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腰实在是酸极了,汗水像下雨一样下个不停,于是我站起来,擦了把汗。
看着妈妈单薄的身体,看着她死劲地踩着打谷机,看着她湿透了的贴在背上的衣服,我真的希望我是个大力士抑或是个男孩,我就能很快地割完谷,而后去帮妈妈踩打谷机,好让她歇歇。
可是我都不是!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一直以来身体就很差,不是那病就是那痛。
又看着小妹瘦弱的身体来回匆忙地把谷子抱给妈妈打,我真觉得惭愧,因为小妹做事是那样卖力,干脆,利索,虽然我比她大四岁,她做的农活家务不比我少。
转眼看着爸爸,他正在卖力地割谷,我的心也得了些许安慰,我想妈妈也会的。不管我怎么恨他,他都是我的爸爸。小时(的)帮我梳麻花辫时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那时的他就像童话故事中慈爱可亲的国王,而我则是被他所宠爱的漂亮公主,可是这一切都不会再重来,只能长久地密封在我的记忆之中,只是有时打开那密封的记忆之盒,感受一下幸福的滋味。
我低下头,躬下腰,继续割谷。
烈日当头,田间也起了一丝风,那是多么温柔的风,等我回过神来,她已匆匆离我而去。
“你做事怎么那么慢,像你这样,我们一天能做多少事,要是今天真的下雨,谷子可要生芽了。”妈妈又对妹妹唠叨了,而妹妹总是一声不吭,继续做他的事,又想想我自己,我总是受不了妈妈的唠叨,总是和她顶嘴,争得面红耳赤,然后发动冷战,不看她,不和她说话,我知道我很任性,我也知道妈她很倔,但是每次都是她先主动提出和解的,过几天我们又会争吵起来,又会争得脸红脖子粗……我一再提醒自己,妈妈没读书,好多事情有她的看法,就算是她的错,我也应该尊重她,而不应该和她吵,伤她的心。
我又望了望正在忙碌的妈妈,其实我们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我们都是不善表达自己情感的人。面对她的爱,我从来不敢对她有任何承诺
,不敢对她说我爱她,我长大后会孝敬她的。有时我真的羡慕童话中的公主,她能够勇敢地对她爱的人表达她的爱,而我真的不敢。虽然小时候的我生活在童话故事中,从童话故事中也学很多东西,如善良,诚实,坚强……就是没有学会如何表达自己的爱,真的开不了口。
“妈,天好像要下雨了,你看,山那边乌云都聚拢起来了。”妹妹提醒妈妈说,她又回来对我说,“姐姐,你回去收谷子,这里你就不用管了。”
“嗯,下大雨了,你们也回来算了。”我边答应边放下手中的廉刀,像一匹野马狂奔在田野上,没过一会儿,天黑了大半边,时时几道闪电划破天空,紧随着雷声振聋发聩,这时的风也不那么温柔了。她用寒冷的躯体包裹着我,我争扎着逃脱她的束缚,但是她又马上追上了我,又将我束缚,此时我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尽快跑回家……
等我跑回家,天差不多全黑了,我赶紧拿起耙子,将谷子耙拢,我死劲地拉着耙子,可是总觉得力不从心。
这鬼天气真是可恶,刚才还热日炎炎,现在就黑着脸。
“真是没用的家伙,做事这么没用,一点谷子还没收拢,你说你干啥事有用的?”爸爸挑着一担谷子边走边瞪着眼睛向我唠叨。
“你只要少输点钱就不必这样辛苦了,你知道钱来之不易,为什么还要上赌场?你以为你就很有用了吗?”我再也忍不住了,这是一直积压在我心底想对他说的话,今天终于说出来了,心里莫名的痛快。
天的那边,雷声不绝于耳,震耳欲聋。
终于我耙拢了所有的谷了,于是赶紧将雨布将它盖住。这时,雨大滴大滴下起来。
爸爸又拿着扁担出去了,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知道什么滋味。但又急忙身到房里拿了两把伞和一顶斗笠。
在田野间,即使打了把伞,但雨还是无孔不入,打湿我的全身,一股寒气向我逼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雨幕中,朦朦胧胧看到了爸爸,妈妈,还有小妹,他们正忙着将谷装进袋子里面,我走上前,连忙将伞递给小妹,将斗笠戴在爸爸头上。我将手中的伞撑向妈妈,妈妈全身湿透了,那其中有雨水,但我想更多的是汗水。雨滴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眼睛混浊布满了血丝,满是皱纹的手耙着谷箱里的谷子,我哭了。
妈妈又唠叨了:“已经打湿了,你送伞来干嘛?你也想尝尝淋雨的滋味吧!”我无语,但我知道那是发自内心爱的唠叨。
风更猛了,雨更大了,天更黑了。
风雨实在是太在了,爸爸便将我和小妹拉了过去并用稻草将我们围住,我和妹妹紧紧拥抱在一起,她冷得直打哆嗦,我更加抱紧了她,我们这样将互相用体温暖着对方。
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见爸爸妈妈还在忙碌着,过了一会我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我是又冷又饿,妈妈推醒了我和小妹。
“走,我们可以回家了。”
这时,天也亮了许多,雨也小了许多。
爸爸挑着打谷机,妈妈挑着一担谷子,我和小妹在后面跟着。
前面的爸爸是那么的瘦小,而打谷机是多么的庞大,他挑着,摇摇摆摆的,感觉摔跤似的,但庆幸没有摔跤。我感觉他走很多,他的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而且他头上的白发也明显多了。记得小时候,爸爸头上要是长了根白发,被我发现,我将会担心地问:“爸爸,你头上的白发是不是告诉我们你快老了?”而爸爸则会说:“傻丫头,只要你将爸爸头上的白发拔掉不就没事了,快来帮爸爸拔呀!”那时的我天真将爸爸头上的白发拔掉了,还信以为真的爸爸他不会老了。现在爸爸明显老了许多。
我们到家,雨还是下个不停。
刚进家门,小妹差点摔了个跟斗,幸好有我在她身边,一把抓住了她。
“我没事,快点拿东西来接水。”小妹争开我的扶持。我也忙着拿盆桶什么的去接,地几乎都是水,无一处是干的,平常小雨只几个大孔漏水。今天这么大雨也正常。
“要是这样的雨下个几天,那挑回来的谷也要生芽,这天公也真不作美,要是这泥巴屋淋跨了,你把我们爷娘几个往哪里搁呀!”妈妈边放下肩上的担子边唠叨着,“你俩个还不快将湿衣服换下来,病了我可没钱治你们”
于是我们回房里换了衣服,那间房子可是家里惟一比较干比较理想的地方。
“姐,我头好痛。”
“好,那你就在床上躺会儿,等饭熟了我再叫你”。
厨房里满是烟,妈正在掏米煮饭,我赶紧去帮忙,稻草都被雨水打湿了,烧得满屋是烟。烟雨中我看见妈妈几次擦着眼睛,妈妈的眼睛就是这样被熏浑浊的。
妈妈衣服,身上,头上的屋漏水和灰层走过的痕迹便足以诠释这么多年来我们生活的痕迹,又有谁知道那顿饭我们烧了一个多小时。
每当看到此情景我就会想等我长大后。定要为他们买一所温暖漂亮的房子,最好还有花园。幻想着我们全家共享天伦之乐的场景,好幸福好幸福……
第二天,雨还是下个不停,我们全家都病了。
第三天,雨还是下个不停
第四天,雨还是下个不停
第五天,雨终于停了,太阳也终于出来了。
妈妈打开雨布,谷大半都生芽了。
妈妈哭了。
我们也哭了。
附:
我不知道我这艘还没有扬起帆的小船应驶向何方?我在海中央飘荡,旋转,四周没有人注意我这艘破烂不堪的船
六月的高考已过,但我的心没有因此而轻松过,反而更加迷惘。我梦想中的大学已和我擦肩而过,这悲伤向谁诉说?普通的大学以前不曾想过,现在想觉得自己的自私而难过。我想过应将目光放远点,现实告诉我应该现实一点。妈妈的辛苦何日才能解脱,妹妹何时才能静下心来专心地学习,家里的一切一切的苦难都因我而起,叫我怎么去承受如此的难过。以前想过,只要足够努力过,便可像高中那样免费读书,现在想想这分数,我不知道这无帆小船驶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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