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砍还是留？
秋播时节，围绕黄花菜明年去留命运的争论在汉川市悄悄地进行。从庙头镇开始，这场争论慢慢地在周边乡镇的干部和农民中蔓延。
黄花菜——一个昔日让该市引以为荣的产业为何会成为今年秋播的“鸡肋”，9月中旬，记者来到争论的旋涡中心——庙头，发现这里——昔日风光不再
丹桂飘香的季节，正是黄花的收获期。被誉为“中国黄花第一镇”的庙头少了熙熙攘攘的商贩，看不见收花的农民，黄花田里稀稀落落，有的栽着棉花，有的种上了芝麻。一位老农摇着头，痛心地说：“今年黄花菜全都‘烧’死了！”
据镇委书记殷实介绍，从今年3月开始，该镇黄花基地发生大面积的“怪病”，黄花的叶子像被火烧的一样，很快就传染一大片，黄花根也开始腐烂。转眼不到两个月，全镇22个村1万多亩黄花菜地一片枯黄，打农药也控制不住。
到了6月份，全镇黄花差不多死光了，现在只剩下不到百亩黄花，都已经不开花了。庙头镇种植黄花有10多年的历史，由于产量高，品质好，素有美誉。黄花菜是该镇农业结构调整的重中之重。高峰年成，种植面积达2．5万亩，种植农户接近1万户，“巨龙达”牌精制黄花菜还荣获农博会名牌商品。去年此时，镇里经销大户张贻文一个电话就与山东签订了10万元销售合同。到8月下旬，庙头的贩子在北京、陕西、河南等20多个省市设立了营销窗口。秋收结算，庙头黄花菜占据全国市场份额的1／3，成为名符其实的“中国黄花菜第一镇”。
六百弓村是黄花大村，全村1700亩耕地，有1000多亩种上黄花。村支部副书记周传红今年家里种了5亩黄花，投入2000多元，却只收了40公斤鲜花，卖了300元。“比起别人，我家的情况还算是不错的，村里大多数几乎一两都没有收到。”
对许多农民来说，叶枯病并不陌生，每年都会或大或小发病。殷实称，前几年黄花发病不重，只影响了少部分村。从去年开始，病害逐步严重，去年6、7月份发病时，全镇受害面积达上千亩，减产不小。今年黄花发病最早，传染最快，终成灭顶之灾，绝收后农民抢着季节补种了一些棉花。因频频遭灾，该镇黄花面积也不断减少，今年只种了1．5万亩。砍还是留，这是道难题
为了给黄花菜治病，从去年开始，庙头镇干部和农民都四处寻医问药。今年3月，省里在汉川组织送科技下乡活动，庙头镇的花农向省里的专家“讨要”治病药方，当场难住了所有的专家。失望之余，农民们上武汉找省农科院、华农的教授，但是，都没有找到好办法，原来，省内尚没有专门研究黄花病虫害的专家。
今年3月,省里在汉川组织送科技下乡活动,庙头镇的花农向省里的专家“讨要”治病药方,当场难住了所有的专家。失望之余,农民们上武汉找省农科院、华农的教授,但是,都没有找到好办法:省内尚没有专家专门研究黄花病虫害。
汉川市农业局副局长张贤红称,导致今年叶枯病暴发绝收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现在种植的“荆花”品种已繁育10多年,一直未轮作换茬,品质在逐年退化,土壤缺乏微量元素,酸化严重,黄花发病不可避免;二是气候不利,去年暖冬没下雪,大量病菌残留在土壤和植株上。加上今年春季高温高湿,很容易发病。
由于品种退化,黄花的市场环境也大如以前。今年“毒黄花”事件曝光后,前几天庙头镇卖到武汉的黄花菜都被退回。
“这是一场生态危机。”省农科院蔬菜专家姚明华称,黄花一般种植15年左右就要轮作一次,更换新的品种。要想彻底解决病害,那么轮作换茬,要么更换品种或者改良土壤。但是,黄花是多年生植物,重新换种需3年才能进入丰产期,要改良土壤或者更新品种都不是短期之功。
另一方面,随着国家支持粮食生产政策出台,粮食和棉花的价格节节攀升,老百姓算对比账,觉得种黄花还不如种棉花赚钱。进入6月,有一些农民开始挖蔸毁苗。
对少数农民的做法,县农业部门和庙头镇并不支持。镇委副书记高万明说,镇里种黄花历史久,名声在外,注册了商标,有市场有客商,还有销售网络,十几年来好不容易发展起现在的规模。如果全部放弃不仅可惜,而且以后想东山再起就困难了。“不过我们也要做两手准备,万一叶枯病治不了,或者投入太大,损失也不小。”
今年秋播挖不挖?大多数农民十分迷茫,无所适从。黄家咀村1组农户代军武说,今年打算全部翻耕种油菜。8组种田大户张灯进则在做两手准备:“先准备搞点棉花营养钵,万一明年黄花遭病害又绝收了,只有靠棉花来赶本了。”“庙头危机”发人深省
一个“简单”的叶枯病竟然要毁了十几年发展起来的传统产业。说起来,真让人难以置信。
事实上,这样的悲剧在汉川市已有先例。张贤红告诉记者,汉川农民市场意识很强,早就开始搞农业结构调整。前几年汉川市华一村的苦瓜基地也是名声在外,后来因为长年种植不轮作,病害连连,导致苦瓜品质严重下降,基地最后败落了。其它的像莲藕、西瓜、白菜也碰到过因为长期种植带来难以克服的病害危机。
“同科蔬菜最忌连作,这是生态常识。”姚明华说,因为同科蔬菜对养分的吸收和需求基本一致,连作会消耗土壤中相同的养料而引起缺素症,导致同科蔬菜病害的蔓延和扩散,严重影响蔬菜的产量和品质。“日积月累,一旦发病,就不可收拾。”
“庙头镇黄花菜危机为我们提出了一个急待解决的新课题。”省农业厅蔬菜办副主任郭兰长期从事蔬菜管理工作,对此有一定的研究。她说,宜昌的高山蔬菜、恩施的魔芋前几年也非常红火,因长期种植,近两年,品质退化严重,并且已经出现了生态病虫害暴发的迹象,十分危险。“就像一个人小病拖成癌症一样,日积月累最后爆发就成绝症了。”
她说,目前,我省在蔬菜病虫害研究上相对滞后,只有极少数大众化蔬菜研究出抗病品种,很多小品种蔬菜在这方面是个空白,一旦遭灾,往往都会带来毁灭性的损失。科学研究和实际生产、市场需求又不接轨,导致庙头花农找不到解决问题的专家。
另一方面,现在很多地方政府一味强调规模效益和市场效益,一味强调“一村一品”,甚至“一乡一品”,不注重可持续发展和生态上的宏观规划,在获得短期效益后必然会遭受生态的报复。庙头黄花菜危机虽然是个特例,可这次警钟不得不引起人们的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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