闹将起来不但制服不了鬼魅,反而会遭到报复,祸害了五花城。又听邬之强说,这个红杏来无踪去无影,抓不住,抱不拢,还能越山跳涧,来去自如,远非人力所能控制。

听了邬明的介绍,众人无不骇然,独有盼娣嘻嘻笑着说:“你们就爱听邬之强那烂货鬼嚼牙叉骨,我看红杏妹妹挺好的,人家千金大小姐能放下娇贵身份来服侍贵贵,还要怎么着?再说了,贵贵一家不是平平安安的吗,哪来的祸端?”

“灰女子你懂个甚,快去陪你兄弟去看看贵贵吧,怪不当人子的;我这就套车去邓家窊把你两位姐姐接来和你兄弟见见面。”邬道冲婶娘说着就下了地。

盼娣丢了她母亲一眼,就领邬道冲去了贵贵家。

一到贵贵家,二虎头老婆就迎了出来。邬道冲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迎出来,便知那是贵贵的娘。十几年不见,邬道冲几乎不认识了。在所有人中,老的最快的莫过于贵贵娘了,因贵贵的事,几天之内就使她老了十多岁。

“老嫂子,你认不得我了?我是邬有呀!”邬道冲上前忙着打招呼。

“邬有?”二虎头老婆两眼看住盼娣说。

“二嫂子,是我兄弟邬有,小时候他常和贵贵一起玩耍,所以,一回来就想过来看看贵贵。”盼娣肯定地强调说。

“哎呀,是邬有回来了,你看,十多年不见,就长成大后生了,可我家贵贵——”贵贵娘说着那眼泪就唰唰流了下来。

“嫂子,快别哭了,还是领我们去看看贵贵呀。”盼娣说。

“你看我——”贵贵娘擦了泪,就领着邬道冲、盼娣进了内室。

这时,红杏正在给贵贵擦上身,见贵贵娘领着一个后生进来就吃了一惊,觉得有点眼熟,一时又不知熟在哪里,也许是眉宇之间,那几分生动的英俊气韵和贵贵相似吧,只是又比贵贵多了些内敛和深厚,总之气场招人,和唱歌的贵贵有几分相似。

红杏忙着下了地,招呼邬道冲和盼娣坐上了炕。

道冲一边坐一边打量,不觉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不就是三女子吗?气质、身姿、声音、容貌、眼睛完全一样,只是比三女子高了许多。邬道冲不禁纳闷,世上真是千奇百怪,竟有如此相同的人物。再细看红杏,虽没有影子,却也没有邪性和阴气,决不会是鬼魅妖怪之类的害人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邬道冲一时还琢磨不透。

他只是紧握住贵贵的手,不停地劝贵贵想开点,多保养身体,一定会康复的。

贵贵听了,一把死死拽住邬道冲,那眼泪就流了下来。“感谢你,还认贵贵我这个兄弟,我邬贵贵只求你一件事”,说着,就向红杏努了努嘴,又说:“替我护着,莫让人欺负了!”说完,那泪就又冒了出来。

邬道冲一时感动,就含泪应下了。

回家的路上,道冲还在想贵贵和红杏的事,他终于下了决心要为贵贵讨个公道,讨个正义,不然,学道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能维护阴阳之道,守一之理,那道学再高深,也是南辕北辙。只是那两个红杏的出现,让邬道冲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回到家里,道冲又见母亲在给神灵上香,突然想起了《地书》里有一句话说:“神能飞形,亦能移山”,同时也想起《老子西升记》的一段话, “神生形,形成神。形不得神不能自生,神不得形不能自成。”邬道冲豁然开朗了。他信心满满,似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玄机所在。

到了中午,招娣、引娣和军夏、军华带着孩子们都来了。邬亮十分高兴,就招呼邬明一家前来聚餐。食物丰盛,其乐融融。邬道冲娘拿住筷子一个劲傻笑。招娣就说:“妈,你笑什么,吃呀。”

“你弟弟回来,娘高兴啊,你们看,你弟弟长成了大人,也该给张罗个媳妇了。”道冲娘乐呵呵地说。

“妈,说什么呢,盼娣妹妹还没出阁呢!”招娣看了一眼盼娣忙着堵住他妈的话。

“我不急。”盼娣红着脸低下头说着,看见邬明白了她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邬道冲忙着岔开话头说:“小弟听说大姐夫医道高,二姐夫武功好,我这个当弟弟的也感到脸上有光呢。”

“弟弟,你就别夸你姐夫了,孟豹和一初法师的一点皮外伤,你姐夫给治了几年,都不见好。你还夸他呢!”说着招娣就笑了。

“姐姐你就别说姐夫了,那可不是一般的皮外伤,邪着呢!”邬引娣接着又把女娲沟和沙泉沟的邪祟事件给邬道冲讲了个大概,军夏、军华又作了一些补充。

听了引娣所讲,邬道冲就觉得邪祟事件有些蹊跷,就把鲍姑艾灸疗阴邪外伤的法子介绍给了邓军夏,然后,独自陷入沉思。

二十九

李道中和任老财着了邬道冲的道,哪里肯善罢甘休,一走访调查,便知是有人使用妖法所为。只是那作法之人又是谁呢?无缘无故的也不会专冲着任府而来呀!善于算计机敏过人的李道中不停地梳理着自己纷乱的思路。

这时,任老财急匆匆前来相访,进门也不寒暄,就开门见山说:“义弟啊,想我赫赫任府这么大的家业,近几天竟闹得人仰马翻的:宝贝女儿因五花城那个贵贵,已然成了那个样子了,老夫人整天又愁眉不展,连我每天前去请安,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她老人家发火;昨天又被人耍戏了一场,无故损失了许多钱米,还落了个遭人笑话的下场。义弟啊,你一向手段多,怎么也一筹莫展了呢!”

“哥哥呀,其实,弟弟我心里也急,无端被人废了一只眼,能咽得下这口气,那还配做你的兄弟吗?不过,是谁在使坏?目的为何?咱还一无所知,实在无从着手啊!”还没等李道中说完,就见任继之火急火燎闯了进来对任老财说: “爹爹,我听下人前来汇报说,五花城回来一位奇人,道法高强,能驱虎而行。我觉得这个人的出现很是怪异。”

“等等,这人多大年纪?”李道中问。

“下人们说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李道中一下联想起从前捉到三清观的那个孩子,就是五花城人,那个被打残了的贵贵也是五花城人,就接着说:“这就明白了——哥哥呀,就是这个人来报复咱了,这事只怕和邬贵贵也有些关联。”

“继之,还愣什么,多派人手,赶紧把他抓来呀!”任老财下令道。

“慢,哥呀,没那么简单!这人有一把开山钥匙,十分凶险。当年弟弟就着了他的道,昨儿又让他算计了,才弄坏了眼,看来还得请我师兄出马,再动用官府的力量才成。”李道中说着就站了起来,又说:“此事迟缓不得,我这就去灰沟营一趟。”李观主说罢,就让道徒牵来一头毛驴,向任老财作了一揖,就 “嘚儿,嘚儿”上路了。

秋色正浓,清风和畅。李观主也无心观景,只是不停地鞭驴前行,到了五花城东城门外就觉得有点口渴,他下了驴来到井圪台,欲讨一碗水喝。一时却无人来担水,李道中就折进了城里,向一户人家讨了一碗水,正要喝的时候,就见对面小巷里闪出一位姑娘。李道中定睛看去,却是红杏。李道中以为是看花了眼,正欲趋前详看,那姑娘却关门回去了。李道中疑疑惑惑,忙向施主打问,果然是红杏。这施主还说那红杏孤身一人来到五花城,有好几天了,服侍贵贵还算尽心,只是没有影子,村子里的人很害怕,多认为是鬼魅,要祸害人的。

李道中听后吃惊不小,去了灰沟营,就悄悄溜进了县衙后面的县太爷官邸,这时,那心还兀自突突地跳动有声呢。

此时,谭奎谭大人正在翻看手抄本《无上秘要》,当读到“夫不祥者,人之所不争;垢辱者,人之所不欲。能受人所不欲,则足矣;得人所不争,则宁矣”时,连呼 “昏话,昏话!”边说边就把书推开了,只对着南天出神,半天才喃喃道:“道实痴傻,器乃人情。去他妈的形而上,我只关心眼目下,此生便足矣。”

这位谭大人本来道根敏慧,一出生便开了天眼,加之学道勤勉,不久,道术水平就远远超越了同门师兄弟,道法手段又能灵活巧变,就连他的师傅也自叹不如。后来谭奎偶尔涉足了科场,仗着自己记忆超群的聪明劲,竟是两闱连捷,轻易取了功名,又蒙隆克多大人抬爱,也没用候补,就放了一任知县。皇三子事败之后,这谭奎又通过师兄安泰的关系,改投于理亲王弘皙门下,暗中并委以建立两处秘密据点的重任。至此,谭大人的富贵心就蓬蓬勃勃生长起来,道术反倒成了追逐富贵的手段了。

见李观主到来,神色慌里慌张的,谭大人就问:“怎么,李观主.,火上房了?”

李观主也不作答,就上气不接下气地把这两天发生的怪事给谭奎谭大人一一作了汇报,末了还分析说:“显然,有开山钥匙的那孩子现在来报复了。”

“李观主分析得很有道理,只是我怎么看不到开山钥匙的辉光了呢?既然没有了开山钥匙,那就好对付了。”谭奎边沉思边喃喃道。

“那两个红杏的出现,对我们不知是福是祸呢?”李观主看着谭大人询问道。

“既是这样,我想,只怕也是那妖道所为了。”谭大人推测道。

这时操办师爷进来呈上一份公文,就匆匆走了。谭大人扫了一眼公文,计上心来,就眉开眼笑地说:“有了,就着落在这份公文上了。”

“师兄,什么公文,有用吗?”李观主问。

“这是五花城村长、族长联名写的公文,要我县衙帮助剪灭红杏这个鬼魅。我们正好借助民众的力量,捉拿这一妖道,然后,再作定夺。

“不成,不成,那红杏是任老财的女儿,是贫道的义侄女啊!”李观主听后连连摆手说。

“糊涂,你的义侄女不是昏迷在床吗?你有几个义侄女?至于,任老财那边嘛,就要劳观主多多解释了。”谭大人不容分辩地说。一说完,就立即调郝老怪带领一彪人马协助任巡检前去捉拿妖道邬道冲,一面又让李观主大力宣传妖道在红杏身上作法,要祸害全五花城人的消息。

李观主知道事情重大,也不敢稍歇,就立即返回了三清观,给道徒们一一指派了任务。自己就登门任府去见了任老夫人和任老财

任老夫人是虔诚的佛教道教信徒,平时最爱听和尚道士讲经说法。李观主道术一般,但口才了得,能把任老夫人哄得颠三倒四,很得任老夫人信赖。

李道中一见任老夫人,就神神秘秘地说:“老夫人啊,可不得了了,五花城来了一位妖道,专门使妖法害人,捕捉人的魂魄,吸食人的精血。咱红杏就是被施了妖法,捉了魂魄。那妖道又利用红杏的魂魄,造出了一个假红杏,来誘捕更多的魂魄,五花城一带的人恐怕都要遭殃了。”

“原来是这样,可怜我那闺女了,怪不当人子的!”任老夫人老泪纵横,就指着李道中说:“那还不赶紧想个法子救救你侄女啊!”

“那妖道法力远胜于我,难啊!“李观主把手一摊,又说:“为今之计就是动用百姓的力量,配合官府,拿住妖道,逼他交出侄女的魂魄。”

“义弟啊,我任府的钱粮、人手全由你支配,救女儿要紧啊!”任老财说。

“哥哥呀,弟弟我拼却这身老骨头也要保我侄女周全。”李观主说的斩钉截铁,但能不能让红杏苏醒过来,他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发虚,刚才的话,也只是光棍跳过墙,暂躲一时忙罢了。

五花城的妖道邬道冲专门捕捉人的灵魂,吸人精血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辐射到四邻八乡千家万户。一时家家顶门闭户,村村见陌生人便打,闹得人心惶惶。

消息传到了五花城,使五花城一下沸腾了起来。

其实,最早对邬道冲起了疑心的就是邬丰收。

那天,就是邬道冲回来的那个早上,邬丰收亲眼看见邬道冲能驱使老虎。这就奇了。就是你道法再高,也调动不了山中之兽,邪性啊!再有就是红杏,明明是鬼魅,可邬道冲却对此不哼不哈,更不去剪除这一鬼魅。红杏的出现,他邬道冲显然脱不了干系。再说,邬道冲十多年未见踪影,现在突然回来了,究竟是真是假,也让人怀疑。随着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传来,邬丰收更坚定了自己的怀疑。

抱着如此怀疑,邬丰收急急忙忙派人把邬明请来说:“邬明啊,你冷眼看看你家的这个侄儿邬有还是不是过去的那个邬有?”

“怎么,二老爷爷?”邬明不解。

“怎么!我怀疑这个邬有是假的。”邬丰收用憨水牌牌揩了一把流出的憨水说。

“不会吧!看模骨子显然是十多年前的邬有,再说了,大模样儿还不是和我哥一样,不会错的。”邬明肯定地说。

“即便是真,那他十多年学道恐怕也是学的邪道,不然,怎会弄出个假红杏来!”邬丰收认定邬道冲不是个好鸟。

邬明无语。

“邬明啊,不管怎么样,得想个法儿,配合官家,先制住这个畜生,不要让他祸害村里人才是上策。”

“那——嗯——唉!那红杏呢?”

“什么红杏,那也是鬼魅,我看也只能请道行高的师傅施以真火灭了她。”邬丰收下定决心说。

“二老爷爷,这不好吧,任老财那头咱五花城可惹不起,再说,二虎头和贵贵这头,也没法交代。”邬明觉得事态严重,不能不考虑后果。

“唔。”

三十

邬亮一家也听到了传言,立时便像捅了马蜂窝一样闹将起来。

邬亮手拿戒尺怒气冲冲,见了邬道冲二话不说举尺就打,又逼令邬道冲跪下,才说:“你这个逆子,老子让你学道,实指望你能光大门楣,造福村民,却不知你学了一肚子邪门歪道,专用邪术害人。这贵贵和全村人本和你同脉连枝,你却生心残害他们,你还是不是人?你是不是还要把你娘老子的魂魄也捉了去,吸干你娘老子的血你才舒心乐意。”邬亮骂着骂着,手就哆嗦起来,泪也在眼里打起了转儿。

“儿呀,这不会是真的吧?”邬亮老婆说着就哭了起来,又边哭边说:“我怎么这样命苦啊!”

“爹、妈,你们冤枉儿子了!”邬道冲说着那眼泪就汹涌而出。他擦了一把眼泪才又说:“我师傅一直教导我匡扶正义,造福百姓,我怎么会残害村民呢?那贵贵是任老财打残的,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再说,那时我还没有回来呢!至于红杏,为了给贵贵讨一个公平,我也想好了破解的办法,只是机会还没到来。”

“是啊,是啊,我弟说得对。我弟回来劫了任家的麻,搅了任家的祭祀活动,又把拿来的东西分给了百姓。这摆明了是任老财在搞鬼,污我兄弟清誉,来报那戏弄之仇。伯父你怎么也跟着众人起哄,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呢?”引娣分析得有板有眼,说得邬亮泛不起一句话来。

“弟妹分析的对,只是怕没那么简单。任老财和三清观打得火热,又和官府来往密切,这里面的水深着哪!我们应该早有所准备才好。”邓军夏不紧不慢地说。

“不管怎样吧,伯父、伯母,你们也不要着急,有我邬引娣在这里,我看哪个敢胡吣,我不打他两鞋帮子,我就不是邬引娣。”引娣在紧张时刻反倒有了豪气,一副女丈夫的样子。

“二姐姐,多谢,这事还是我一个人顶着,没必要连累大家。”邬道冲泪汪汪地看着引娣说。

就在邬亮家吵吵嚷嚷这会子,五路人马已把邬亮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任巡检带领孟虎孟熊孟豹等一哨人马堵在邬亮家之左;郝老怪带领刘二郝丽娘一彪人众虎在邬亮家之右;任继之带家丁护院一伙人直冲邬亮家前门,横幅大书四字:捉拿妖道;李道中则指挥一队三清观道徒隐在邬亮家后门;邬丰收、邬明率五花城一群村民也从另一胡同呐喊而来。五队人马俱执刀箭棍棒,胸贴镇妖符箓,还准备了臊臭尿水,以破妖道逃遁法术。

任继之冲在前面,到了门厅台阶时,才见门厅左侧果然卧着一只猛虎,早吓得声颤腿软,挪不动步了,还好有两个心腹硬着头皮才把他拉了回来。

任继之一回到队伍中,那胆气就膨大了十倍,只见他指挥家丁将尿水一起向老虎泼去,一时屎尿飞扬,臭满一城。那老虎哪里能忍受得了,一吼一跃,就出了门厅,吓得任继之这一队人马,连连后退。任巡检见败了一阵,就急令孟虎孟豹孟熊举刀枪剑戟一起呐喊而上。老虎一见这势头,就把卷曲的尾巴舒展开来,然后一跃一扫,孟氏三兽便倒在了地上,又一扑一抓,孟熊的肩膀上就少了一大片肉,疼得呲牙咧嘴,哭爹喊娘。

任巡检见状,就大喊“放箭,放箭,放箭!”于是各路人马一齐发箭,可怜那老虎,狂跳躲闪了几次,还是被射成了筛子,死了。

李道中见老虎已死,心中不由一乐,但他仍不放心,急忙上前在虎头上贴了一符,细看时,确实是真虎,然后让众道徒在邬亮家前前后后都贴上镇妖符箓,这才算放下心来。这时,几路人马一起围拢过来,呐喊声又起:妖道邬有,残害生灵,引手受缚,饶尔狗命。

听见呐喊声,邬道冲又一次起身要出去,却被他妈死拽住不放,哭着说:“儿呀,你出去就没命了!”

“伯母,别怕,还有我们呢。”引娣又回头对邬道冲说:“兄弟,一旦让他们打进来,就失控了,反倒不好,与其那样,倒不如我们主动出击,也显我们磊落襟怀。”

“二姐姐说的对,我料他们也奈何不了我。”邬道冲说着,猛然从他母亲手中挣脱。

于是邬道冲在军夏、军华和招娣、引娣、盼娣的簇拥下不紧不慢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后面还紧跟着邬亮和他老婆。

邬道冲一出来,就见自己的坐骑被生生射杀,不禁悲从中来,爱惜地用双手抚摸着老虎,不觉流出了泪。

这时,任巡检发话说: “邬道冲,坊间传言汹汹如潮,说你用妖法害人,此事不管是真是假,还请你自觉受缚,到本衙门接受讯问,本官自会秉公执法。”

“任巡检,看清楚,邬道冲那是我的弟弟,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盼娣火急急地说。

“妹妹,你且退后。”说着,引娣就把盼娣拉到后面,自己走了出来说:“咦,怎么是巡检司哥哥你呀,这明火执仗的要干什么?邬道冲是我的弟弟,也是你的弟弟,哪有哥哥绑弟弟坐班房的道理?你说我弟妖法害人,可有凭证?害过何人?在哪里害过?这样无凭无证的,是不是疯狗胡吣?”

邬引娣这一排子话说的任巡检无言可对,只好说: “我是奉了太爷钧旨,不得不如此,妹妹多多谅解。”

“巡检司哥哥奉了命令,妹妹自然无话可说,但也要知个是非,明个曲直,要不就是助纣为虐了。”引娣说得软绵绵的,任巡检却也回言不得,只好悄悄退后了。

孟虎孟豹孟熊却不吃素,一个个挥拳而进,要拿邬道冲,就见军夏军华挡在前面。军夏指着孟豹说:“孟豹,你的外伤是谁治好的?”

孟豹扭股儿糖似的回道:“看你说的,还不是邓神医你嘛。”

“错!是我邬道冲兄弟给得奇方,才治好了你这邪病。你病好了,却要恩将仇报吗?”军夏怒斥道。

孟氏三兽羞惭兮兮退了回去。

这时,招娣看见他邬明叔叔隐在村民中,就笑着说:“那不是叔父吗,怎么你也来了?侄女正想问问叔父大人,我们三姊妹为什么要叫招娣引娣盼娣?现在邬有弟弟招回来了引回来了盼回来了,叔父是不是想和大家一起毁了邬家这根独苗啊?”

邬明听了招娣这戳心窝子的话,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太老爷爷,你老也来了。”招娣笑着对邬丰收说;“晚辈想问问太老爷爷,贵贵是被谁害得?是任继之打的,是任老财害的,那时我弟弟还没有回来呢,你老怎么把别人的恶行推到了我弟弟身上呢?是不是年过得多了就糊涂了呢?我弟弟能骑虎而行,这不假,你老也曾吹嘘说,年轻时还会骑狗逛街呢,难道你老也是妖道?现在,我弟弟多年饲养的虎被人打死了,你老是不是就高兴呢?

招弟一席话,说的有条有理。村民听了,都觉得贵贵被废了真与邬道冲扯不上关系,红杏来到五花城,人家邬道冲那时还没回来呢?于是,大家反怪邬明邬丰收多事,就一哄而散了。气得邬丰收口吐白沫,一个劲喊“反了,反了”,几乎踉跄倒地,多亏有邬明扶住了。然而,邬丰收不领情,一把甩开了邬明,独自踉跄而去。

李观主见这阵势,怕坏了事,就站出来指挥道徒蜂拥而上,不想邬道冲指名道姓对他说:“李观主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当初是你要砍开我的头颅,取什么开山钥匙.;你又暗中绑架了村民的闺女,要孝敬你的主子。你才是十足的妖道呢!”

“你胡说,无凭无据的污我三清观清誉,你罪加一等!”李观主显然是急眼了。

“我就是凭据!”邬道冲顺着声音看去,却是神仙姐姐。原来,五花城妖道能骑虎而行捉人魂魄的流言也传到了河弯,神仙姐姐就知道小弟弟要有祸事了,所以,一早就急着来到了五花城。

接着神仙姐姐把当年的情形又说了一遍,最后还强调说:“三清观下面有一大洞,里面藏有大量的兵甲火器和金银。”

李观主一听,跳起脚来大叫“快快快,拿了妖女”。道徒一拥而上,却被军夏军华拦住了。双方也不说话就打成了一锅粥。

郝老怪、郝丽娘、刘二一干人,趁此混乱机会上去就要捉拿邬道冲,却见邓军华跳出圈子,拦在前面,说:“师傅一定要拿我内弟,那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郝丽娘大怒,说: “我们奉太爷钧旨,捉拿妖道,你却横挡在前,既然如此,那师傅就不会客气了。”说罢,上前就和军华厮打了起来。

邬道冲怕姐夫吃亏,更不想把他们牵连进去,就大喊一声说:“住手!你们抓的人是我邬道冲,我跟你们去就是了,不要牵连不相关的人。”接着又对军夏军华说:”替小弟保护好神仙姐姐。”说罢便昂首跟任巡检、郝老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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