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孚

　　多年前由关锦鹏导演的《阮玲玉》，片中的对白有粤语、有普通话、有上海话，也有英语，但是以粤语最多。

　　“广东人对中国电影贡献最大，特别是对早期中国电影的贡献最大。”这是夏衍在1981年所说的一句话。地点在杭州的新新饭店。

　　这一年，是《中外影画》继前一年在广州组织举办“中国电影营”后一次规模更大的电影活动——组织香港电影文化界、新闻界人士到杭州参加第四届“大众电影百花奖”和第一届“中国电影金鸡奖”颁奖活动。一行有四十多人，成员中有现为香港国际电影节节目策划的黄国兆；有现为香港演艺学院电影系主任的刘成汉；有后来成为卖座电影导演及话剧著名导演和制作人的高志森；有后来成为著名电视剧《上海滩》的故事策划及编剧的古兆奉；有后来以《地下情》一片获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编剧的黎杰；有后来成为名记者的林爽儿、符碧珊等等。

　　可能是香港第一次有组织参加这样大规模电影活动，并且成员中多是电影文化界青年人，我们一行受到内地有关部门的重视，除了新华社、中新社等采访外，我们还有机会与夏衍见面，与他一起就中国电影进行交流。

　　和夏公的见面是在西湖旁边新新饭店一个宽阔的大厅。那是五月的一个上午。

　　夏公那时年事已高，同时眼睛不好，但他兴致勃勃，一谈就是一上午。可惜那时没有经验，也没想到会见到夏公，所以没有作详细记录。但是，记得很清楚的是，夏公提到早期中国电影时，就特别说到：“广东人对中国电影贡献最大，特别是对早期中国电影贡献大。”

　　的确，早期中国电影人有很多都是广东人。从导演第一部中国电影剧情片《庄子试妻》（1913）的黎民伟及其与他哥哥黎北海后来对中国电影的贡献，到中国第一个女演员严珊珊；再到郑正秋、郑少秋父子，著名导演蔡楚生，著名演员阮玲玉、胡蝶、张织云；到成功改造电影录音器材的司徒慧敏、电影院大王罗明佑等等，都是广东人。同时还有不少摄影师、录音师、美术布景师等也是广东人。多年前由关锦鹏导演的《阮玲玉》，片中的对白有粤语、有普通话、有上海话，也有英语，但是以粤语最多。所以如此，就连当时上海的电影人也多是广东人。虽然人在异乡，但同乡见面，没理由不说母语。《阮玲玉》这部影片是夏公所说的一个生动印证。1949年以后，广东人后来在内地对电影的贡献就没有早期那么显著了。虽然著名演员/导演谢添（主演过《林家铺子》、导演《茶馆》等）、导演郑君里（导演过《林则徐》等）、演员冯喆（主演过《渡江侦察记》、《羊城暗哨》等）、梁波罗（主演过《第51号兵站》）、莫梓江（《五朵金花》男主角）等都是广东人，但是比起之前二三十年贡献就少了很多了。也有不少人在1949年后从内地转到香港去发展，如导演李铁、李晨风、胡鹏等，演员黄曼梨、卢敦等等，继续为广义的中国电影作出贡献。

　　夏公对我们说起这些，可能因为我们是来自香港，而港人大多又是广东人，因此对电影而言，说起影人籍贯，也许会引起我们的兴趣。自然，说起中国电影的发展史，广东人对此作出较多贡献，事实也是如此。只不过以往概念总是以中原文化为中心，广东乃边陲之地，边缘文化是很少人会主动提起的。这次夏公主动说起这件事，是一次对中国电影发展史的补充，也可以看出夏公宽厚的历史观和实事求是的态度。

　　不知道当时夏公是否有看过李小龙的影片？知不知道黄飞鸿？如果他看过了，知道了，也许会对广东电影人又有新的评价。（蕥　嬉／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