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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案发地 变成嫌疑犯 拘留七个月 原来是误抓(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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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S.SOHU.COM 2004年08月16日02:52 来源：北京娱乐信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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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劫、故意伤害、强制猥亵妇女?选一个农民鬼使神差地被公安机关当成了犯罪嫌疑人，并因此失去7个多月的自由，而公安机关因“破获”此恶性刑事案而受到记功嘉奖。然而，昌平检察院接办此案后，发现诸多疑点，经过大量工作，终于为无辜农民解开“绳套”。记者昨日获悉，这起被评为2003年度市检察机关诉讼监督十大精品案件之一的典型案例已被集纳入书，将公开发表。
主诉检察官房家燕在庭审中。徐大伟／摄
案发：
怀孕少妇遭猥亵流产
2001年2月24日，在昌平区南口务工的外地妇女刘虹与妯娌刘莉，提着保温饭盒准备给丈夫送午饭，走到一水泥厂墙外的铁路旁的小路上时，一个骑山地车的男子迎面拦住了她们，张口就向她们要钱。妯娌俩称“没钱”，那个男子下车一脚踢翻了刘莉手里的饭盒，弯腰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恶狠狠地威胁道：“快拿四百元钱来！”刘莉见事不好只顾掉头往北跑去叫人，留下身子不方便的刘虹孤身一人。因为该处荒凉，该男子丝毫没有害怕，继续逼刘虹。见刘虹实在没有钱，该男子又起了歹心。见刘虹不从，该男子用石头击打刘的头部，一阵拳打脚踢，刘晕倒过去。
刘虹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身上伤痕累累，右侧乳房、下腋和大腿内侧都是血。听丈夫说自己被人欺负了，更令她痛不欲生的是，Ｂ超检查发现肚子里的孩子死了。
破案：
案发地逮住嫌疑人
当年三月，“严打”整治斗争开始后，此案被市公安局列为挂牌督办并限期破案的重大案件。为此，昌平公安分局还专门成立了“2·24专案组”。由于有价值的线索很少，侦破工作一度陷入了僵局。为了尽快抓获犯罪分子，公安人员采取了守株待兔的方式，在案发现场附近进行艰苦的蹲守。
3个月后的5月17日上午，住在附近的农民王岳海骑车外出，为了抄近路偶然途经此处，被侦查人员列为形迹可疑人员进行盘查。后将其拘留、逮捕。经过三个月的侦查和预审，公安分局认定该案系王岳海所为，并于同年8月以王岳海涉嫌抢劫、故意伤害、强制猥亵妇女罪将案件移送昌平检察院审查起诉。由于此案的成功告破，“2·24专案组”受到市公安局的表彰，并荣获集体二等功，案件承办人员荣立个人三等功。
收案：
案件疑点众多
昌平检察院主诉检察官房家燕被指定负责办理这起在当地引起轰动并已被新闻媒体报道的重大案件。粗略看完公安机关移送的起诉意见书，房家燕满脑子是被害人失去胎儿后痛苦不堪的画面，暗下决心，一定要从速审结，严厉打击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
卷宗有被害人陈述、证人证言以及辨认记录等书证，还有嫌疑人多达8次的口供，不仅供述了公安机关认定的犯罪事实，还供认了几起在案发现场实施的其他犯罪行为。
然而，随着阅卷的深入?熏通过认真细致地审查与分析证据?熏一个又一个的疑点出现在房家燕面前。
疑点：
抠开被害孕妇皮带扣？
其一是犯罪嫌疑人口供前后矛盾?熏提讯记录中凸显公安人员指供诱供的痕迹。在8次的讯问记录中，王岳海先是进行无罪辩解，后又作出有罪供述。尤其耐人寻味的是?熏王岳海供述的内容?熏是从案发后当地群众众所周知的情况?熏逐渐向被害人的陈述接近；其二是王岳海的有罪供述与被害人陈述之间一直存在矛盾。特别是其中的一些细节不相吻合，如王岳海供认在猥亵妇女时强行抠开了被害人的皮带扣，而被害人因为怀孕系的是一条布带；王岳海在描述两个被害人的体貌特征时，开始说是两个捡废品的，手里拿着蛇皮袋子，后又说是两个过路的，什么也没拿，但自始至终就是没有提到过两名被害人手中拿的饭盒；其三是认定王岳海犯罪的一份重要证据似是而非。该案发生在中午12点左右?熏但案发后两名被害人在进行辨认时不仅没有辨认出嫌疑人王岳海，而且在对扣押的王岳海的服装及自行车进行辨认时也明确予以否认。只有一名案发后赶到现场?熏在100多米之外看见嫌疑人背影的证人，在辨认王岳海时说“有点像”。正是这份缺乏证明力的证词?熏给王岳海带来了牢狱之灾。
此外，房家燕还发现，侦查机关的取证方式不符合程序要求。在让犯罪嫌疑人指认现场时，不是由嫌疑人带路指认，而是侦查人员直接将嫌疑人带到案发现场。其五是王岳海在侦查期间还交代过其他抢劫、强奸的罪行?熏但均查无实据。
提讯：
嫌疑人大喊无辜
带着诸多疑问?熏房家燕提讯了犯罪嫌疑人王岳海。
坐在审讯室里的王岳海神情迷茫，眼神黯淡，对提问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沉默不语。房家燕对他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耐心开导之后，王终于开口，第一句就说“我没有犯罪，我是清白的”。
王岳海陈述了自己无辜被抓的经过。
调查：
亲访案发现场
为了查清事实真相，房家燕两次到发案现场进行实地调查，对照案卷中王岳海的交代，疑点一一呈现：王曾主动交代过在案发现场还曾强奸过一个问路的女人，抢劫过两个捡废品的妇女，猥亵过一个放羊女?熏而案发地位于一条铁路旁，到处都是铁路路基滑下来的石头，寸草不生，周围没有村庄。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熏怎么会有孤身女人问路？寸草不生之地哪有人放羊？无人居住地又有什么废品可拾？王岳海口供的真实性值得推敲?选又经过大量的深入调查后?熏案件疑点愈发明显?熏王岳海有罪的证据极为欠缺，没有一份确凿的人证或物证能够证明这起犯罪是王岳海所为。
结果：
公安机关撤回起诉
调查后，房家燕撰写了五千多字的案件审查报告，对案件证据的客观性、关联性以及合法性进行综合分析，指出了本案证据之间存在的矛盾，提出了不能排除王岳海没有犯罪的合理怀疑。昌平院检察委员会经研究讨论，采纳了承办人关于此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具备起诉条件的意见。
鉴于此案重大，昌平院主管检察长主持召开了区公、检、法主管领导和办案部门工作人员参加的联席会议。对于此案是否撤诉，联系会上发生激烈讨论，三个多小时后，公安机关终于认可了检察机关的意见，主动提出撤回起诉。
嫌疑人王岳海在公安机关撤回起诉后被释放，避免了一起无罪之人可能被判处10年以上刑罚的错案发生。
专家点评
汪建成，法学博士，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诉讼法学研究会副会长
看了这个案件的材料以及根据这个案件所形成的反思，我很感动。承办本案的检察官在办理此案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高度责任感和强烈的诉讼监督意识让人感动，这是对人类的崇高价值——自由的尊重。
对于办案本身，有四个想法。第一，检察机关很理性，敢于面对压力。检察机关在审查起诉阶段始终秉持着强烈的证据意识，最终对这样一个公安人员已经立功受奖的案件大胆提出了“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的审查意见。一般而言，在出现其他嫌疑人的时候，原有的结论才有可能被推翻，而本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新的犯罪嫌疑人，可以说，昌平检察院是顶着压力推翻了对王岳海的有罪认定，非常不容易。
第二，检察机关全面运用了审查起诉的手段。先从发现疑点开始，利用退回补充侦查的手段提出侦查意见，然后又逐一地去调查核实，在整个过程中没有盲目迷信公安机关所收集的证据材料，而是在充分地听取犯罪嫌疑人辩解的基础上，多次亲自到现场进行实地调查。正是这样全面的审查手段的运用，才使得本案事实清楚。
第三，承办本案的检察官素质值得称赞。该检察官政治素质过硬，诉讼意识强烈，专业知识扎实。她没有陷入有罪推定的框框，而是花大量精力放在对证据的核实上，重视证据采集程序和方法的规范，而且能理性思维，冷静分析问题。
第四，很好地履行了对公安机关的侦查监督职能。对法院的无罪判决以抗诉方式体现监督之外，检察机关的监督职能很大程度上体现在诉前监督上。因为与检察机关在办理案件的思路上不一样，公安机关在侦查过程中的诉讼意识相对较差，这就迫切需要检察机关充分履行其侦查监督职能，本案给出了一个很好的诠释。
信报记者 陈峰
通讯员秦春波 杨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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