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陵笑笑生《金瓶梅词话》的第一回“景阳冈武松打虎,潘金莲嫌夫卖风月”,这位我们熟知的大宋朝著名的个体工商户——卖炊饼的武大郎就正式上线了。
作者专门对他介绍道:“那时山东阳谷县,有一人姓武,名植,排行大郎。其人生的不满三尺,为人懦弱,又头脑浊蠢可笑。平日本分,不惹是非。因时遭荒馑,将祖房儿卖了,与兄弟武松分居,搬移到清河县居住。”
武大郎出场的人设就是一个本分老实,个头矮小,而且头脑多少还有些不太好使的这么一个蠢汉,虽然姓武,可是一点也不“武”,和他的那位同胞兄弟——高大威猛、孔武有力的打虎英雄武松相比,简直不像是一母所生。说句也许不该说的话,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武大郎可能是基因突变的产物。
仅仅出场了四回,武大郎就在小说的第五回“郓哥帮捉骂王婆,淫妇药鸩武大郎”,提前领盒饭了。如此说来,武大郎应该是《金瓶梅词话》这部长达一百回的长篇世情小说,最早下线的一个比较著名的人物了。
在《金瓶梅词话》当中,作者兰陵笑笑生还给武大郎安排了一个还未出场就死掉了的浑家(就是老婆),并且让她给武大郎留下了一个,当时刚刚年满十二岁的女儿迎儿。
这个迎儿后来成了潘金莲和西门庆偷情、潘金莲药鸩武大郎,和日后武松杀嫂的重要见证人。
武大郎因为是“身不满尺的丁树”,又长得“三分似人,七分似鬼”,本来以为他这副尊容这辈子估计要打单身,孤独终老的。
可是人丑偏偏还艳福不浅,武大郎不但之前娶了个浑家,给他生了个女儿。到后来搬到清河的武大郎,又白捡了个漂亮的老婆潘金莲,还正应了王婆的那句话“骏马却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
原来清河县有个六十多岁的大财主张大户,这个张大户虽家有万贯家财,百间房屋,可惜老婆余氏没有给他生下一儿半女,加之又是出了名的“河东狮吼”,张大户每每怕她大发雌威,对她畏之如虎。
于是乎这位张大户便整日闷闷不乐,长吁短叹。余氏一问之下,张大户这才说出自己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觉得这样活着真没什么意思。所谓“生无可恋”是也!
余氏大概是觉得张大户偌大年纪不能承欢膝下,享受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跟自己没有生育有很大的关系。便心生愧意,给张大户买了两个习学弹唱、年轻貌美的使女,整日服侍张大户。
其中一个叫白玉莲的很快就死了,只剩下另外一个,不用说,这个人就是这部《金瓶梅词话》的大女主——潘金莲了。
这个张大户有一日趁家中的那位“母老虎”——老婆余氏不在家,就把潘金莲给收用了。所谓“收用”,只不过是“霸占、欺凌、强奸、侮辱”的另外一个委婉含蓄的表达罢了。
当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婆余氏很快就发现了张大户干的“好事”,慑于余氏的淫威,张大户便把潘金莲一转手,让她嫁给了租住在他宅内的武大郎。
张大户不但没要武大郎一文钱,反而倒贴妆奁,并且做了回风投,注资武大郎,给了他一些本钱,让他做卖炊饼的小买卖。
当然,张大户可不是什么“活雷锋”,他这样做也有自己的小心机,那就是“武大若挑担儿出去,张大户候无人,便踅入房中与潘金莲厮会。武大虽一时撞见,亦不敢声言。”
武大郎被张大户戴了第一顶绿帽子,为什么不敢声言,原因无非是自己的老婆潘金莲本来就是属于张大户的,这个绿帽子他戴也就戴了。
武大郎戴的第二顶绿帽子,我们都知道那是在清河县县前开生药铺的那位西门庆西门大官人,给他戴上的。
西门庆那日因为从武大郎房前走过,说巧不巧被潘金莲一叉竿打到头,本来打算口吐芬芳当即发作,但是一回头见是一位妖妖娆娆的绝色美女,不由得转怒为喜。
只因为西门庆在人群中看了潘金莲这一眼,武大郎的这顶绿帽子不久便戴到脑袋上了。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了,卖茶水的“隔壁老王”王婆在西门庆和潘金莲之间拉了回皮条,赚了十两银子的棺材本,把武大郎送进了鬼门关。
当然,给武大郎直接惹来杀身之祸的,应该是被西门庆踢了窝心脚的他,躺在床上对潘金莲说出的那番话:
你做的勾当,我亲手又捉着你奸,你倒挑拨奸夫踢了我心。至今求生不生,求死不死,你们却自去快活!我死自不妨,和你们争执不得了。我兄弟武二,你须知他性格,倘或早晚归来,他肯干休?你若肯可怜我,早早服侍我好了,他归来时,我都不提起;你若不看顾着我,待他归来,却和你们说话!
武大郎的这番话看似软中带硬,语带威胁之意,没想到这番话一出口反而让潘金莲、王婆、西门庆这三人,一不做二不休动了杀机,最终害得自己丢了卿卿性命。
武大郎的这番话,也正好可以为前文作者兰陵笑笑生介绍他人设的那句话做个最好的注脚,还记得吗,这句话就是“又头脑浊蠢可笑”。
武大郎满以为潘金莲会对武松有所忌惮,说出他兄弟武松的大名来,就可以把她给吓住,没想到反而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最终被药鸩而亡。
也许是武大郎死得太惨了,就连作者兰陵笑笑生也忍不住为之唏嘘不已,感叹道:“地狱新添食毒鬼,阳间没了捉奸人。”
说句题外话,为什么武大郎对于西门庆送给他的这顶绿帽子却心有不甘,当他从郓哥儿那里知道自己又被西门庆戴了绿帽子之后,便要前去捉奸。
我想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恐怕是必须要考虑到的,那就是在武大郎的潜意识里,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有一个在清河县做都头的兄弟打虎武松,可以作为他强大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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