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余恨

　　6月24日，审计署审计长李金华在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次会议上，提交了一份让人触目惊心的审计“清单”，这份清单因为具有重大的新闻价值，而成为各家媒体的重点报道内容。审计报告清单提到，“1999年以来，国家体育总局动用中国奥委会专项基金1．31亿元，其中用于建设职工住宅小区1．09亿元，用于发放总局机关工作人员职务补贴和供给下属单位投资办企业2204万元。”消息一出，舆论哗然，各种质疑声甚至要求问责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就在舆论为审计署化解了几起“反攻”，为“审计风暴”近乎完美的表现而欢呼的时候，7月6日，人民日报海外版推出了两篇重头文章，一篇为“体育总局就北京奥运资金使用情况审计结果答问”，一篇为“都是为了国家利益”的署名评论，直接回应李金华的审计报告。这两篇文章一左一右，试图澄清由于媒体的“失实报道”而带来的“混乱认识”和负面影响。体育总局“坦然承认”审计结果，但辩解称“这是因为体育总局和奥委会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因此上述现象是管理体制所致”。似乎审计署的报告是不了解中国“国情”。体育总局还祭出法宝，企图让媒体闭嘴：“希望媒体避免失实报道，不要炒作。再过几天中国奥运代表团就将成立了，希望全国人民齐心协力支持中国体育代表团出征雅典，为国争光”。 而那篇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评论，则祭出了“都是为了国家利益”的法宝：审计署开“清单”，点体育总局的名，是为了国家利益；体育总局说明有关情况，也是为了国家利益。不管是开“清单”的，还是被开“清单”的，都是为了国家利益。在论者笔下，国家利益似乎成为了万能胶，什么样的裂缝都能“粘合”，什么样的矛盾都能统一了。

　　无论是“为国争光”也好，还是“为了国家利益”也好，这种“大词”往往势大力沉，迎风一祭，当者披靡，这种历史体验依稀可感。然而，“为国争光”和“国家利益”，在百姓心中固然神圣，但并不天然具有这种“吓阻”功能，在越来越开明、越来越理性、越来越务实的时代，如果妄用这种“挟天子”来“令诸侯”的手法想达到逃避舆论监督甚至法律的惩处的目的，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而企望用这种大词来迷惑民众误导舆论，可能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民众会对什么才是“为国争光”，如何才是真正地“为了国家利益”有着明确的判断和清醒的认识。

　　“桥归桥，路归路”，中国体育代表团要出征雅典，“为国争光”，确实需要人民的理解和支持，但这决不可以为体育总局摆脱舆论监督带来什么“豁免权”。而审计署依法审计，发现问题，建议整改，目的是为了监管好奥运专项资金，怕被挪用之后影响奥运在我国的成功举办，这才是真正地为了国家利益。体育总局在被审计出动用了奥运专项资金之后，怕“媒体炒作”，甚至怕海外舆论干预，怕对即将举办的奥运会产生负面影响，怕因此损害了“国家利益”，于是急忙动用各种资源和力量进行辩解。不过辩解所依据的逻辑是不能成立的，如果我们按这种逻辑进行推导的话，那会产生怎样奇怪的结论呢？比如党中央正在加大对腐败分子的查处力度，那么让更多的腐败分子暴露出来，似乎会损害党和政府的形象。为国家利益计，是不是就不能对他们进行查处并曝光？而韩国的金云龙，作为大韩民族的功臣，他不仅为韩国举办奥运会、世界杯立下汗马功劳，也为提升韩国在世界体育界的地位居功至伟，为了所谓的“国家利益”，在发现他的腐败行为后，是不是就可以不闻不问呢？当然不是，韩国人毫不犹豫地将其绳之以法，这才是真正维护了韩国的国家利益。

　　其实，如果真是为了国家利益的话，国家体育总局就不应该动用奥运专项资金来为自己的小团体谋福利，这是问题之关键。在一些人眼里，“国家利益”是一张闪光的“免检标签”，只要能够贴上就能纵横无阻了。正是在这种社会背景下，在“国家利益”这张标签的背后，存在着一场博弈，存在着激烈的利益角逐。审计署就在这样的角力场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并背负着万民的期望。

　　就像审计报告毫不客气地点名批评一些顶风违纪、违法乱权的政府部门给民众以巨大的鼓舞一样，这两篇由权威媒体刊登的具有不同寻常意味的文章一出来，国内的多家媒体刊文质疑，这种自由表达意见的表现，在某种意义上，具有丝毫不输于审计报告的价值和力量，这是特别令人欣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