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举报：70多名求职者成了应届生
11月10日，曾到苏州寻找工作的朱继光走进了本报编辑部。25岁的朱继光（化名）是连云港人。今年10月18日，他怀揣着连云港某职业高级中学的学历证书前往苏州。朱继光并不担心前途，他早从报纸上得知，苏州已陷入“劳工荒”，他这样的中专毕业生，很受用人单位欢迎。
10月19日，小朱来到苏州“苏文”职业介绍所找工作。“苏文”提供了“可成科技公司”的招聘信息，月薪千元，小朱心动了。10月21日，“苏文”与朱继光取得联系。当天中午，朱继光被带到苏州“一帆”职业介绍所接受考试培训。
朱继光回忆说，当天，“一帆”职业介绍所二楼的“教室”里，有70多名应征者。“他们水平差别很大，有的人连简单的算术题都不会。”13时左右，一位中年男子走进来，给每人发了张“实习生推荐表”，推荐表上盖着“如皋市职业高级中学”的公章，填完表格，朱继光就摇身变为这所学校的计算机专业应届实习生。
“那个男子还把学校校长、各专业授课老师的名字告诉了我们，叫我们务必记牢。校长名叫王强，老师名叫张楠。学校地址在如皋市如城镇仙鹤路南首。”
几十名萍水相逢的打工者，就此成为“如皋高级职业中学”的同学。随后，“一帆”发了套试卷，说是“可成科技公司”的考试题目，要大家好好做。一个小时的应试培训就这样结束了。临走前，朱继光交了20元考试费。10月28日，朱继光顺利通过公司考试，体检后，他交给“苏文”450元中介费。后来，朱继光因为色盲被刷了下来，中介把这笔钱退给了他。
记者在朱继光领到的“实习生推荐表”上看到，用繁体字打印的学校意见写着：同意推荐去可成科技（苏州）股份有限公司面试。推荐日期为2004年10月27日，盖的公章是“如皋市职业高级中学”。职高学历、健康状况、民族、籍贯、入学时间和毕业时间，都是事先打印好的，只需填写姓名性别，家庭住址和身份证号码，一个年纪相仿的人就能变成该校应届实习生。
记者随后拨打了如皋市职业高级中学的电话，一位老师告诉记者，按照规定，明年4月用人单位才能和学校接触联系学生实习。学校并无王强校长与张楠老师这两个人。位于“如皋市如城镇仙鹤路南首”的如皋市职业技术教育中心则告诉记者，学校没有王强和张楠，王强是当地一所私人办的服装培训学校的校长。
这张实习生推荐表显然是假的，那么，朱继光反映的情况，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2 暗访：职介所普遍造假“实习生”
昨天上午，记者在苏州火车站附近，找到了朱继光所说的“一帆”职业介绍所。
“一帆”营业部里一位年轻女孩接待了记者。得知记者要找个提供住宿的公司后，她与另一位中年妇女商量一番，推荐了一家知名电脑公司。记者询问她，招聘告示上这家公司提出的“高中、中专或同等学力”以及“实习经验”等要求，记者并不具备，这该怎么办？那位中年妇女回答说：“没问题，只要你交320元钱，我们就能帮你进去。”
该妇女又询问记者会不会英语，记者回答说不会，她便取出一份试卷递给记者说，只要做对试卷，进公司没问题。而当记者表示，自己的毕业证书丢在外地老家时，该妇女建议说：“你到外面办张假证吧。”记者问她可不可以代办时，这位妇女马上与一中年男子商量后说：“这家公司明天就要招工，怕你自己办证来不及，我们帮你办。你放心，我们办的证肯定比外面的好，只收你50块。你赶快去拍张照片送过来。”
记者犹豫着问：“办假证要是被人发现怎么办？”
妇女有些不耐烦地说：“那就帮你办张实习生推荐表，你就以中专生的身份去考试。”
“这能行吗？”记者又问。“多少人都被我们这么送进去了，你怕什么。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妇女有点生气了。
“那好吧。就这么办。”记者同意了。“那你明天11点前再来，接受考前培训。带20块钱培训费来。”妇女叮嘱说。
看来，“一帆”中介的确存在着造假的嫌疑。中午11点30分，记者又来到苏州市观前街土圣巷，在一栋旧楼前，看到一家“名硕职业介绍所”的招聘信息。第一条就是“可成科技公司”。在二楼的职业介绍所里，三名工作人员接待了记者。记者从招聘广告中随意挑选了一家公司，这家公司学历要求是中专或高中，记者称自己只有初中学历，接待记者的王小姐表示“没有关系”。记者随后向她询问可成科技的情况：“这家公司多久招一次人？”
“一般一星期一次。下个星期就要招工了。不过只要实习生，而且年龄必须是1985年到1987年出生的。你多大？”“不行啊，我是1984年出生的。”记者装得很遗憾。王小姐立即给记者支招：“你可以改年龄啊。你去办张假身份证，只要把出生年月改一改，其他的号码都跟原来一样。质量做好点就行。”
“可是我毕业好几年了，哪来的实习生证明呢？”记者问。
王小姐得知记者是江苏人后笑了：“我们会给你提供实习生推荐表的，你填一下就行。”她要记者交10元钱报名费，说登记后就可以进行考试培训。王小姐还说，如果进了这家公司，要交400元中介费。
3 业内：有的企业参与了造假
为了弄清造假背后的内幕。记者辗转联系了几位业内人士进行采访。
陆佳（化名）是苏州某知名劳服公司的资深人士，记者问她中介“造假”的原因时，陆佳回答说：“还不是因为利润高吗？中介介绍一位劳工进公司，要收取300元到500元的高额中介费。造假能让更多的劳工进公司，收益就更大。”
“可是假冒的实习生怎么能进公司呢？你看我打了几个电话，就查出推荐表是假的，企业的人事部门难道查不出来吗？”记者又问。
陆佳笑着告诉记者，少数公司与劳务中介存在着一种特别的联系，有的劳务中介甚至就是公司人事部门的人开的。打工者交的中介费，并没有全落到中介的腰包里，相当一部分被暗箱操作，给了企业人事部的某些人。这样一来，假冒的实习生进公司就非常容易了。“个别中介和某些公司的人事部门明确了某种关系后，这些中介就垄断了这些企业的招聘信息。他们随后再发展一批小中介作为下家，帮着一起招工。各层关系的收益，实际上全都由打工者出。”
“假冒的实习生，可能根本不具备相关知识。他们到企业里从事一线生产，怎能不露马脚呢？”记者又问。陆佳解释说。有些企业招收的劳工，从事的是装配之类的岗位。这些岗位只需要劳工遵纪守法，简单培训后就能上岗了，对生产影响不会太大。
记者随后又采访了一位劳服公司的高层。他点破了造假问题的根源：“苏州也有‘劳工荒’的问题。有的企业有了大订单，却招不到足够的中专生。生产部门没有足够的工人，会投诉人事部。人事部为了凑齐人，干脆就和部分中介联系。造假就应运而生了。”
而打工者并不了解这些内情。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进了公司后，只享受实习工的待遇，而且往往试用期不到，就会被借故开除。反正中介造假很容易，开除了一批再招收一批，中介费就源源不断地流入中介和某些企业人事部门的腰包。本报记者 王晔 实习生 沈亚锋 印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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