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在清华大学读书，女儿也考上了兰州大学。老李离开偏僻的小镇一个人进城了，靠捡废品和收废品一毛一毛地为孩子攒学费。四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告诉儿女自己在济南真正的工作是什么。

　　【昨天是父亲节。从小镇到城里来的老李并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专门为父亲准备的洋节。和往常一样，他依旧在垃圾堆里默默地劳作着，争取多捡到一斤废品，卖了钱给儿子和女儿寄去。

　　因为他千里迢迢来济捡废品和收废品就是为了供两个孩子上大学。他来自菏泽曹县，今年55岁，因为他怕自己上报被孩子和家人看到后会担心他的生活，所以不希望用真名，记者就以老李来称呼他。】

　　送儿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他进城捡起了垃圾

　　老李的老家在菏泽，原先在镇上的供销社当工人，后来供销社不行了，他就回家呆着，因为没有土地，又没有多少技术，加上已过五旬，一直没有正经工作，生活困难。但老李却一直坚持供两个孩子上学。

　　2001年夏天，儿子一下子考上了清华大学物理系，全家人兴奋之余，又为六七千元的学费发起了愁。拿出家里仅有的几千元钱，又东拼西借，好歹凑足了学费，将儿子送上了去北京的火车。为了省钱，老李没有陪儿子去北京，而是让他一个人走了。

　　学费有了，可借下的债，还有儿子今后上学的生活费还没有着落呢？那些天，五十多岁的老李辗转难眠：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在当地又没有活可干，怎么办？反复思考的结果是老李最后决定到济南打工：干建筑。

　　在跟老伴商议过后，那年10月份，老李跟着老乡来到了济南南外环一个建筑工地准备干小工。可干了不到三天，老李就发现这活不怎么样：一是挣钱少，二是发工资不及时。拖欠民工工资的事情他听多了，到时候如果工地拖欠工资，他就无法及时给儿子寄钱了。

　　思前想后，老李决定不干建筑了，去收废品卖废品。虽说这活又脏又累，也不体面，但这活自己说了算，还能每月按时给儿子寄钱。

　　最艰难的时候，他身上只剩了4元钱

　　离家时，老李身上只带了八十多元钱，加上车费，两天过去已经没有多少钱了。用仅有的40元钱买了一辆三轮车作为收废品的工具后，老李身上只剩下10元钱了，他攥着这10元钱开始干活了。

　　以前从没干过这种活，既不知道到哪里收，也不知道到哪里卖，更难以启齿的是，“收废品”这三个字始终喊不出口。五十多岁了还来收废品，这多少让老李感觉很不是滋味。加上收废品的又多，往往一天下来，也收不了几斤废品，收不到就卖不了钱，卖不到钱，首先面临的就是生计问题。虽然省着省着，但很快老李手里只剩下4元钱的生活费。没办法，收不到废品，老李也像人家一样，拉下面子到附近的垃圾堆里捡一点，补充一下。

　　收不到废品还是小事，更让老李受不了的是一些人对收废品的态度。不让进家门，不让进小区，吆来喝去，还得赔笑，但是一想到儿子，老李还是忍了。

　　边捡边收，慢慢试着放开嗓子喊，老李收到的废品多起来，不足的时候就到垃圾堆里捡。后来，老李发现城区附近收废品的人太多，那里租的房子又贵，老李就转移到了高新开发区的一小区内。

　　“那时太难了，不过还是挺过来了。”老李憨憨地笑起来。

　　怕孩子知道后担心，捡垃圾的事，老李一直瞒着他们

　　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每月老李都按时把钱给儿子寄过去。“儿子上学费脑子，他比我更需要钱。”老李说，“为了给孩子留面子，别因为在同学面前提起他父亲是一个收废品的而被同学瞧不起，老李从没有向儿子提起过自己的真正工作。每当儿子问起时，老李就告诉儿子，自己在济南给人家建筑工地看门。儿子非常懂事，学习非常刻苦，成绩非常好，今年还要考研究生。知道家里穷，学习之余，儿子还利用自己的所学在外打工、做家教，挣钱交学费，寒暑假基本不回家。慢慢地，儿子向老李要的钱越来越少，老李肩上的担子越来越轻之时，去年，老李的女儿又考上了兰州大学。“我现在挣钱主要是供女儿了。”老李说。

　　自从来到这里，老李再没挪过地方。每天早上来，晚上回去。开始门卫连小区都不让进，老李就在门口等着住户来叫。夏天再热的天，老李都坚持呆在门口。老李收废品就像他的为人，非常厚道，从来不在秤上做文章，不但称得足斤足两，而且在别人降价的时候，他也一直按高价收。“少挣点，多收点，就能找过来。”老李这样解释。

　　天长日久，小区的居民都知道了老李的为人，而且知道老李出来收废品是为了两个孩子上大学，都非常惊讶和感动。感动之余，小区居民家里有废品，都留着等着老李来了才卖，别人来了反而不卖给他。

　　“等到儿女毕业工作了，我就告老还乡。”

　　“我现在不把实情告诉孩子，一是怕孩子知道后伤害他们的自尊，进而影响他们的学习和成长，怕他们受不了。”老李说，“儿子今年就要考研究生了，等过年时，我要把实情告诉他们，让孩子来济南过年。”

　　老李来济南已是第4个年头了，以前每逢过年老李都要回去，因为家里还有老父亲。但自从去年开始，老李不再回家过年，因为春节前收废品的少了，家家户户打扫卫生卖的废品也多了，于是老李就抓着这个机会多挣些钱。

　　不但老李一直瞒着孩子，就连家里的老父亲，老李也是一直瞒着，他对老父讲，自己在济南干的是看门的活，他怕父亲更受不了真相的打击。可喜的是，老伴一直支持他的事情，有时也来济南看看老李。

　　“这活看来还要干几年，等到儿子女儿毕业工作了，能为社会做贡献了，我也到了年纪该告老还乡了。那时，我才能真正放心了。”说起将来，老李如是说。

　　本报记者　窦硕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