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庆甫陈瑶
对于王树权来说,2004年10月14日上午11时发生的事,简直就是个可怕的梦魇。一个男子拨通了他家的座机电话,用极其冷酷的声音说:“你的宝贝儿子在我们手上,马上准备好3万元钱听候安排,不许报警,否则小心你儿子的小命!”王树权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对方即挂断了电话。
案发
8岁学童突遭绑架
2004年10月14日清晨7时许,家住甘洛县眉山旅馆的王树权之子华华(化名)像往常一样,接过妈妈递给他的2元零花钱后,向妈妈和旅馆服务员说了声“再见”,就背着书包兴高采烈地上学去了。
华华就读的学校是甘洛县城关小学,从他家到学校沿县城街道要走两里多路。华华拿着妈妈给他的钱,和一个小伙伴在城关镇门口买了一个馒头,边吃边往学校赶路,再走一里路左右就到学校了,没有人相信这段短短的时间会发生意外,何况这种意外无法弥补!
当华华和他的小伙伴欢蹦乱跳地走到一个叫杨家巷的巷道口处时,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男子突然从巷道里跳了出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将他拦住:“华华,走,叔叔带你去耍,不要去读书了。”“不,我不去,我要读书。”华华坚定地说。“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反正由不得你。”说着,一只大手紧紧地捏住华华的小手,不由分说就往巷道里拽。华华见这个叔叔的举动不大对头,就双脚蹬地大吼大叫起来。中年男子怕华华的吼叫声引起麻烦,便一把将华华摔到背上,用一件衣服将华华的全身盖住后,背着华华途经阿尔普子吊桥,径直往赤普矿区方向行走。当行至阿尔普子背后的一块隐蔽地里时,中年男子把华华放了下来,准备休息片刻后再走。就在此时,华华又大吼大叫起来,并对中年男子说:“你是在我家旅馆里住过的,你不让我去读书,我要告给我爸爸听,叫他整死你。”“小兔崽子,老子今天就让你去告。”话未说完,中年男子猛地扯下华华的红领巾,毫无人性地套在华华的脖子上,双手用力猛勒……片刻工夫,一条鲜活的生命就不明不白地夭折在中年男子的手上。当夜,中年男子返回藏尸地点,用削笔刀将华华的一只耳朵割下,其状惨不忍睹。
中年男子将华华勒死后,又用衣服将其尸裹住,背到成昆铁路岩润隧道附近的铁路大桥下面抛尸藏匿后,回到滨河路一家公话超市里拨通了王树权家的座机电话。
排查
调集警力“魔”“道”较量
2004年10月14日,地处凉山北大门的甘洛县,已有几分寒意。下午7时许,在外奔波劳累了一天的甘洛县公安局刑警大队负责人阿西打洛,刚刚端起饭碗还未来得及吃上一口,腰间的手机骤然响起来。出于职业的敏感性,阿西打洛立即取下手机接听,一个自称刘昆的男子在电话里报称,其弟华华于清晨7时许在上学的路上被人绑架,绑匪向其父王树权打电话索要人民币3万元,否则就要杀死华华。绑架杀人,人命关天。阿西打洛不敢有丝毫懈怠,立马丢下饭碗,三步并作两步往办公室里赶。
8岁学童在上学途中被人绑架,这在甘洛建县史上尚属首例。十万火急的案情,很快反映到局党委书记、局长彭康处。彭康是一名血气方刚、指挥有力的优秀指挥员,他获此情报后,赓即下达指令,要求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杨建华马上调集优势警力,投入到此案的侦查中。
随即,彭康局长、杨建华副局长又来到刑警大队办公室,火速召集刑警大队负责人阿西打洛、吴晓进、李圣研究案侦策略,决定调集刑警大队、交警大队和城关派出所的精兵强将计40余名,兵分数路秘密投入此案的侦查工作。为确保“10·14”绑架案的侦查工作在高度保密的状态下进行,严防犯罪分子闻风而逃,彭康局长把案件指挥部秘密设在了他的办公室,对于收集的信息只准向他和杨建华副局长汇报,要是谁走漏了风声、贻误了战机,就唯谁是问,决不心慈手软。
就这样,案侦工作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拉开了帷幕。为了尽快查明案件的真实性,便衣民警很快与城关小学华华所在班的班级教师取得联系。据教师反映:华华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自上学以来,还未旷过课。10月14日这天早上不见华华来上学,老师以为他家里有什么事也就没有警觉。但可以确定的是华华当日没有到过学校。侦查人员随后委托华华的班主任教师以家访为由,到王树权家了解真相,已被吓得全身发软的王树权,吞吞吐吐向老师介绍了他接到3次勒索电话的大致情况。10月14日中午11时许,王树权家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他急忙放下手上的活路,提起电话接听,一个男人在电话里用极其冷酷的声音对他说:“你的宝贝儿子在我们手上,马上准备好3万元钱,听候安排,不许报警,否则,小心你儿子的小命!”还未等他回应半句,对方已挂断了电话。晚上7时许,王树权再次接到绑匪打来的电话,要他在10月14日晚上11时,把准备好的3万元钱放在甘洛铁路大桥一隧道处赎取华华,否则就要撕票,经多方查证,华华被绑架无疑。
等待
民警耐心沉着应战
甘洛铁路大桥离甘洛火车站不足500米,四周比较开阔,只要稍有风吹草动,都可暴露一切。由此可见,绑匪选在这个地方交钱赎人,真是费尽了心机。按照绑匪指定的交钱地点,案侦指挥部果断决定从四个方面发起凌厉的破案攻势:一是组织10名具有丰富抓捕经验的侦查民警,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潜入甘洛大桥附近的隐蔽处设伏,严密监视来往可疑人员,一旦有可疑人员出现即刻将其拿下;二是派出便衣侦查组悄悄深入王树权家,与王树权面对面接触,进一步了解他的为人处事、社会关系,力争从中获取线索,破获此案;三是根据绑匪所打电话均系公用电话的情况,专门组织一批人马对县城公用电话亭实施全方位监控,并对打进王树权家的电话号码进行查证,尽快确定打电话的具体位置;四是抽调2名便衣警察悄悄潜入王树权家对面的旅馆,严密监视王树权家周围的可疑人员情况,力争从中获取破案线索,突破此案。
夜,寒冷而又漫长。各路侦查人员按照分工,有条不紊工作起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侦查员们一直查到天亮,所有汇总到彭康处的调查情况都不容乐观,就连被警方纳入重点嫌疑对象的王树权前妻之子刘昆也被排除了作案的可能,绑匪像从人间蒸发般毫无踪影。难道是绑匪做贼心虚放弃了行动?或是撕票后逃之夭夭?彭康局长综合了调查情况进行全面分析后认为,绑匪在向王树权打电话勒索现金时,王树权曾提出要与儿子华华对话,绑匪却称华华不在身边,由此推断华华极有可能被撕票,但绑匪不可能放弃行动。因为绑匪连续打过3次电话,并一再强调不准报警,这就说明绑匪求财心切,有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口气。彭康局长告诫大家,一定要有耐心,沉着应战,不破此案,决不收兵。
转机
狐狸尾巴终于现形
正当案件的侦破工作陷入绝境之时,绑匪再次在电话里恶狠狠地对王树权说:“中午12点之前,必须把3万元钱送到指定的位置,否则就……”话语几乎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打电话的时间锁定在10月15日上午9时。
布控在王树权家的公安民警马上将这一新情况汇报给了总指挥彭康。“胆大妄为,竟敢在大白天行动,简直是找死。”彭康局长自言自语。当天中午12时,正是人们吃午饭的时间,彭康再次把全体参战民警召集回刑警大队会议室,简要通报了案侦工作的进展情况,并针对绑匪提出要王树权在中午12点以前将钱送到指定地点的新情况,重新调整了侦查思路,决定把案侦工作的重点转移到绑匪所打电话的位置、电话号码的查控和绑匪指定放钱地点的监控上来,又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开始了。
俗话说,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新的工作举措终于使案侦工作出现了新的转机。当天中午1时许,守候在滨河路公用电话亭旁的便衣民警打电话向案侦指挥部汇报:“有一个3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刚在滨河路一公话超市里打电话,说要拿3万元钱之类的话,此人神色比较慌张,口气也很大。”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坚守在王树权家的侦查民警也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绑匪又打电话到王树权家来了,说要拿3万元钱放在原定地点,要求在下午2点前送到。”打电话的人绝对就是绑匪,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彭康局长当即下令:秘密跟踪,见机行事,绝对不能让绑匪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溜掉。
真相
绑匪原是外来人员
果然不出所料,在滨河路一公话超市打电话的中年男子,放下话筒朝四周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后,匆匆走出话亭,徒步从滨河路朝甘洛大桥上方的荒坡上走去。到了一块荒坡地里后,中年男子时而在荒地里转悠,时而又走到铁路大桥下面的隧道口处,两眼紧盯隧道附近来往的行人。大约过了20分钟,中年男子在那块荒坡地里反复转悠十余次后,均无人把钱送去,只得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走下荒坡,沿甘洛铁路大桥朝他杀害华华的阿尔普子方向行走。这个中年男子的一举一动全被侦查员们看得一清二楚。
案侦指挥部根据中年男子行走的方向,迅速制定出了抓捕计划,以最快速度调集一路人马化装成修摩托车的修理工和修门的木匠,火速赶到中年男子必经的甘洛县变电站四周设下埋伏。下午3时50分,被纳入抓捕对象的中年男子进入了埋伏圈。瞬间,几名智勇双全的便衣警察从天而降,还未等中年男子回过神来,一副锃亮的手铐顺势铐住了他罪恶的双手。侦查人员立即将其带到甘洛县公安消防大队办公室审讯,但绑匪面对侦查人员的讯问不是装疯卖傻,就是避而不答,拒不交代其犯罪事实。直到晚上7时许,审讯民警把绑匪带回甘洛县看守所继续审讯,他才交代了犯罪事实。
原来,现年32岁的印亨盆,系宜宾县商州镇晒金村人,上有父母,下有妻室儿女,但因家庭较为贫困,他一直在外打工求生。2004年10月5日,在外地漂荡数月都未找到谋生之路的印亨盆从冕宁窜到甘洛,并住进了被害人之父王树权开的眉山旅馆,决定到甘洛矿区找活干。谁知,一连奔波了几天,不但没有找到活干,反而连身上所带的几十元钱也所剩无几,住宿吃饭的钱都成问题,为谋求生计,便萌发了绑架眉山旅馆老板王树权之子华华,索取赎金3万元的罪恶邪念。2004年10月14时清晨7时许,犯罪嫌疑人印亨盆按照他的预谋,先到甘洛县团结北街杨家巷口处,待华华行至杨家巷口时,他迫不及待伸出了罪恶的双手,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2004年12月25日,印亨盆绑架杀害儿童一案正式侦查终结,并被依法移送起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