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让日本人都来看看我身上的脓疮！”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李臣对本报记者说，5月29日，以日军遗留废弃毒气武器为题材的纪录片《来自苦泪盈眶的大地》在日本福冈市首映。日本观众看完这部片子都感到震惊，并纷纷认为日本政府应该以负责的态度认真调查并进行应有的赔偿。

　　该片福冈首映式组织者高丸正人透露，《来自苦泪盈眶的大地》的主角是哈尔滨市民李臣一家。尽管生活在和平年代，可侵华日军遗弃毒气弹的泄漏却让李臣的一生笼罩在痛苦之中。

　　■隔几小时，伤口就要渗血

　　记者接通了李臣病房的电话，在毒气的伤害下，他的声带已经不能发声，只能用食道挤出声音，听起来完全像在呻吟。听了半天，记者才分辨出来，他正在努力地说：“你好”。

　　李臣的妻子吴凤琴告诉记者，李臣胸口上的手术刀口三个月没有愈合。吴凤琴说，三个月来，医院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让那个刀口合拢，295元一盒的白蛋白吃下去就长出点肉芽来，第二天又裂开！“看上去像黑树皮，别提伤口愈合了，就连弹性都没有！”

　　为了防止感染，李臣的伤口上盖了2寸厚的纱布，“热天就要到了”，看着这伤口上的“小棉袄”，吴凤琴哭着告诉记者，自己经常惊醒，梦到自己老伴的伤口流了一地的脓。

　　■一颗毒弹，一生噩梦

　　李臣1968年从部队复员后被分配到黑龙江航道局工作。1974年他登上了红旗09号船担任机轮助手。这是一艘吸扬式挖泥船，李臣职责是协助老师傅肖庆武作业。

　　1974年10月20日2时许，在位于佳木斯防洪纪念塔上游二百米的佳木斯船坞进行挖泥作业的红旗09号主机突然熄火，李臣和肖庆武、刘振起、吴健宁4名船员开始进行检修。

　　刚打开泥泵盖，一股刺鼻的芥末面味就冲天而起，还有一股黑褐色的液体浮在水面上。

　　大约30分钟之后，李臣感到呼吸困难、口干、流眼泪、流鼻涕、恶心，同时肖庆武也出现类似的症状。几个人停止了工作，爬上甲板休息。5分钟之后，李臣的痛苦感觉加剧，出现吐黄水、手发痒、两腿发软的症状。大约7个小时之后，3个人出现重度中毒症状，李臣双臂和头顶部红肿剧痛，出现疱疹。第二天，几个人的病情继续恶化。他们被紧急送到哈医大皮肤科接受治疗。

　　恰在此时，佳木斯方面的鉴定结果及时地传达过来，经过当地防化专家的化验，炮弹是路易氏气和芥子气的混合毒气弹。23日，李臣等3人被专机送往沈阳202医院治疗。3个人中肖庆武的病情最严重，毒气弹被捞出来后，毒液直接滴到肖庆武的脚上，入院后，他的脚趾首先全部烂掉。李臣的双手伤情也十分严重，经诊断为双手双前臂芥子气烧伤Ⅱ度，面积90%。经过慢慢地恢复治疗，李臣的病情有所好转，196天之后他出院了。但是不到两个月，他又旧病复发。

　　李臣说，日军的芥子毒气非常奇怪，能像病菌一样不断复发。经过长时间的冲洗治疗之后，小便、肛门、口腔等未接触过毒液的部位竟开始糜烂。同时，芥子毒还能“传染”，就因出院后共用洗脚盆，李臣把芥子毒传给了老伴，老伴的脚上至今还有糜烂疤痕。

　　■30年日本人总共给了500元钱

　　“仅这次手术就花了11万元，现在伤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只好继续住院，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吴凤琴对记者说，现在，家中已经欠了20多万元的债，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最早是一位律师给家里寄来过4000元钱，社会各界也经常寄钱寄物过来，最令人感动的是去年8月份收到过5200元钱，是齐齐哈尔市被毒剂桶侵害的几位病友寄过来的，“本来他们就得着病，现在还要给我们寄钱，我们真得很感谢他们。”说起日本的赔偿，吴凤琴又呜咽起来，她说，去年跟日本打官司，法院判决日本政府败诉，并裁定赔偿李臣40万元。等了将近一年，一分钱都没收到过，日本政府也从来没有表示过道歉。今年4月份，日本人又重新起诉了，4月26日开庭那天李臣本来应该在现场，可是心脏上的伤不愈合，只能躺在病床上听，这回日本人胜诉了。这个结果出来后，李臣一天都没说话。现在，这40万元的赔偿金根本就不见踪影，欠的债只能自己一点一点补。

　　去年6月，日本人海南友子来拍记录片，今年临走时留下了500元钱，这是30年来惟一的一笔来自日本的捐款。“要说这姑娘人真不错，可是人家也不宽余，哪能要人家的钱？”得知海南友子拍的片子在日本公映了，还引起很大反响，吴凤琴说，“是该让他们看看我老伴的痛苦！别让他们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