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万龙在表彰会上

唐壹怀副局长在表彰会上

　　本报记者　林丹　通讯员　杨卫平

　　经广东省公安厅批准，昨天上午，珠海市公安局给予处置珠海“5·18”劫持人质案战斗集体荣记二等功，给予替换小人质的刑警邓万龙荣记一等功，给予唐壹怀等三名民警荣记二等功。给予徐广华等7名民警荣记三等功，对封志军等4人予以嘉奖。

　　记者昨天采访了珠海公安局刑警支队一大队副大队长邓万龙：“我一直很奇怪，姚×良只有1.6米，你这么高大(1.8米)，他怎么肯让你上车？”

　　邓万龙向记者详述了与姚×良四小时的较量———

　　对眼举起手　解除威胁感

　　第一次上车对话半小时

　　邓万龙说，我是9时40多分到现场的。我们当时最担心的就是他不让我上车。我们看不清车里面，我们第一步就是要上车，了解人质是否安全，歹徒除了刀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武器，我们最担心有炸弹。另外，他的情绪怎么样？想达到什么目的？我把手举起来，让他看到我没有带任何武器，我与他保持眼神的接触，让他感觉我没有威胁。他默许了我上车。开始我跪在副驾驶位上，面对他，他可能感到威胁，叫我坐下，而且叫我把手机给他，马上打开盖看，说是怕我用手机给他拍照。我的手机屏幕上是我儿子的照片，我就趁机说：“这是我儿子，我也是个父亲。你也是这么小长大的，希望你理解父母对孩子的感情，这孩子没有对不起你，你伤了这孩子，我们绝不放过你，你如果放了他，可以减轻你的罪行。”

　　他的匕首紧卡着孩子的喉咙，孩子出不了声，我叫他放松点。这孩子相当镇静，不哭不闹，这对我们顺利解决危机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如果孩子情绪缴动，很可能会刺激案犯。在我和案犯对话时，这孩子也插话，缓和了紧张气氛。这小家伙将来会有大出息。

　　(据珠海市公安局陈英局长说，现场指挥部当时定下了四个方案：一、在车内制服他；二、在车上击毙他；三、换车，在他下车时击毙他；四、用警察换人质。)

　　记者：什么时候决定用你来交换人质呢？

　　邓万龙(以下简称邓)：我在车上跟他谈了半个小时，我当时挺紧张，生怕说错一句话，激怒他，会对人质不利。我注意观察，他应该没有其他武器。他提出了要求：要一辆本田雅阁、一把枪、手铐和钱。我说：“这么高级的车，我们局里可能没有，我们得慢慢准备。”我是想拖延时间。他也反复多次，后来又说，别的车也可以。我下了车，把车内的情况和他的要求向领导汇报。一听说他想换车，几个领导就都想到了一块：这是个好机会，只要他走出这辆小车，就会暴露在我们的视野下。但陈英局长说，枪绝不能给他。

　　(此时，警方开始疏散现场群众，扩大警戒范围，调来了神枪手。)

　　自己铐自己　刀架脖子上

　　第二次上车换出小人质

　　邓：大约10分钟后，当我第二次上车时，谈判专家袁寿康也和我一起上车。案犯不想让他上车，说：“你一个人谈就行了。”我说：“我这兄弟是法律专家，很有经验，你所遇到的法律问题他可以帮你。再说，我们是老拍档了。”他又默许了。从他的话里话外，我感觉他很担心我们毙了他，一心想赶快离开这儿。但他外表还很强硬，说：“你们别跟我说大道理，赶快给我换车。”我说：“换车可以，你怎样才肯放孩子？”

　　这时候，副局长唐壹怀拿着两瓶矿泉水过来，说：“你别紧张，我送水给你喝。”把水递给他，他也不要，我们没机会动手。我告诉他：“这是我们珠海公安局的副局长。”唐壹怀对他说：“你要是条汉子，就别绑孩子，你绑我！”他说：“你们都不怕死？”唐副局长说：“我几十岁的人了，不在乎，你别伤了孩子。”在气势上我们把他压倒了。

　　(车外，警方已准备了一辆面包车，停在白色小汽车的边上，车上埋伏了两名特警，准备实施第三个方案。在被劫持的车内制服他已机会不大，因为他双手绕着孩子的颈抓着匕首。第二套方案也不行，因为即使一枪命中要害，他还有四五秒钟的时间反应，足以杀死人质。)

　　邓：案犯也防着我们会开枪，开始，他让我挡在他前面，后来又改了主意，说不换车了。他对我说：“你不怕死，你来当人质。”我说：“没问题，只要你把孩子放了。”他叫我把自己铐上，车外的同事听到，就递进来一副手铐，我把自己铐住。他说：“不行，你得反铐。”我想，孩子还在他手里，如果反铐，万一他有什么举动，我可是一点还击之力都没有了。我就训他：“我当了十多年警察，都是我铐别人，哪儿有人铐我？我今天自己铐了自己，你还让我反铐？太过分了！”他于是就让我正铐了。他确认匕首已架在我脖上，才放了孩子，而且不让他开后座门，让他爬到副驾驶座，从那儿出去。那孩子挺逗，还回头问我：“叔叔，你怎么办呐？”我叫他赶快跑。

　　另外两警察　巧妙坐上车

　　一路心理战发现了转机

　　记：你刚才说，手机屏幕上有你儿子的照片，他多大？你这时候没想他吗？

　　邓：3岁4个月。说实话，谁都有家，有父母妻儿，可你干了这行，在这种情况下，你就不会想太多，所有警察都是如此，这是职业操守。

　　(当时争着当人质的，除了邓万龙、唐壹怀外还有许多人。刘英局长说：“我没有同意老唐去，他是副局长，而且年纪大了。邓万龙是最合适的，公安大学毕业，年轻、机灵，壮实，经验丰富，曾制服过带刀歹徒。”)

　　记：你换下孩子后，袁寿康又上了车，香洲公安分局副局长陈智也上了车，他怎么允许你们这么多彪形警察上车呢？

　　邓：他开始不让陈智上车，我说：“你看我们长得像吗？他是我哥，你把我当人质，他能不担心？他跟着照顾我。”他(姚×良)就同意了。袁寿康也一屁股坐上副驾驶位说：“咱们刚才聊了半天了，你还信不过我？”车里就有了三个警察。

　　记：你们打算怎么办？

　　邓：这家伙说要去拱北，这还行？拱北人那么多。我们就说：“拱北不好，四面都是海，你怎么跑呢？还是去中山吧。”其实我们绝不会让他离开珠海。车就慢慢往唐家湾开，我们一直进行心理战，我们说：“你连孩子都不杀，杀了警察，罪不更大？”到了淇澳大桥，他很兴奋，叫我们快上桥。我们可不想上去，桥那么窄，下面是海，他如果给我们一人一刀，往海里一跳，那不瞎了。我们把车开得很慢，最后停了下来，说：“咱们离市区越来越远了，还是回去吧。”于是就调了头。这时，已差不多凌晨1时了，他的体力、精力都不行了，意志也在瓦解。他突然说：“你们把车开慢点，让我想想还有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我们三个都觉得，有转机了。

　　应对四条件　顺势下了刀

　　邓万龙说见车后多辆警车心里特踏实

　　记：你怎么知道有转机了？

　　邓：凭我们十多年审讯的经验，我们很清楚犯罪人的心理。他还说：“你们给我一枪子算了。”陈智就说：“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死了，爱你的人痛苦，不爱你的人也无所谓。”这句话给他很大触动。我们在警方的路障前停下了，唐副局长敲车窗，我们就对姚说：“你让老局长上来吧。”唐副局长上来也坐在后排，我俩一左一右把姚夹在中间。他开始提条件：“你们不能打我。”我们都乐了，当然不会打他。“我下车，你们会不会给我一枪？”唐副局长答应：不会。第三个要求是给孩子的父母打电话。袁寿康摇下玻璃，故意大声说：“你为什么要给孩子父母打电话？”车外我们的人听到就马上先向孩子父母打了招呼，要他们配合。我们拨通了电话给他，他说：“对不起”，孩子的父亲说：“我们感谢你放了孩子，希望你配合警方。”他第四个要求就是，要吃宵夜。我感到他的刀松了，就顺势抓住了他的手，下了他的刀。

　　(就在三名警察和姚×良周旋时，十多辆警车一直熄灯尾随着。下栅检查站已经埋伏下了身着防弹衣的特警。)我想我能平安，是靠领导指挥正确，还有100多名兄弟的配合。我瞥见车后十多辆警车，心里特踏实。

　　事件回放

　　本月18日晚9时40分左右，一对母子走出超市，走向自家汽车。7岁的孩子坐进汽车后座，母亲坐进了司机位。几乎同时，姚×良突然窜进汽车后座，一把匕首勒在孩子的脖子上。孩子母亲惊慌之下急忙下车报警。仅仅4分钟，珠海香洲分局朝阳派出所民警和香洲巡警大队三辆110巡逻车相继赶到了现场。

　　珠海市公安局迅速召集了100多名警力，将这辆白色小汽车团团围住。僵持两个多小时，姚×良终于同意以警察换人质，放走了7岁男童，把匕首架在新人质邓万龙颈上。经过数小时攻心战，姚终于放下匕首，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