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李亚彪、冯瑛冰

　　走程序，按章办事，按制度办事，是各级党委、政府开展工作的一个基本要求。但在个别地方，“走程序”却不知不觉中变了味，表面上程序合法，按部就班，实际上出现了“玩程序、伪程序、反程序”现象。前不久，记者在北方一些省市调研时，听到这样三个故事。

　　一是一位省级领导回忆起自己担任地委委员时经历过的一件事。当时地委讨论重大问题，委员们讲了很多好意见，地委书记最后做结论。他不顾大家的意见，大讲一通后问：“还有什么意见？”最后没有给大家留一点空隙时间，马上就说：“如果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就这样定了，散会！”

　　二是在一个地级市，当地干部群众反映，两年前，政府花了数百万元建成一座市标，“风水先生”一算，认为这座市标“不吉祥”，影响当地发展，市里主要领导遂决定拆除。为此，市委领导找人大做工作，最后市人大常委会通过决议拆除了市标，市标从建成到拆除只有一年多时间。

　　三是因卖官受贿被判刑的吉林省靖宇县原县委书记李铁成回忆起自己提拔任用干部时说，每次考核干部前，自己要先定个“调子”，表面上不干预程序。可如果组织部门没把自己“意中人”装进“盘子”，自己就会推翻，让他们重来，否则这个“盘子”就端不上常委会讨论，而自己不想用的人根本就没机会用起来。

　　三件事都是“扎扎实实走程序”，认认真真走过场。如果说第一件事是在“玩程序”，这种不严肃的民主只能让人看看笑话；第二件事情就是“伪程序”，是一种为了实现个人目的的假民主；第三件事是一种表面合理，实际上是“逆程序”而走的非正常行为。三者的共性就是，当权力与程序出现不一致时，而且又非要走程序不可，只能程序服从权力。

　　“玩程序”，有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伪程序”，极可能直接影响决策，出现劳民伤财，带来一些经济损失；“反程序”，带来的不仅仅是决策失误，它对社会进步带来的是反作用，李铁成用人由“唯才是举”变成了大范围的“论钱行赏”，败坏了当地党风、政风、民风，使全县各项事业受到严重挫折。

　　更可怕的是，“玩程序”“伪程序”“反程序”三者之间都不是独立存在的，它们之间既相互交织、关联，又可以发生转化。“玩程序”可以演变成“伪程序”，“伪程序”可以演变成“反程序”，事实证明，近两年来不少落马高官，都有过熟练的“玩程序”“伪程序”与“反程序”的经历。

　　被“玩”过的程序成为保护伞、挡箭牌，这些“暗流”让人表面上挑不出毛病，成了“灯下黑”。由于“程序合法”，对许多玩程序者、伪程序者、反程序者的发现与查处，都是由于一些偶然事件引发的，因为从正规渠道看，他们“没有问题”。

　　是程序出了问题吗？制度与程序本身是无辜的，而相应的机制也不可谓不健全，关键在于程序的操作者——人出了问题。包括电脑程序在内的任何程序，都是由人设计出来的，它的运行，它的效果，人是最终决定性因素。有一位地方领导干部曾说过，在基层换届选举时，连电脑统计票数都会有人控制。

　　因此，如果程序的操作者出了问题，不但程序成了摆设，而且运行程序的机制也成了摆设，程序由推动工作前进的保障，摇身一变成为不正之风的“保护伞”。

　　新的程序不断出台，而不断“玩透”程序，不断“吃透”程序，不是让自己适应程序，而让程序适应自己，这已经成为政治品德问题。在不断完善各项制度与机制的同时，人是最富于变化的；干部的工作作风、工作状态、尤其是政治品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制度管不了的。

　　近两年发生一系列腐败大案、重大事故，主要责任人在出现这种重大失误之前，都在工作作风、工作状态以及政治品德方面不同程度地存在重大隐患。因此，腐败大案与安全事故固然可怕，更要命的是这种潜在的政治品德的败坏，它在不知不觉中腐蚀着党员干部，其负作用要远远超过一起事故、一个腐败大案。

　　完善程序、完善制度固然必不可少，可对于干部政治品德的培养更是一时一刻不能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