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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目击武泰闸市场最后一天(组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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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S.SOHU.COM 2004年06月28日09:13 来源：长江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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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武泰闸蔬菜市场
6月27日凌晨4时，天色还是暗的，可灯火通明的武泰闸市场已迎来了与平日一样沸水般的高潮。
20万平方米的市场内外，人、车、菜如潮涌，形形色色的口音不绝于耳，腐烂菜叶让清晨的空气变得混浊，但进出繁忙的车辆、在不同手中传递的油污的钞票，又显示出它巨大的活力。
“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构成这里的主流男人们赤着上身，穿着短裤，趿着拖鞋，脚丫与脚下污泥融为一体。女人们随便穿件汗衫，腰里系个钱袋，同男人一样跷腿坐在三轮车上，吆喝着“小葱一毛钱一捆。”对他们来讲，只要能把菜卖出去，性别并无分别。在这里穿干净衣服是件奢侈事，即使是不用干活的老板，衣领上也赫然染上块块菜渍。
一阵怒骂声传来，一个太婆偷菜又被抓住了。这里，茄子、青椒、包菜……每天被丢在地上、踩成碎片、碾成菜泥的无法统计。一些买不起菜的家庭，每天在这里靠捡剩菜过活。
这一切都将改变。
昨日，是这个有300多年历史、武汉最大的“菜篮子”的最后一天。
“能不留恋吗？我干了25年，小祝都变成了老祝……”武泰闸工商市场祝老板语气有些伤感。【现场】
武泰闸市场：最后一天的买卖
昨日凌晨4时30分，武泰闸发展行。几十平方米的档口，堆着卖空了的五六十个竹筐，只剩下十来筐番茄，菜主要销往了中百、武商等大型超市的配送中心、各大院校和机关团体的食堂。“这算么事，行里一天销20多吨货属家常便饭。”坐在一条破板凳上的陈旺明不屑地说，在他旁边，几个菜农正斗地主，对市场的嘈杂喧闹充耳不闻。
陈旺明，清瘦斯文，32岁，应城人，入伍转业后到应城一家摩托车厂上班，3年前内退，到发展行当搬运头——经理不在时，可代行管事之责，每月收入近2000元，比一般工人高。
该行有职工40多人，分早晚两班。从前天下午4时到昨日凌晨5时，小陈当最后一天班。
记者问：“番茄么价？”
“70元100公斤。”小陈边给货过秤边答。
最后一天，生意做得亲切和气。一小贩在番茄筐里挑肥拣瘦，另一搬运工厉声呵斥，“搞么事，抠鳝鱼？”小陈立刻和颜悦色地劝解，“算了算了。”
门前人车堵在一起，影响了生意，一搬运拿起秤砣，咣咣地敲着一辆三轮车的铁板，小陈忙招呼：“轻点，轻点。”
一个小伙子看好一筐番茄，已和菜农——武湖农场的老周谈妥了价，55元。钱已付了，老周突然变卦，“不行，少60元不卖”。
小伙子也来气了，“退钱，不买了”。小陈忙调解：“公平交易，说好55就55。”他拦住悻悻的老周，让小伙运走了番茄。
作为菜行，要维护买卖双方的利益，不二价，小陈说。约一个小时后，行里囤积的十来筐番茄渐渐少了，天色微明，市场渐渐安静，工人们开始打呵欠，高潮过去了，只有混杂着各种腐烂菜叶的气味在飘荡……
因为天气不热，番茄卖得不太好。截至昨日下午2时，最后一筐番茄以每斤2毛钱的低价卖出，一天进账三四万元，比平时略低。
白沙洲新市场：老祝的故事
6时40分，记者来到白沙洲新市场。场内一些施工人员正在“扫尾”，还没有经营户提前搬过来，偌大的场区显得有些空旷。
年近60岁的老祝站在一个交易大厅前，他在等着自己请的施工队——想把自己新档口里的办公间改造一下。他是武泰闸工商市场的经营户，在白沙洲市场5区租了3个档口。
“这些天，我天天都过来看——老市场生意当然还在做。盘算车怎么进、货怎么卖……档口前的一块路面还没硬化……”这让他多少有点担心。“老客户都通知到了。有的客户现在已经开始发货，估计明天能到。”
谈到武泰闸市场，老祝的语气有些伤感“能不留恋吗？我在那边干了25年，从工商市场开张的第一天到最后一天，小祝都变成了老祝……”【新市场】·梦想篇·
毛豆米大王金志美：我要开公司
凌晨5时，记者在武泰闸市场见到金志美。平头，暗红真丝T恤，皮鞋未见泥泞，完全不同于其他邋遢菜贩。
40多岁的仙桃人金志美在武泰闸卖了10年菜，这10年里他只卖毛豆米，独家经营的剥壳深加工的毛豆米，一年销量少说也有45万斤。
一辆改装的依维柯中巴车，装满毛豆米，每晚9时到武泰闸，一直卖到第二天6时多。卖菜的事有商行老板帮忙打点，金老板自己无需操心，只在市场里转转，物色大买主。金志美是仙桃沙嘴乡路湾村人，土生土长种地的农民。10年前，他承包了30亩地，专种毛豆，“武汉人爱吃排档，凉拌毛豆是一份必点的下酒菜”。武泰闸市场保证了他的销路，60％的豆米销往武汉三镇，其他的买主来自各地市甚至邻省。
“一年1~2万的利润是可以保证的。”如今除自己种植，他与乡邻签订了种植合同，由他组织农民手工剥壳加工，并负责销售。因为带动了百余人因毛豆米而收入增加，金老板得意地拍拍别在腰里的手机，“这可是乡政府奖给我的”。
即将转战白沙洲，金志美认为不会影响生意，“那里棚子大，交通便利，毛豆米该卖得更好。”他还高兴地说，“市农业局支持我，我就要组建公司了，还会给毛豆米申请商标。”
他笑起来满脸红光，对未来颇有信心。
搬运头陈旺明：明天要做老板
今天起，发展行就要开始在白沙洲市场卖菜了。陈旺明到新市场看过，感觉还不错。到白沙洲后行里要增加到70人，新档位需要更多的人手。
“生意会不会受到影响？”记者问他。“不存在有了特色，生意自然旺。”对这种担心陈旺明似觉多余。他说，发展行自己提供地瓜种子给天门农民种植，面积达四五千亩，到时候这些产品自然到我们行里来卖。
东家生意好，伙计们工资也高。陈旺明每个月可拿近2000元。钱和老婆AA制，大事用钱相互借。他觉得生活还比较称心如意。
下班后，他喜欢在家上网，浏览蔬菜行情，可了解货源需求信息。“有人高薪挖我去做蔬菜批发，赚钱对半分，亏了还算他的，但我没去。”他得意地说，“廖总对我不错，做人不能光为钱，要够味！”
他自认为是见过世面的人，“除了西藏，哪里都跑过”。他说，搬运里头藏龙卧虎，市场里很多老板都是搬运出身。他也有开行的打算。他扳着指头数了数到白沙洲市场开行的门槛，年租金9．8万，卫生费、人工费、业务往来，需要至少20万元才能玩得转。
他的想法是和人合股，他已经有了开行足够的本钱，不过，可以帮忙的亲戚很忙，一时缺乏人手。他曾经将本地毛豆，冬瓜等货源，贩运到广州、昆明、山西、安徽等省市销售。据说生意很顺，因此小有积蓄。·未来篇·
他们就像一群候鸟，围着大菜场靠苦力生存，和大小商贩、老板相比，他们是边缘人、小人物，但又不可或缺。他们和老板们一样关注着武泰闸搬迁的点点滴滴，“这直接关系着我们的饭碗”。随着武泰闸市场的搬迁，他们的命运可能改变。
拖货扁担：我会被淘汰吗
凌晨4时30分，40岁的周清峰在泥泞中推着他的三轮车，两眼不停地向四周搜寻货主，一边追问记者：“今天真的是最后一天吗？是真的要搬了吗？”
像周清峰这样专门帮货主将菜从市场推到马路大货车边的“扁担”有1000多个。接近5时，他算了算最后一天的进账——32元。
周清峰是河南南阳人，在武泰闸菜场当扁担已有15年。靠帮人来回运菜，他娶了老婆生了伢。老婆每天在菜场贩小菜零卖，一家人“靠武泰闸大菜场吃饭”。
白天睡觉，晚上9时以后，他推三轮车到菜场，推一车菜两三元钱，从市场到马路上有20米左右，一晚一般可以赚到30~40元，除去一个月房租，每月180元的管理费和生活费，所剩无几。
憨厚老实的周清峰告诉记者，听到武泰闸要搬迁，他一直惶惶不安。很少看报纸的他，天天翻报纸找武泰闸菜场的消息。“在这里呆了十几年，管理费收得不高，跟菜贩都熟了，生意比较固定，要搬走真是舍不得。再说到了白沙洲要面临租房子问题，房租和行费怎么交，交多少，心里都没有底。”
不时有同行向他透露小道消息，“听说白沙洲那边房子很紧张，都租出去了，要赶快瞅房子。”“新菜场路宽，货车可以直接开到里面去拖菜，不会要那么多扁担吧﹖”
周清峰一家会和武泰闸一起搬迁——家里地都退了，只能在外面求生存。
他天真地想，“新市场还是缺不了扁担吧？只希望房租便宜点，管理费不要太贵”。
另一扁担刘师傅说“赚的钱只够混生活，每天要从下午5点干到第二天天亮。听说新市场那边进场费要贵一些，如果太高就搞不成了。”
打工者：房租是个大难题
小金，宏达商行负责过磅工。
“在这里干了两年，有感情了。马上要跟着老板搬过去，还真有点舍不得。”他认为，新市场的硬件设施肯定比老市场好，但软环境还要靠各方共同协调，很多人都准备先试一下“汤水”，再作长远打算。
小金目前住在武泰闸附近的出租房内——像他这样的打工者大多如此，房租最便宜的只要20~30元／月，中等的约100元／月。而此刻他最担心的也是房子问题，“白沙洲市场附近没什么村子，房源很少，这一阵子，一间房子恨不得有100个人去问。那边的房价也水涨船高，租金至少要比这边贵一倍”。
小金每个月能拿900元左右，房租突然增加一倍确实难以承受，“还是将就住在这边吧”。
小金的同事们——8位应城农村妇女则很开通，“一天能赚10元——大家都是这个价，开销主要是租房——每个月30~40元，菜不用买——捡着吃，只要买米买油。搬过去后，不晓得老板还要不要我们。只要能混个生活，哪里都一样。”
一位刘大妈说：“我们搬家蛮简单，袋子一提就过去了。要是那边房租蛮贵，就先不租，热天带个席子，铺在地上睡就行了。”
“寄生”菜农：我还能卖菜吗
在武泰闸市场外面，每天有大量菜贩在此占道卖菜，比场内场面还壮观，经常造成交通堵塞。按城市管理有关规定，他们属于违规。老曾就是这么一位。
他是洪山区新路大队菜农，每天凌晨骑9公里的三轮车，到武泰闸来卖自家种的菜。在栅栏口市场外的马路边，聚集着大批像老曾一样的郊区菜农。他们的三轮车不能进场，在向有关部门交纳一定数量的税费后，得以在路边卖菜。
老市场搬迁的消息对老曾打击很大。“白沙洲比这里要远十几里路，三轮车不能过去。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策划／包应普 采写／记者文涛 刘光菊 江身军 凌云焰 摄影／记者詹松）
武泰闸市场今日谢幕 迁往白沙洲和热闹的武泰闸蔬菜市场相比，昨天的白沙洲新市场显得较冷清。
今日，武泰闸市场开始整体迁往白沙洲市场。
据介绍，武泰闸是武汉最大蔬菜批发地，全国四大蔬菜批发市场之一，年交易蔬菜土特产14亿公斤，农产品交易额25亿元，供应80％的武汉人吃菜需求。该市场近2万名从业人员，每天约10万人在此交易。（记者文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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