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岚
记录几代报人七十多年酸甜苦辣的新民报——新民晚报史出版了。书名还是借用那句唐诗:飞入寻常百姓家,这是我们办报旨趣所在。
编纂报史,前后花了十多年时间。原定计划是在创刊七十周年的1999年出版的(新民晚报的前身和母本新民报,1929年创刊于南京),但史稿反复讨论,反复修改;一再推翻,重起炉灶,从上世纪末到新世纪的第三年还出不来。老领导退位,新领导上任。报社的人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替旧人”,老人愈来愈少,新人愈来愈多。报社工作千头万绪,日日夜夜都像打仗一样。大家每天要为新闻而忙,历史是旧闻,可以放一放。为此,对修史一事,有余暇顾及的固然很少,感兴趣的人不多。
要说不重视修史,也不尽然。新民报创办人陈铭德、邓季惺1949年就亲自撰写了第一篇报史《二十年之回顾与前瞻》。1986年陈铭德又邀集解放前的新民报老伙计——五个地方版的总编辑分别写了回忆录,次年出了一本《新民报春秋》。这本报史说完全又不完全,因为五个地方版、八个日晚报中,只有上海版的晚报,解放后还存在,其余四社七报都已先后停刊。上海的一篇,理应由社长赵超构执笔,但他对修史立传之类、特别涉及他本人的事,一向退避三舍。重庆出版社催索甚急,只好由我对付了一篇。当时一无资料,二来也不及征求意见,赵超构抱病过过目,就匆匆寄发。这篇稿子1986年,曾在内部印了一本小册子《新民晚报四十年》,作为参考资料。那一年是“文革”后复刊第五年。报社新同志多了,阔别十多年,社会上新读者来查报史的也多。有此一册,我想是很需要的。然而不然,我发现新人对于历史并不在意;老人则看法不一,见解纷纭。如果开会讨论,可能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意见。
修史的难处,当然远不止于此。我自知不是修史之材,而且也已七老八十,下定决心不再过问。1985年报社为编纂报史作准备,设立了新闻研究室。由当时还在任上的党组书记兼总编辑束纫秋同志主持其事。参加工作的有老报人梁维栋、李仲源、缪隽、丁贤才、孙式正等,都是退休返聘的老同志。虽然他们也征集了一些资料,但平日又要研究版面、阅评好稿,报史实际上并没有正式上马。1995、1996两年中,梁、李两位先后病逝,力量大为削弱。
1992年,在丁法章同志主持下开始了新民晚报复刊后的第二个发展时期;邓小平南巡,改革开放步伐加快,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逐步形成,报业蓬勃发展。前后三次扩版,并且向海外发行。古人有“盛世修史”之说,但一个报社兴旺发达盛况空前的日子,恐怕不大会想到修史。直到1998年新民晚报与文汇报联合成立报业集团的前夕,冷场已久的修史锣鼓才敲响。
这一次,工作步骤真是加快了。先由丁贤才、孙式正、缪隽三位在半年期限内分阶段写出了初稿。但意见不一,搁置了一年。第二稿由文艺记者林伟平补充改写;因为他与蒋丽萍刚写过一本陈铭德、邓季惺的传记,对报社历史情况有所了解。第二稿写了近一年,出来,自然还得大家看看,——开会讨论——征求意见——领导审读——作出决定……意见不止是十条八条。自然,要补充的地方还是很多。又搁置了一年。
“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最后我还是被套住,还得参与收拾这近似“烂尾楼”工程。2000年,已离开新民晚报到报业集团任职的丁法章“临去秋波”,央我接手报史“抢救”工作。他说:“你在报社最久,再不接手,没有人了。”到这份上,我能坐视不顾么?从2000年开始,改弦更张,重新编修,还拉来唐宁补写了一些章节。对我来说,只是“修缮”,名曰总纂。到2004年初报史五十万字,总算改定付印。屈指算来又三年了。至此,我要代表所有修史同人道声:前辈先生们,新进的同志们,我们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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