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波

　　　 4名民工跑到某林果所偷吃科研葡萄，猛吃一气后尤嫌不足，又装了个编织袋准备带走，事泄被抓。林果所指控这次盗窃行为使整个研究链中断，损失巨大，是为“天价葡萄案”。此案堪称一波三折，最新进展是，“天价葡萄”最终估价比当初公布的大幅减少，不过376元左右，因此馋嘴民工将可能被免于追究刑事责任。围绕“天价葡萄案”展开的一系列评论，我以为折射出一种非常微妙的大众心理，值得人们深思。

　　　 我读了几篇跟踪此案的最新时评，都是为民工叫屈的，有人还从中看出了民工权利“真廉价”，其论证是这样的：既然当初葡萄的真实价值尚在悬疑状态，为什么要急于将民工批捕呢？经过这么一反问，作者就当然认定这是民工身份在起作用，所以时评作者就要“替民工感到一种权利被鄙薄的寒意”了。但这种论证真的站得住脚吗？试想，当失主控告你的盗窃行为使他蒙失严重损失时，警察及时对当事人采取必要措施，难道这不是正常程序吗？它与当事人的身份难道一定有必然的联系？回想此案之初，媒体（包括网络）上有些为民工辩护的说词就更有意思了，如“不就几颗葡萄吗？”“谁叫你不好好保管？”云云，有的甚至冒出“顺手摘点路边的果子是农民纯朴个性使然”这类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显然已经不是辩护，而是曲为回护了。

　　　 让我们回到案件本身。先从法律层面上讲，无论葡萄最终估价如何，四民工的行为已经具备了犯罪构成的必要条件，现在对他们免于追究刑责，只是认定其情节轻微，而并不是否定其犯罪的性质。再从道德层面上讲，“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乃古之明训，那种“顺手摘点路边的果子是农民纯朴个性使然”的论调更是对农民的诬蔑。我是农民出身，从小就知道农民对“手脚不干净”的人最是深恶痛绝。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天价葡萄案”中的民工首先受到的都应该是指责，纵然爱之悯之也不能将事件的性质扭曲；4名民工需要的首先也应是反思，而不是为评论者振振有词的回护和最终免于刑责而庆幸。

　　　 “天价葡萄”案的评论中分明折射出一股民粹主义的味道，即：民工等弱势群体的缺点最好不要去提，即使提也只能流于口头而不能变为文字，否则作者和刊登这类言论的媒体就会被认为是搞身份歧视，在公众面前失分。曾几何时，有人为民工编了首歌提醒其注意些什么，马上便在一片讨伐声中连连检讨而后已；有的部门在分析治安案件上升原因时提及民工增加的因素，也立即遭到义愤者的抨击，尽管其义愤并未建立在缜密调查的基础上。许多人都在私下里议论进城务工者的素质还有待提高，但是他们却绝不会“傻”到把这样的观点公之于众，因为这样做将冒丧失道义优势的风险。这已成为一种大众心理，一种潜规则。

　　　 然而这种民粹主义对民工等弱势群体真的有益吗？这是不必思考都可以得出答案的问题。不去正视民工等弱势群体的缺点，而是曲为回护，摆出一付“媚弱”的姿态，除了回护者能得到一些诸如“有正义感”之类廉价的赞扬外，民工们自己其实什么也没得到，而且还会继续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