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迅雷

　　湖南那边厢，最近出了腐败纪委书记的“双子星座”：娄底市的罗子光是全国第一个被立案查处的现任地级市纪委书记，常德市的彭晋镛是第一个被判了有期徒刑的原地级市纪委书记。

　　距离4月19日罗子光被“双规”不久，常德市原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彭晋镛7月6日被判有期徒刑16年，这位长期监督别人的地级市纪委书记从权力顶峰彻底跌落。（据7月21日《中国青年报》）

　　罗子光是一位给人以“非常廉洁”印象的纪委领导，他的司机曾说：“罗子光是我见到的最廉洁的领导。”彭晋镛平时留给人们的是“一本正经、清正廉洁”的印象，他在权力顶峰上时，有人称他“党纪国法一肩挑”。但彭晋镛这个表皮上勤政亲民的好官，私底里却把权力寻租发挥到极致。有个经典细节是，他“妙用”纪委书记职权捞钱有一个绝招，就是利用举报信恐吓，“我那里有你的举报，你要注意点”，人家就乖乖地把“好处”奉上。

　　权力的渗透力是无限的，腐败的渗透力也是无限的，权力腐败能向任何领域渗透，如果还有谁认为哪个领域是“绿洲”，那他恐怕是从世外桃源刚来的。那么，拥有“查处权力”的纪检监督部门同样可能被腐败渗透。

　　纪委的“一把手”也是“一把手”，对“一把手”失去监督没有监督最终导致腐败，这是腐败“公式”，妇幼皆知了。与别人不同的是，罗子光彭晋镛之流是监督别人的“一把手”，既是一把手，又是纪委书记，别人更不敢监督、无法监督。

　　对审计局要审计，对纪检委要纪检，对检察院要监察，总之，对监督者要进行监督，这是没有错的，而且是必需和必须的。休谟曾以他的慧眼发现了一个现实，所以不客气地说：“政府是由带有人类一切弱点的人组成的。”同样，纪检监督部门的人也是“由带有人类一切弱点的人组成的”，所以我们不要以为纪检监督部门的人就是“超人”、是用不着监督的。但是，对监督权要进行监督，那么，对监督“监督权”的监督之权，要不要监督？要监督。这下好了，监督的监督的监督的监督……这条监督链什么时候才能穷尽？全中国所有的人都成了监督链中的一分子，都成了监督者和被监督者，那么，最后面一个拥有监督权的“监督者”，谁来监督？

　　由此想起阿凡提的一个著名的睿智故事：朋友打了一只兔子，拿到阿凡提家烹了一起共享。第二天，来了一个人说是阿凡提朋友的朋友，阿凡提就用剩下的兔子肉招待了他。第三天，又来一个人自称是阿凡提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阿凡提一瞧，就恭恭敬敬端出一碗白开水，说：这是煮过兔子肉的汤的汤的汤，请用吧朋友！“煮过兔子肉的汤的汤的汤”是一碗淡而无味的清汤寡水，那么，“监督的监督的监督的监督”，味道能够浓到哪里去？

　　以监督机构来监督权力，而为了防止监督权被腐败分子“收买”，再以监督机构来监督“监督权”，这样“子子孙孙无穷尽”，显然不是个事儿。借用经济学上的一个词语来说，那就是，监督“监督权”必须摆脱这种“路径依赖”。

　　其实，最伟大最有效的监督，先哲早就看到了，而后来的诸多智识者也形成了共识，只是没有能够充分实现而已。曾记否，早在1945年，毛泽东在延安窑洞回答黄炎培所言的“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周期律支配力”时，高兴地说：“我们已经找到了新路，我们能跳出这个周期律。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但是，人民的民主监督，显然不是前头说的那个所有人都进入“监督链”的“监督的监督的监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