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日本东盟特别高峰会议 庞中英 遥想20世纪80年代，日本是亚洲首屈一指的经济超级大国，主导着整个东亚经济发展。那时，日本在东亚地区的经济“领导地位”，非常牢固，没有挑战者。中国虽然刚刚从“大睡”中苏醒，但不足以构成对日本的经济挑战。事过境迁，25年后的今天，日本虽然仍然是东亚最大的经济体，但它执东亚经济牛耳的时代已经过去，其经济停滞，制造业大批转移到中国，中国快速成长为东亚的经济巨人。与此同时，东南亚不再仅仅保持与日本的经济关系，而是与中国建立起了越来越强大的经济关系和政治关系。由此，日本深感中国的崛起结束了日本在东亚的一个时代。

　　这是东亚地区自然的、合乎逻辑的发展。一些日本人还有些不适应。他们从竞争的逻辑出发，也开始加强与东南亚关系。中国与东盟搞自由贸易协定谈判，中国加入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中国与东南亚建立起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日本也想如此这般，不仅如此，日本还变换花样，竭力提升与东盟的关系。一些日本人认为，日本与东盟的关系应该高过中国与东盟的关系。

　　2003年12月11日在日本东京举行的“日本东盟高峰会议”，就是这种逻辑的一个产物。这次会议的大背景是中国与东盟的关系已经“成熟”、进入新阶段（东盟方面的官方观点）。日本东盟高峰会议表明，日本要用行动说明它在东亚地区，特别是东南亚地区的中心性，因为日本仍然是东盟最主要的贸易和投资伙伴。新加坡总理吴作栋认为，过去30年，日本是东南亚的主要经济伙伴，在未来的20年，尽管中国将极大地提高在东南亚的经济地位，但日本仍将是东南亚的第一大贸易和投资伙伴。

　　这次日本东盟高峰会议上，日本提出要与泰国、马来西亚和菲律宾正式谈判达成双边自由贸易协定，提出“东盟优先”的对外援助政策，向东南亚欠发达国家提供大笔发展援助。在非经济方面，日本提出加强与东南亚国家的合作以便维护海洋安全。总之，这次高峰会议，代表着日本将全面更新其与东盟在政治、经济、安全和文化方面的联系，以便确保日本在东南亚地区的地位和影响。

　　日本东盟高峰会议非常值得中国关注。明显地和表面地，日本加强与东南亚的关系是为了抵消中国在东南亚日益上升的影响。不过，从另一个方面看，这种举动对中国未必是坏事。中国应该欢迎日本与东盟加强关系。

　　冷战结束后，中国快速地适应冷战结束的国际环境，加快了与一些东南亚国家的关系改善步伐，在20世纪90年代初先后与印度尼西亚和新加坡恢复或者建立外交关系。此后，随着中国经济的持续高速发展，中国与东盟之间的关系不断进步。然而，1997-1998年，东南亚发生了重大的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这一危机局面向东盟和正在发展中的中国/东盟关系提出了挑战。东盟国家在危机中继续开拓对外关系，认为加强地区合作是走出危机和经济复兴的主要出路之一。中国则变危机为转机，呼应东南亚加强地区合作的要求，不仅坚持了人民币稳定，客观上支持了东南亚国家，而且积极参与到东亚地区合作的讨论中去。最近几年，东盟为中心的东亚合作框架有一些重要特点，那就是：（1）东盟一直奉行吸引大国注意和大国力量在东南亚平衡的战略；（2）中国和东盟的关系不断深入；（3）同时，在部分意义上，正是由于这一点，日本与东盟的关系也在深化。结果，东亚地区的中国、日本和东盟三边互动关系形成了。

　　中国、日本和东盟三边互动是东亚地区国际关系的新特征，东亚地区国际关系更加均衡，中日之间相互制约但又相互联系。可以说，在日本东盟高峰会议后，中国将探讨新的途径深化与东盟的关系。这样，东盟居间中日的局面形成，中日多了一条间接联系的桥梁。这如同一个三角形，其实缺了那一边都不行。现在，中国东盟和日本东盟这两边都在加强，中日这一边缺了一些。迟早，中日关系中的“东盟因素”将推动中日关系的发展，比如，中日也逐步走向自由贸易关系。

　　眼下，中日东盟的三边关系，使得东亚正在形成了一个双边性的自由贸易协定网络。这个网络当然还不是“东亚自由贸易区”，但是，在东亚相互依存的情况下，自由贸易协定网络将注定通向自由贸易区。

　　由于中国和日本（以及印度）都加入《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这使得东盟的安全机制也逐步适用于东亚，一个超越军事同盟的新型安全联系和合作纽带把东亚联系在一起。对中日都加入《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的积极意义不应该低估。

　　最近，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不无批评日本小泉政府的对外政策：“日本在亚洲必须与中国、东盟建立合作机制，如果日本与中国在东盟的问题上发生争斗，那么，日本将一事无成”。这是建设性的日本观点。对中国来说，加强与东盟的关系并不是要与日本争夺所谓地区领导权，而是为了推动中国东盟关系的发展，以及促进东亚一体化。

　　笔者认为，这次日本东盟高峰会议上，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共同体”概念得到加强。尽管日本国内存在着与中国对抗的力量和声音，尽管日本版本的“东亚共同体”与中国、东盟的“东亚共同体”不尽一致，但是，毕竟这个模糊的“东亚共同体”已经成为中、日、亚细安追求的共同目标。

　　总之，我们虽然看到日本东盟关系中针对中国的一面，看到中日东盟三边关系中的竞争性，但是，更看到这有利于中国、有利于东亚合作、东亚一体化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