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访谈|出版家李昕:一生只做一事,一事成就一生

“生平志业无二事,一年四季做书忙。”在为李昕出版的新书《一生一事》提笔作序时,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艺术研究院终身研究员刘梦溪以此句,高度概括出这位知名出版家的生平纪事。

从人民文学出版社、香港三联书店、北京三联书店,再到商务印书馆,李昕经历过知识贬值的年代,也见证了“文化复兴”的浪潮,却始终坐在编辑的冷板凳上,保持着令人惊叹的定力——编书如烹小鲜,火候在静气中,把作者心火熬成铅字,将思想嵌入历史河床。

“在中国当代出版界,我属于‘生正逢时’的一代人,而且是其中特别幸运的少数人。我曾多次说过,做出版是需要有好平台的。而我先后在4家最著名的出版机构担任编辑,享受到这些出版平台带给我的特殊资源和便利条件,时代和环境的双重因素,使我有机会做成了一些别人或许难以做成的事情。”

李昕先生近照

二月的北京胡同尚未褪尽冬意晨霜,正观新闻记者见到了这位被誉为“编辑行业活字典”的出版家。73岁的李昕,灰白鬓角掩不住目光清亮,谈起四十载“编舟”生涯,仍有种近乎执拗的严谨。

“书界无人不识君。”阎纲在《翻书忆往正思君》的序言中如是写道。此刻什刹海的薄雾漫过窗台,恍若看见那个伏案校雠的身影,仍在为喧嚣时代掌一盏青灯。

正观新闻记者对话出版家李昕

“把自己做的书,打上自己的烙印”

正观新闻:在《一生一事》及《翻书忆往正思君》中,您介绍了同王鼎钧、杨绛、钱学森等学者的交往经历,您如何理解“作者、书和编辑的生命是连在一起的”?

李昕:我刚进入人民文学出版社时,社长韦君宜非常强调一句话叫“作者是出版社的衣食父母。”出版社是为作者服务的,编辑想和作者建立良好的关系,就一定要诚恳地对待作者、尊重作者。

和我有过交往的作者,大多都成了朋友。比如王蒙,我给他出第一本书是在1985年,到现在已经有40年,这中间我陆续为他出了十几本书,需要稿子时我就会想到他,他有稿子也会主动想到我,即使后来我到香港工作,他也会给我打个电话说,“咱们见个面,咱们一起吃个饭。”

李昕先生与王蒙先生在一起

事实上,编辑在为作者服务的过程中,能提供很多帮助,尤其是作者面对出版业务复杂的运作流程,很多专业的问题是需要和编辑商量、请教的。当你能为他提供出版编辑方面的专业知识,在服务过程中使他们受益,双方就会慢慢建立起感情。

哪怕你是个年轻编辑,哪怕他是一个名家,在合作中其实是平等的,是互相帮助的,所以我常常和年轻的编辑讲,你们要有自信心。

正观新闻:您如何评价“编辑是助产士、盗火者以及文学的保姆”这一比喻?在您的职业生涯中,哪次“盗火”经历最令你印象深刻?

李昕:这个比喻很好,它说明编辑不仅是中介,也不仅是二传手,不论是盗火者、助产士、还是文学的保姆,都形象地强调出,编辑本身是一个创造性的职业。

我常告诉年轻编辑,拿到一本书,一定要考虑怎么给这本书增加附加值,给这本书打上自己的烙印,这样正式出版时,做书的人才会有成就感,才会感到这本书中体现了他的价值。

1989年,我出版了台湾作家李敖的随笔《独白下的传统》,那是李敖第一次在大陆正式授权出书,背景是有人从台湾引进了柏杨《丑陋的中国人》,里面有一些很尖锐的措辞,出版后被叫停下架。

他们二人在台湾齐名,文章也有颇多相似之处,这个时候李敖把书交给我们,希望我们出版,我们就得考虑其中一些敏感的问题,恐怕需要处理。

但是李敖这个人又特别珍惜羽毛,你删掉几个字,他都会表达抗议和不满,怎么办呢?我当时想了一个办法,不需要原模原样地去出《传统下的独白》,《独白下的传统》两本随笔,而是精选一些文章编成一本,从而回避开书中尖锐、敏感的部分。

我当时与李敖商量的理由是,“这两本书比较薄,大陆出书用的纸也比较薄,是52克,如果作为单本,就成了薄册子,干脆把两本编成一本。”李敖同意了,用这种方法,我删去了几篇文章,合二为一,将书名定作《独白下的传统》。

出版时,我借着柏杨宣传李敖,做了大意为“读柏杨书的人,不能不知道李敖”的海报,并印了一万张,平均发到当时全国的3500家新华书店里。这本书一下子火起来,两年内卖了20多万册,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出版经历。

李昕先生与李敖先生聊天

再说2013年出版的傅高义《邓小平时代》,我的书里反复写过,这本书出版非常艰难,当时有30家出版社参与竞争,我们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凭借专业精神与傅高义进行成功沟通,最终拿下了这本书的版权。

拿下版权后,面临的编辑问题也极其复杂,根据规定,这本书需要送上级有关部门审稿,最后以什么面貌出版,要删去什么、保留什么,我们没法做主,出版社在中间主要起沟通作用——专家希望傅高义修改什么,傅高义能接受什么?不能接受什么?他的理由是什么?我们去相互传达。

这是一个相当艰苦的工作,我们做了将近一年。傅高义是一位非常严肃的学者,他认为自己写的东西都是有出处的,是言之有据的,编辑想要修改必须拿出充分的理由。比如他根据英文版书籍引用的材料,我们专家会查证当年政治局会议记录,一条一条地说服他改,最终得以出版。

傅高义本人是非常满意的,他认为我们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了他的学术成果,“这本书里没有一句话不是我自己说的。”他到处讲演都这么说,“我非常感谢三联,他们保留了我的成果。”

虽然是学术著作,《邓小平时代》却在当年就销售了80多万册,至今销售了150多万册,成为超级畅销书,得到了社会的承认和好评,这也让我非常有成就感,这种成就感鼓舞着我对工作始终保持巨大的兴趣。

《邓小平时代》出版之后

正观新闻:从2015年起,您陆续出版了《清华园里的人生咏叹调》《李敖登陆记》《今天我们怎样做书》等作品,写作是否让您对编辑这一职业有了新的理解?

李昕:我从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作家,也很少有人把我的书当作文学作品对待。

我的书大致有三类,《做书》《今天我们怎么做书》,这部分是讲演录,主要给出版社编辑以及高校编辑学的学生上课使用;《翻书忆往正思君》《那些年,那些人和书》都属于人物随笔;《一生一事》则是个人回忆录。

这些书都和编辑工作有关,相当一部分可以直接视作我的工作经验及教训总结。在2015年出版《做书:感悟与理念》的新书发布会上,一位研究编辑出版的李频教授评价,“这本书里最珍贵的,是你写编辑工作的教训。”

除了写书,我的文章大多也都是实战型、实操型的,包括给学生上课时,我总是用讲故事来代替理论,出版案例本身是带有启发性的,我自己也在这种整理和总结中不断提升,得以明晰许多原先朦朦胧胧的编辑理念,这是写书带给我本人的收获。

李昕先生在讲课中

“我赶上了一个最好的出版时代”

正观新闻:您四十年的出版生涯贯穿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波澜壮阔历程。您认为出版业经历了哪些重要的发展阶段?您是如何在不同阶段中适应并引领这些变化?

李昕:我赶上了一个最好的出版时代。这四十年是中国当代出版大发展的时代,一方面出版的运作模式从八十年代单一的传统出版,到今天已经实现现代的多媒体融合出版,另一方面出版社在经营管理上,实现了从事业到企业的市场化转型,如果拿今天和80年代相比,可以说我们的出版已经完全是两个时代了。

当然,这种转变是分阶段的,我曾模糊的做过划分,将这大概45年的时间分为三段。第一个15年是从1978年到1993年,叫做“出版价值回归”的时代。原来的出版是停滞状态,从1978年开始快速恢复发展,主要特征为出版传统纸质书以及启蒙类的读物,推进思想解放,实现一场新的思想启蒙。

这里引入了新的观念、新的思想、新的方法及新的学科,出版物内容受到重视,也就是“编辑导向”,没有激烈竞争,也不需要考虑赚钱,编辑认为什么书有价值,想出什么书,就出什么书。

北京三联韬奋书店内的书架上各类图书琳琅满目

第二个15年,也就是1993年到 2008 年,我把它叫做“出版运作全面更新”的时期,邓小平南方讲话是重要节点,政策放开后,图书的发行除了主渠道新华书店外,出现了民营书店,不久后又有了网上书店,比如1998年的当当。此时图书发行正式成为地面店与网上店结合的双渠道形式,电商参与到图书的销售中,并逐渐增加占比。

这段时期的另一显著特点,是1993年后电脑技术开始运用到图书出版中。它带动了出版物的形式创新,图书从第一时期的文字形式变成图文形式,大量的彩色插图出现,图书出版也开始讲究品相,重视市场竞争,出版成为编辑导向与市场导向两者并存,我们出版业的发展向前跨进了一大步。

第三个15年,也就是2008年至今,我们把它叫做“出版全面市场化和多媒体融合的时代”。为什么时间上界定为2008年?安徽时代出版传媒的上市是重要节点,在它以前,中国出版的上市公司只有一两家,且都不是整体上市,只有安徽时代传媒公司在2008年将全省的出版业整合,进行整体上市。在它以后,国内目前有20多家出版集团整体上市,它带动了整个出版行业的企业化进程,成为一种多家效法的模式。

此后以跨平台为标志,数字出版逐渐发展起来并成为常态,多媒体参与营销,网上书店、直播带货、视频带货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构成如今“市场导向为主”的局面。

李昕与人民文学出版社前社长陈早春先生

正观新闻:面对数字化、多媒体化的出版趋势,您认为传统出版业应当如何借势而非妥协?您对当前出版行业面临的一些问题,如纸质书的未来、实体书店的困境等,有何看法和建议?

李昕:对传统出版业来说,永远要坚持精品出版的发展方向,创造具有独特价值、别人难以复制和取代的作品。这种难以复制,指你出版的书有独特的精品特征,比如在装帧设计上,其他的出版社很难超越,电子出版物也很难复制,那么你就可以在竞争中取得更加有利的地位。

再有就是出版环境的治理。电子阅读增长,不可避免地出现不良竞争,有些电商在新书刚上市时就强行压价,甚至五折销售,在我看来这对于地面店是一种挤压,一种“霸凌”行为。出版社是上游,其他都是下游,如果出版社的利益得不到保证,那么下游可以说就成了无源之水。

所以我们需要考虑,是否建立一个合理且严格的游戏规则?其中就包括使用行政干预的手段和立法的手段,由国家出台一些措施、行政措施或者是法律规范,比如西方国家“新书出版至少在一年之内不能降价”的条文,和国际接轨。

这不仅保护了出版社的利益,保护了作者的利益,另一方面也维持了出版业的良好的生态环境和生存空间,以利于促进更多的好书储备。

“一本书最重要的,是思想启蒙价值”

正观新闻:您策划的《邓小平时代》《巨流河》等作品成为现象级爆款图书,这些选题背后体现了怎样的出版理念?如何判断一本书的社会价值与市场潜力?

李昕:很多书传播知识,很多书诉诸情感,就像小说给予读者很强的艺术感染力,这也是它的价值,但我认为一本书最重要的价值,是它的思想启蒙价值。

邹韬奋创办三联时提出“三联的使命是暗示人生修养,唤起服务精神,力谋社会改造。”所谓力谋社会改造,就是要设法推动社会前进。

我们过去出版学术著作,常说要追求学术中的思想,思想中的学术。《邓小平时代》是对改革开放的道路进行连接,告诉我们中国的道路是怎么走过来的,今后还应该往哪里走。而《王鼎钧回忆录》四部曲则总结了20世纪这一百年的人世变迁,它告诉我们人应该追求什么,应该放弃什么,应该反思什么,有人评价它“是一代中国人的眼睛”,看到了整个时代的沧桑变化。

杨振宁《曙光集》出版之后

正观新闻:您与王鼎钧、杨绛等学者交往时,如何建立信任并激发其创作?编辑与作者的关系应是“合作 ”还是“引导 ”?当遇到书稿修改分歧时,您如何处理与作者的冲突?

李昕:一定要用诚恳之心去取得作者的信任,得不到作者信任,合作很难顺利,但作者一旦信任编辑,合作就会畅通无阻。

比如李敖,这个人是极难合作的,他不信任你的话,甚至会开口骂人,甚至会断然和你绝交。所以一定要用最诚恳的态度去和作者交往,设身处地地为作者着想,理解作者那种特殊的要求,一旦他信任你的话,你说什么都行,我在这一点上感触特别深。

比如王鼎钧,他是一个非常爱惜羽毛的人,他的文章不允许任何人改编。他有一本教小学生应该如何写作文的书,叫《小学生作文讲话》,曾经有公司想要改编成一个老爷爷给小学生讲作文的广播剧形式,希望他能授权。王鼎钧不同意,说“我的东西不接受改编。”后来这家公司说不再改编,只是做成音频形式,请专家来朗读,从头到尾,一字不变。王鼎钧还是拒绝,说,“我的文章有一种特别的诚恳,别人读不出来。”但他口音比较重,无法自己朗读,这件事就此作罢。

像这样的老先生,今年已经100岁了,他的文章在我手里做了多次修改,都被认可,最后还表扬我们,说我们“是化学家,不是刀斧手。” 原因就是我们非常诚恳,虚心地沟通交往,每一处需要修改的地方,都会与他商量,告知缘由,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才会改动。

再比如杨绛先生,她有时候也蛮固执,对我们也有过多次误解。我书中有一篇文章是写给杨绛的三次道歉,每一次道歉,我都承认杨绛先生对我的批评都是对的,我应该道歉,面对她的误解,我也会一直解释,取得她的谅解,再继续合作。

李昕先生看望杨绛先生

曾有位作者写了一套四本书:《我认识的朱光潜》《我经历的巴金往事》《我所知道的叶圣陶》《我认识的钱钟书》,分别在不同的出版社出版,作者后来找我,希望能够在三联重新出版,形成一套。我们很高兴,前面三本也很顺利,直到最后一本《我认识的钱钟书》,杨绛先生说,“三联不要出,让其他的小出版社出算了。”

那天我刚好去拜访杨绛先生,我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愿意让别人在书中使用她和钱钟书两人的照片与手记,我也非常尊重她,这本书最后也没有经我安排出版,这也是我跟杨绛合作一直都非常顺利的原因。

正观新闻:您曾提到“创意和策划是编辑的核心竞争力 ”,在人工智能技术冲击下,您如何看待未来编辑角色的演变?如何平衡技术工具与人文判断的关系?

李昕:AI是好东西,它一定能帮我们解决一些问题,或提供一些参考意见,还能帮助我们做一些具体的工作,甚至在将来,可以代替编辑工作中的某些部分。

但编辑是一个综合性的工作,它需要强大的综合能力,包括创意能力、判断力、文字功力、沟通交往的能力、营销推广的能力、基础能力,结合起来形成的是策划能力。

案头能力、校对工作是最容易被AI取代的,但不可能是全部。即使是校对工作,AI也只能完成基础的部分,不能够做复杂的和高级的部分。

至于策划能力,你需要把什么样的东西编辑形成一本书?你需要向哪个作者约稿?作者在哪些方面可以给你提供什么样的书稿?而你需要怎样编?这里面需不需要插图?需不需要注释?需要怎样的设计?营销推广方面需要什么策划?需要找哪些人?如何在主流媒体宣传?如何通过私域来宣传?视频号?直播带货?所有这些营销的策划,AI是不可能取代的。

简单来说,编辑最重要的是策划能力,而策划能力 AI 取代不了。

“60岁之后,反而是编辑的黄金时代”

正观新闻:您提到“一年四季做书忙 ”,您如何平衡高强度工作与个人生活?如何看待这种“退而不休 ” 的状态?

李昕:退而不休是编辑的常态。我退休已经十年了,即使离开工作岗位,还有很多作者朋友会把完成的稿子给我看,征求我的意见,有什么创意、点子,或作者的资源、提供的书稿,我也都能随时和出版社联系,使这些书稿变成书。

就像三联的老前辈沈昌文等,他们都是这样,一直在关注编辑工作,如果遇到了合适的作者,拿到了合适的书稿,他们也会交给出版社。

事实上,编辑到 60 岁退休很可惜的,无异于一种人才浪费。60岁至70岁在我看来是编辑的黄金时代,是积累经验和资源的一个高峰期。

李昕先生的新书《一生一事》及《翻书忆往正思君》

正观新闻:您的日常生活是怎么安排的,平时有什么爱好?看您最近开通了微信视频号“编余闲笔 ”,分享个人见解和书籍推荐。您如何看待短视频对出版行业及公众深度阅读的影响?

李昕:我的爱好是读书和写作,退休10年间我写了大概 12 本书。我还喜欢旅游和摄影,在国内和世界各地到处看看,每年出去一趟两趟旅游,然后拍拍照片。

但无论做什么,我都不是发烧友,适可而止。我不藏书,我的书买来就看,看完就处理掉了,家里也不藏书,一共大概也只有两三千本书。

我是从 2008年开始写微博的,那时我还在三联工作,每次出新书,我都会选择其中一本用微博来介绍宣传。退休后,我开创了微信公众号和视频号,内容大多与新书相关,或是我与作者的交往。

微信公众号和短视频,是我这些年来一直坚持的事情。虽然我已经70岁了,但是年轻人做的事情我也得会做,一方面是工作需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与时俱进,不能跟年轻人所掌握的技能脱节。我觉得跟上时代发展,走出这一步是有效果的,所以也乐在其中,很有成就感。

正观新闻:当回顾出版事业,您如何评价自己的一生?是否觉得“这一辈子过得值 ”?

李昕:我其实很幸运,一生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喜欢做编辑,就像中华书局创办人陆费逵说,“我们希望这个社会进步,不能不希望这个教育进步。我们希望教育进步。不能不希望书业进步。我们书业虽然是个较小的行业,但是与国家社会的关系却比任何行业都要大。”

陆费逵之所以选择创办中华书局,是因为他认为做出版对社会的贡献大,而我选择了做出版,也是因为我认为自己在做对社会有益的事,我心里很满足。作为一个出版人,一辈子经手了3000多本书,这些书能够传播文化、传播知识、启蒙社会民众,只要发挥一点小小的作用以促进社会发展,就是我引以为自豪的。

(文内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版权声明

本文(包括但不限于文字、图片、音乐、视频等)版权归正观传媒科技(河南)有限公司所有,未经正观传媒科技(河南)有限公司授权,不得以任何方式加以使用,包括转载、摘编、复制或建立镜像。如需转载本文,请后台联系取得授权,并应在授权范围内使用,同时注明来源正观新闻及原作者,并不得将本文提供给任何第三方。

正观传媒科技(河南)有限公司保留追究侵权者法律责任的权利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平台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阅读 (0)
大家都在看
我来说两句
0人参与, 0条评论
登录抢首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