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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已至，花儿成为绝对顶流，人们成为花朵的“狂热粉丝”，并新创出诸多与花儿合拍的方式，但若论起玩花的境界，古人恐怕才是真正的“祖师爷”——他们赏花要讲排场，食花能吃出“花式菜单”，戴花戴出全民时尚，插花插出高雅艺术。从先秦到明清，古人用花装点出一个人文与自然交融的“花花世界”。今天，就让我们穿越时空，看看这些真正的“花痴”们如何把日子过成了诗。
一、赏花：古人的仪式感，连现代人都自愧不如
古人赏花的“戏份”，堪比一部跨越千年的连续剧。赏花文化最早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周代初期。1977年在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中发掘出一块刻有五叶纹植物的夹炭灰陶块,有研究者认为陶片上刻画的就是盆栽植物的花纹，由此开启古人“居家赏花”的先河。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在咸阳营建“上林苑”，并从全国引入不少植物；到了汉代，汉武帝更是进一步扩建上林苑，并在其中塞满三千奇花，皇家率先实现赏花自由。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观赏似乎成为了花卉的主要用途，其中文人雅士是重要的推动力量，如陶渊明种菊、食菊、赏菊、颂菊，为菊痴狂。从唐代开始，人民生活日益富足，可供观赏的花卉种类繁多，赏花文化得到广泛普及，不管皇室贵族还是寻常百姓，都已将花视为这个朝代典型的文化意象，以致于芬芳无不充溢于唐代每一个角落。
图1新石器时代河姆渡文化刻划五叶纹陶砖
随着赏花活动的普及，为凸显与平民的不同，贵族形成了相应的赏花礼仪，增加赏花的“仪式感”。唐代罗虬的《花九锡》记录了唐代宫廷的赏花仪式，所谓“花九锡”是指赠予花卉九种美好、贵重的事物，以表达对于所赏名花的尊重，以及显示皇家宫廷内赏花的隆重和豪华。至五代时,进士韩熙载提倡香赏,将花与燃香相结合。明代袁宏道认为酒商容易冒犯花神，极力推崇茗赏。为了与花的姿韵与品格相匹配，古人赏花讲究高雅脱俗，慢慢品味，有“图赏”、“酒赏”、“琴赏”、“诗赏”、“香赏”、“茗赏”、“谈赏”等多种形式。
图 2唐代罗虬的《花九锡》
除了仪式，古人还为赏花选良辰，择良地。明代袁宏道曾言：“夫赏花有地有时，不得其时而漫然命客，皆为唐突。寒花宣初雪，宜雪霁，宜新月，宜暖房。温花宜晴日，宜轻寒，宜华堂。暑月宜雨后，宜快风，宜佳木荫，宜竹下，宜水阁。凉花宜爽月，宜夕阳，宜空阶，宜苔径，宜古藤巉石旁。若不论风日，不择佳地，神气散缓，了不相属。此与妓舍酒馆中花何异哉？”可见赏花在古代大有讲究，时间地点都不可马虎，否则赏花质量会大受影响。
古人的赏花，堪称一部大型《人类矫情实录》——既要举行赏花仪式，又要掐着节气给花搞排期，他们用实力把赏花玩成了花式凡尔赛，让当代社畜看了直呼：“原来我活得还不如一朵花讲究！”
二、食花：古人厨房上演《舌尖上的花仙子》
“吃花”这个概念在中国很早之前就有了，更文雅的名字叫做“花馔”，所谓“花馔”，即是用四时鲜花做成的菜肴。最早关于吃花的记载当属屈原在《离骚》里的“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这里的木兰就是我们常见的玉兰，可见从战国时代中国人就有吃自然花草的习惯了。再之后到的唐朝，武则天执政时期(690-705年)，因其嗜花成癖，开始兴起了花朝节（农历二月十五或者二月十二），为“百花生日”，每到这一天，武则天总要令宫女采集百花，和米一起捣碎，蒸制成百花糕赏赐给群臣。自唐朝以后，关于吃花的记载越来越多，文人雅士们甚至把吃花作为一种高雅的生活享受，如宋人林洪《山家清供》记载，宋人发明的油炸栀子花片，且赋予其一个富有清韵的名称“端木煎”。明清时期出现了更多以鲜花入馔的方法，高濂所著《遵生八笺》中记载的食用花有二十余种。
图 3明·仇英 《汉宫春晓图》 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
对于花卉入菜，古人"悟"出不少做法，诸如油炸、炖煮、凉拌、腌制等可谓五花八门，风味独特。首先是油炸花瓣，宋代时炸牡丹已经成为上层社会非常流行的春季特色小吃，以及上文提及的“端木煎”。除了油炸花卉，炖煮制作"花菜"也很重要。"当一叶报秋之初，乃韭花逞味之始。助其肥羜，实谓珍馐。充腹之余，铭肌载切"，初秋的韭菜花与羊肉搭配在一起炖煮，不仅可以大饱口福，还能回味悠长，只能说古代人是会吃的。《太平广记》还记载了凉拌花卉的烹饪方式，将鲈鱼腌制后配以切好的香花碧叶，便做出"金齑玉鲙"这道东南美味；至于腌制花卉，唐人记载了山姜花的制作流程："南人选未开拆者，以盐腌，藏入甜槽中。经冬如琥珀，香辛可重用为鲙，无加也"，花卉经过此番制作成为一种调味品。
古人食花史堪称风雅与口腹的“跨界行为艺术”——文人提笔造势，吃货埋头实操，硬生生把花卉拽入舌尖赛道。一部活色生香的饮食变形记，暗藏吃货宇宙的终极哲学：所谓风雅，不过是给馋嘴镶的金边。
三、簪花：古代时尚圈C位出道实录
图4东汉 簪花陶俑 成都博物馆藏
簪花的雏形在汉代已出现，当时女性开始在发髻上插鲜花作为装饰。汉代文献《南越行纪》中记载了广州女子“以彩丝穿花心，以为首饰”的习俗。魏晋南北朝时期，簪花逐渐成为风尚，女性不仅佩戴鲜花，还开始使用茱萸、石榴花等作为头饰。男子也开始在特定场合簪花，如重阳节佩戴茱萸以避邪。唐代是簪花习俗的鼎盛时期，女性普遍以簪花为美，簪花的种类也更加丰富，包括牡丹、芍药、茉莉等。唐代画家周昉的《簪花仕女图》 生动展现了这一时期的簪花风尚。
图5唐周昉《簪花仕女图》
男子簪花在唐代也逐渐流行，特别是在科举考试放榜后，新科进士会簪花庆祝，形成了“探花使”的习俗。宋代是簪花习俗的黄金时代，不论男女，不分贵贱，上至君主、士大夫，下至市井小民，都以簪花为时尚，“虽贫者亦戴花饮酒相乐”。六月时节，茉莉花刚上市，“其价甚穹（高），妇人簇戴，多至七插，所直数十券，不过供一饷之娱耳”，可谓爱美之极。簪花在古代备受追捧，在现代社会也得到了保护和传承，例如泉州蟳埔女的“簪花围”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图6李墅《四相簪花图》扇面
簪花堪称古代时尚圈的“扛把子”，从汉代头顶种花出道即巅峰，一路卷过各朝KPI，这场横跨千年的发丝文艺复兴，表面是古人花式内卷的凡尔赛现场，实则把生活美学玩成硬通货，连现代人都忍不住双击666：这哪是头饰？分明是刻进DNA的东方浪漫啊！
四、插花：流传千年的东方雅事
汉代出现了最早关于插花的记载，在河北望都一号汉墓中的东汉壁画上，一个圆形陶盆内盛净水，六朵红花呈放射状倾盆而出，原始、质朴而精巧。魏晋南北朝，插花在各类文史典籍中均有表现，出现了插花的代表人物及盘花、瓶供等具体形式。唐朝时，插花已深植于民众日常生活，宋朝更是成为中国插花史上的鼎盛期。
赵宋皇室与政府是这一插花潮流的引导者。每逢花季，临安后苑都要“妆点一新”，“间列碾玉、水晶、金壶及大食玻璃、官窑等瓶，各簪奇品，如姚魏、御衣黄、照殿红之类几千朵，别以银箔间贴大斛，分种数千百窠，分列四面。至于梁栋、窗户间，亦以湘筒贮花，鳞次簇插，何翅万朵”。用名贵的器皿簇插珍品牡丹等鲜花，陈列于宫禁，供人观赏。
图7李嵩《花篮图》夏
士大夫更是以插花为时尚。插花被宋人列为“文人四艺”之一，《梦粱录》称，“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有些风雅的文人出游，也要携带桌几，“列炉焚香、置瓶插花，以供清赏”。
寻常人家也热爱插花。《夷坚志》提到一名爱花成痴的市井女子：“临安丰乐桥侧，开机坊周五家，有女颇美姿容，尝闻市外卖花声，出户视之，花鲜妍艳丽，非常时所见者比，乃多与，直悉买之，遍插于房栊间，往来谛玩，目不暂释。”
宋朝的商家，也喜欢用插花来装饰酒店、茶坊，营造出高大上的优雅格调。《梦粱录》记述说：“汴京熟食店，张挂名画，所以勾引观者，留连良客。今杭城茶肆亦如之，插四时花、挂名人画、装点门面”，堪比今天的高档会所。杨万里的一首诗还写到，简陋的路边小店也以插花为装饰：“路旁野店两三家，清晓无汤况有茶。道是渠侬不好事，青瓷瓶插紫薇花。”
东汉的陶罐怕是想不到，自己随手接住的野花野草，竟成了东方插花艺术的初代盲盒。宋朝人更是把插花玩出新境界，插花其形虽简，却凝缩东方美学对自然秩序的深刻观照，以瓶罍方寸重构时空，令千年后的我们仍能从残卷遗器中，窥见古人将日常淬炼为永恒的智慧光芒。
从讲究仪式感的赏花到可口美味的漂亮花馔，从头上簪花到瓶中插花，古人用花构建了一个令人向往的世界。今天，当我们被996压得喘不过气时，或许可以学学古人——买束花，泡杯茶，假装自己也是那个“采菊东篱下”的陶渊明。毕竟，生活再卷，也不能丢了那点“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花”的痴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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