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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你的诗心祭奠你:怀念马骅(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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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S.SOHU.COM 2004年07月02日21:08 来源:云南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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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0日19时30分,从北京前来德钦县明永村义务支教2年多的志愿者马骅老师在明永冰川景区公路距澜沧江桥不到300米处遭遇车祸,他乘坐的吉普车飞到80米深谷下的澜沧江中,马骅老师连人带车被滔滔澜沧江水卷走……
这些天,昆明天天瓢泼大雨……雨后一轮圆月,镜子一般,将亮亮的光投在我的写字台上,我端坐在写字台前,安份在这绵邈的月光里,一个人静悄悄地想着心事。写作台上,静静地躺着马骅的部分诗作,它是我的藏族朋友裕康手抄寄来的,裕康也是德钦县的一名小学教师。信中附言:张老师,看过之后请写一点文字吧,去年转山时,我们在明永村碰到的那个小学教师就是马骅……
倏地,一个有诗缘的男青年,一张清瘦而苍白的面孔,一头乌黑的长发,一身静虚的忧郁气质……伴着他写的一首名叫《忘不了》的诗歌,重又在我耳边唱响了……哦,我终于记起,为什么印象鲜活,就是因了他投来的忧郁一瞥,让我烙印至今。
我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镜子一般的月亮,不觉间流下了凉凉的眼泪,我知道我在哭泣……是崇敬?是震撼?是痛惜?是伤感?是惭愧?还是对自己曾经想过到德钦支教而终不敢付之行动的鄙视?语言无法说得清楚。
裕康寄来的诗抄,我已渴望很久。去年10月,随裕康等人在德钦县朝圣梅里雪山时,就唱过马骅的一首诗:《忘不了》。当时,这首诗已套上一首藏歌曲调而广泛传唱。裕康教会了我,于是,它成了我们转山途中挂在嘴边的歌曲,唱得难得一见的梅里雪山都笑着露出了它圣洁的真容。分别时,我就请裕康留心注意,收集一些寄给我。
今夜,马骅的部分诗抄摆在我面前了,然而,由于他的遇难,却叫我不忍卒读。我强迫眼睛盯在一行行跳跃的文字上,但是,那些个宁静致远的诗句,纯朴淡泊的思想,又叫我泪眼婆娑,脑子里全是澜沧江裂岸拍天的滔滔江水,大山里喧声蔽天的呜咽大风,德钦藏族同胞为马骅祈福的转经筒,马骅的学生们流泪吟唱的歌谣……喝过的美酒都忘记了,只有那青稞酒忘不了;经过的村庄都忘记了,只有那明永村忘不了;走过的大河都忘记了,只有那澜沧江忘不了;看过的雪山都忘记了,只有那梅里雪山忘不了……
马骅呀,你的一切也让人们忘不了,它已冻结在人们心中定格成了一种温柔的伤痛!此刻,我脑子里浮现的马骅印象格外亲切清晰:马骅,一名风华正茂的复旦学子,一名拥有不被世俗琐事所侵蚀麻木诗心的年轻人,出于对纯净大自然的向往、对淳朴藏族同胞的热爱、对精神家园的人性追求,马骅于2001年志愿来到明永村小学教书。在德钦的日子里,他安于清贫并乐在其中,他用渊博的学识启迪山村孩童,他用辛勤的汗水滋润莘莘学子,他与藏族同胞情同手足,他“让世界与明永村连在了一起”……
马骅的物质生活很清贫,无论是耕耘在明永村小学的讲台上,还是举办明永村村民英语学习班,他都不取分文,他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给一些报刊杂志撰文的稿费。他说:“我业余爱好文学创作,每当上完课,在雪山脚下漫步,都会激发无尽的灵感。我热爱这片神奇的土地,我要走遍这里的村村落落,让更多的藏胞说上外语。问我想在这里待多久,至少三五年吧。太长了?不长,因为这是我多年的梦想……”
所以,在条件艰苦的德钦县,马骅安于清贫,并乐在其中,细究下来,绝不是用“奉献精神”就能简单解读的,这是马骅人生的态度与价值的取向,我之所以举笔,就是想要用宁静致远的诗心来祭奠他!
拥有一枚晶莹诗心的马骅,有着一种博大宽宏的人生境界。他不因一时所得而沾沾自喜,也不因一时所失而萎靡不振,艰难的人生始终充满了诗意。在《乡村教师》中,他优美地唱道:“上个月那块鱼鳞云从雪山的背面回来了,带来桃花需要的粉红,青稞需要的绿,却没带来我需要的爱情,只有吵闹的学生跟着。”
拥有一枚晶莹诗心的马骅,有着一双抬头看天外的慧眼。他特立独行,千里迢迢来到梅里雪山脚下,在宁静的生活里找到了美。沉浸在梅里雪山的圣洁之中,诗人真情地唱道:“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白上再加上一点白,仿佛积雪的岩石上落着一只纯白的雏鹰;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绿上再加上一点绿,好比野核桃树林里飞来一只翠绿的鹦鹉。我最喜爱的不是白,也不是绿,是山顶上被云脚所掩盖的透明和空无。”
马骅有天赋,有学养。他以奇特的视角,浪漫的想像,个性化的语言,写诗歌,写散文。他的诗文舒缓精湛,柔曼婉约,极其清纯地写出了对疏离了的大自然、对人类精神家园的执着向往。平凡之中,马骅寻到了峥嵘,微言之中,马骅见到了大义,纷乱之中,马骅理出了头绪,简单之中,马骅发现了哲理。他在《春眠》所述:“夜里,今年的新雪化成山泉,叩打木门。噼里啪啦,比起白天牛马的喧哗更让人昏聩。我做了个梦,梦见破烂的木门就是我自己被透明的积雪和新月来回敲打。这是怎样的一种快乐、一种享受呀?!”
我双手托腮,静静看着镜子一般的月亮,沉浸在没有尘埃的月色里。心,随马骅的诗句而怦然,灵魂却早已飞越躯壳,去遥远的梅里雪山脚下听澜沧江的呜咽……哦,那在风中猎猎舞动的“志愿者”大旗,那深邃奇异的境界,那卓绝的智慧追求,可又是马骅于世俗之外点亮的神明的灯盏?突然,我想起了马骅《桃花》中的诗句:“有时候,桃花的坠落带着巨大的轰响,宛如惊蛰的霹雳……”
张曙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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