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普京斗寡头

　　■ 张铁钢

　　很多读者可能记得，两年以前普京出任俄罗斯总统不久就曾“修理”了与自己唱反调的俄罗斯寡头古辛斯基和别列佐夫斯基（参见《半月谈》2000年第1期《普京巧斗俄罗斯寡头》）。如今，普京再一次与俄寡头短兵相接，这一次，站在普京对面的是号称俄头号“大款”的霍多尔科夫斯基。

　　十来年演绎暴富神话

　　俄媒体认为，在今天的俄罗斯，80%的财富集中在4%的“新俄罗斯人”手中。这些“新俄罗斯人”，是指苏联解体后在俄罗斯“一夜暴富”的大款。他们在私有化过程中利用政策空间甚至非法手段，巧取豪夺，聚敛了巨额资产。资本做大之后，一些人开始不甘寂寞，不仅弄潮经济，而且干预政治。霍多尔科夫斯基便是其中颇有代表性的人物。霍氏现年40岁，1986年当选为莫斯科市伏龙芝区共青团区委副书记。一年后，他牵头组建了一个名叫“梅纳捷普”的合作社，从此开始了下海弄潮的生涯。1995年，在私有化狂潮中，经营不善的尤科斯石油公司上市拍卖。霍氏旗下的梅纳捷普投资银行趁机收购。今年8月，尤科斯与俄第五大石油公司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合并。合并后，尤科斯的市值上升到200亿美元。在《福布斯》今年全球巨富排行榜上，霍氏名列第26名，并在“全球最有影响力的十大富豪”排行榜上列第七。

　　与同时代许多一夜暴富的俄巨富一样，霍氏不可避免地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早在今年7月初，克里姆林宫就盯上了霍氏。7月2日，俄当局逮捕了其主要合作伙伴列别杰夫，罪证是一起已经了结的国有资产欺诈案。此后，俄总检察院指控尤科斯公司涉嫌偷税漏税、转移资产甚至谋杀案件。10月25日，俄联邦安全局在新西伯利亚一个机场将乘专机在地方活动的霍氏拘捕，秘密押回莫斯科。当天下午，俄总检察院提出刑事诉讼，指控他犯有诈骗、逃税、伪造公文、利用欺骗手段给别人造成财产损失、侵占财产和拒不执行法院判决等7项罪行。

　　只许发财，不得参政

　　专家认为，霍氏一案，与两年前发生的古辛斯基和别列佐夫斯基案颇为相似。在叶利钦时期，古辛斯基和别列佐夫斯基是俄金融寡头中的大哥大，他们凭借雄厚的财力，控制了很多媒体，而且干预朝政。1996年夏总统选举前夕，面临俄共上台执政的共同威胁，13名财阀在别列佐夫斯基撮合下，联名支持叶利钦，并为他凑了3.5亿美元的竞选经费。为答谢财阀，叶利钦连任后遇重大决策和人事安排，事先均听取他们的“高见”。普京上台后，先礼后兵，在克里姆林宫召见诸位寡头，与他们约法三章，核心是既往不咎，寡头们只可埋头发财，不可干预政治。但是，古辛斯基和别列佐夫斯基频频“越轨”，普京于是以洗黑钱、侵吞国家财产和诈骗罪对他们提出起诉。

　　据俄媒体披露，普京之所以对霍多尔科夫斯基动真格的，其原因主要是：一方面，他也违反了两年前普京制定的“清规戒律”；另一方面，普京想控制堪称俄经济发展命脉的石油行业，同时迎合广大民众对寡头的厌恶心理。首先，今年是俄议会选举年，明年是俄总统选举年。也就是在这一大背景下，霍氏自今年初以来，开始频频发表政治见解。他出钱资助右翼反对派“右翼力量联盟”及“亚博卢集团”和左翼反对派俄共，力图在年底举行的国家杜马（议会下院）选举中控制多数席位。要知道，普京在今年5月发表的国情咨文讲话中提出，下一届政府将由议会多数派组成。霍氏显然有干预组阁甚至谋求总理职位之嫌。更令普京恼火的是，霍氏在接受采访时，流露出将在2007年弃商从政的意向，他本人问鼎克宫的雄心壮志表露无遗。同时，他还试图把20%的股份转让给美国的石油巨头谢夫隆－德士古集团，颇有跨国发展、摆脱俄当局控制之嫌。

　　其次，普京拿霍氏开刀，显然还有削弱俄私人企业家对国家重要战略资源石油的控制的目的。现在俄经济的发展还主要依赖石油和天然气等产业的带动，石油天然气行业对国家经济的发展具有重要战略意义。更为现实和迫切的是，打击霍氏有助于稳定阵脚和争取选民。目前，俄共与统一俄罗斯党（支持普京的政党）两大党的群众支持率都在20% 左右，大体平分秋色。倘若俄共与“右翼力量联盟”、“亚博卢集团”联手拥戴霍多尔科夫斯基，那么谁当下届政府总理，几乎毫无悬念。

　　余波连连

　　在霍氏被捕后，俄总统办公厅主任沃洛申表示不满，愤而辞职。沃洛申在俄首任总统叶利钦时代曾担任总统办公厅主任助理、副主任、主任。普京掌权后，重新任命他为自己的“大管家”。据悉，普京在许多重大问题上都要倾听他的看法。俄副总理兼财长库德林认为，沃洛申的离去标志着叶利钦时代的正式结束。

　　霍多尔科夫斯基事件还使总理卡西亚诺夫陷入尴尬境地。早在今年7月，当列别杰夫被捕时，卡西亚诺夫即表示，对涉嫌经济犯罪者予以逮捕的做法“有些过分”。到了9月，俄有关部门接连追查尤科斯公司的一些合作伙伴、股东和下属公司时，卡西亚诺夫再次指出，围绕尤科斯公司出现的复杂局面不利于提高俄名声和投资者兴趣。霍氏入狱后，卡西亚诺夫公开表达了对司法机关冻结尤科斯公司股票的“严重忧虑”。俄有媒体说，普京和卡西亚诺夫此前在经济发展速度、行政改革和入世等问题上的分歧已露端倪，卡西亚诺夫的去留问题已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之一。

　　有专家认为，随着前总统叶利钦“家族”班底全部告别，普京将以完全独立的形象出现，开始在政坛和经济生活中不受羁绊地施展拳脚。而如何处理霍氏及其石油公司将成为判断普京治国理念是否有变的一个风向标。有“储备总理”之称的库德林的一番话表明，普京的治国理念将有变化的说法并不是没有根据。库德林说：“拜占庭时代结束了……如果让经济继续依靠寡头，依靠高油价，依靠银行做假账，这对国家经济未来造成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霍氏被捕还引来美国的强烈“关切”。美国驻俄大使弗什博公开表示：“该事件过后，在俄市场工作的外国公司以及潜在的投资者会产生新的怀疑。华盛顿对此事件的紧张气氛升级表示关切。”

　　面对外界的质疑，普京11月4日在出访意大利前接受采访时强调，俄罗斯不会改变私有化已经取得的结果。他还表示，俄罗斯将巩固所有权体制，制定保护私有财产拥有人和投资者利益的法规，同时将继续进行市场改革，巩固民主体制，并同腐败和犯罪现象做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