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整天,记者的心都徘徊在震惊、压抑,进而极度悲愤的氛围之中:记者驱车走遍了兴隆镇受日军残留炮弹,尤其是毒气弹戕害受害者所在的农庄。随着时间的推移,几十名受害者中绝大多数都已年老故去,几位幸存的受害百姓愤怒却又无奈地向记者讲述了鲜为人知的血泪史,以此见证兴隆镇历史上日军侵华的深重罪恶。
埋弹劳工被日本兵残忍活埋记者遍访日军遗留毒弹、炸弹当事人,倾听兴隆镇受害群众血泪史
扛“药坑”木方头脸起了大泡
兴隆镇民主村“张大白眼屯”的苏庭贵老人,今年已75岁了,他时常告诉子孙:“咱家房头这边,原来就是日军的弹药库,里面修的都是‘房坑’。”
苏庭贵告诉记者,当年他进过日军的弹药库。因为铁丝网把种的地也圈进去了,所以每天他要进地干活都得接受严格检查,合格后发给黑色袖标,戴上后才能进去。场子里养了100多条狼狗,有不听话的就扔进去活活喂狗。1945年日军投降后,这段胆战心惊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但没想到自己仍未逃过毒气弹的伤害。
苏联红军接管弹药库后,炸了20多天才把地面残留的炮弹炸光。看到炮弹炸完后下面还有部分大木方能用,苏庭贵和哥哥苏庭虎,以及秦毅兴、秦毅祥兄弟便相邀到“房坑”搬木头。
“大木方足足有4米长,我怕扛不动,就找了块儿小一些的。谁知道这一扛我就呛得不停地打喷嚏,实在受不了了,我就把它扔在半道儿上了。”苏庭贵称,只有哥哥把木头扛回来了,扔在院子里。苏庭贵等4个人在脸上、脖子或头上都不同程度地起了大泡,“那个疼啊,比火烫了还疼。”家里的小猪饿了去啃木头,当天就打蔫,不吃食儿了。眼看小猪活不成了,家里就把它杀了,剖开猪肚皮一看,连肠带肚都烂一块了。而苏庭贵等人身上的大泡开始淌水流脓,糊黄泥,不好使,都说白菜解毒,又糊白菜,没想到几个月后竟奇迹般不再烂了。但几十年了,他始终不能忘记那种钻心的痛楚。
未等办喜事残弹炸飞一条腿
“我这腿掉得不值啊!”苏忠林坐在自家的南炕上痛心疾首。88岁的苏忠林是现存年纪最大的受害者。他不仅失去了右腿,还失去了双眼和几乎全部的听力。
当年自己38岁。苏忠林说,“那一年我放牛,放到二月初一那天,本来就该下工了,但我想再放一天。第二天放牛时,我看见同村的窦贵在原来日本人修的岗楼那边,划拉了一堆柴火,点着了火他就跑沟下趴着,还喊我:‘别往这儿来!’我等他起来,他告诉我那里发现了炮弹,引火帽上有铜,一个能卖五六元钱。他叫我躲开。我一赌气就过去了。我砸完一个,再砸第二个时,锈都掉了也没砸开。窦贵上去了,我退了一步,他刚敲第二下,就轰地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忠林醒了,耳朵嗡嗡地响,右腿没了。窦贵被炮弹气流冲上空中落下,两条胳膊都炸飞了。经抢救,命是捡回来了,但住了十个多月医院,眼睛一直看不见,使足了劲趴在他耳边喊,他才能听见。
苏忠林的侄媳妇说,当年我公公准备给他找个媳妇,可没等办喜事,就出了这天大的事。叔公的下半辈子就这样活了50年,无儿无女,孤苦伶仃。
14岁被炸伤至今仍一米四
踏入四平山屯居民田宝林家时,他们一家4代5口人正在家中休息。当有人介绍说“这个就是田宝林……”时,记者很难把眼前这个身高仅有1.47米的中年男子与一家之主这个词联系到一起,而已经46岁的他在14岁被引火帽炸伤后,身高就再没有变化,而爆炸还给他留下了四处伤疤,并有一块高粱米粒大小的铜片仍留在他的小腹内无法取出。
据田宝林讲,1972年,他只有14岁,正在上学。有一天他在家中发现了姐姐上山干活时捡回的一个引火帽,拿着玩时,引火帽不慎引爆,自己双肩、右腿和小腹右侧均被碎片击伤,当天就被送到医院,从17时一直抢救至24时,双肩和腿部碎片被取出,但小腹内的铜片却一直没能取出,一到阴天下雨便会疼痛。从那以后他的身高便不再变化,一直是14岁时的高度,体重到现在也只有80多斤。并且他几乎失去了劳动能力,稍重一点的活儿都干不了,有一次去扛苞米袋子,结果袋子从肩上滑脱,还砸断了他的腿,后来他只能在家喂喂猪,扫扫院子。
记者在田宝林家中看到,他70多岁的老父亲和25岁的儿子身高均在1.74米左右,田告诉记者:“不止这样,你看看我的兄弟姐妹就知道我的特殊情况了……”而田宝林的儿子还告诉记者:“现在上山拉土,会经常发现引火帽。”
劳工帮助埋弹也埋了自己
已经84岁的荆汉庭老人一直生活在四间庙屯,虽然听力已严重下降,且有时意识不是很清醒,但年轻时曾在日军军营内做过小工,在“房坑”附近铺设石头道的他依然清楚地记得“西山旁坟圈子附近有2个毒气弹库,两库中间还有一口井,毒气弹可能扔在那口井里……”
“因为这些遗留弹药,光我们屯就死了不止10个人。我家房头往西都是营区,外面用铁刺网围着,那个时候为了养家糊口我就在营区里给他们当小工,铺石头道。营区里面的房坑好像有70多个,有的隔10步远,有的隔20步,最远的隔50步……”老人一边回忆,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述50多年前的往事。据老人讲,兴隆镇并未设置军工厂,存储的弹药都是在哈尔滨的南岗区等地生产加工运到该营地的,其中常规武器居多,大型的炮弹射程可达12000米。
“毒气弹我也见过,大概有半米多高,直径大概有30多厘米,上端是尖顶,都是两截拼起来,爆炸的时候就从接口处分开……当时在西山旁的坟圈子那里有毒气弹的“房坑”,那里两边都是坟地,中间有一口井,井两旁就是两个“房坑”,存的就是毒气弹,后来那里一直都不长东西。”
据老人的儿媳讲,本月2日,来自日本的木村老人也曾拜访过荆汉庭,二人在共同回忆毒气弹埋藏点的同时,木村还向老人询问,是否记得当初有一个日本人亲手填埋的弹药坑的位置。据木村讲,当时日军大部分已经撤离,剩下少数人继续处理弹药,由于人手不够,日军就找来3名中国劳工干活,挖完坑后,3名中国劳工也被活埋在他们亲手挖的埋弹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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