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志甫

　　核心提示

　　猴年岁末的一天，北风呼啸，寒气袭人，笔者裹着厚厚的冬衣，在广元市看守所里见到了杀人逃犯张广明：他四十出头，中等身材，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从他的外貌看，很难将他与一个凶残的杀人凶手相联系，因为他的外表缺乏其他杀人凶手的特质：杀气。

　　然而，这个脸上没有杀气的人又怎么会一次杀死了5个人？他的7年逃亡生涯又是怎样度过的呢？

　　不是绑架　是抓捕

　　猴年末的一天下午，在天津市武清区某木制花厂厂区内，几名老板模样的陌生人，在厂区内转了两圈后，突然像猛虎扑食一样，扑向一名正在厂区内浸泡木花的民工“陈玉金”，当其他民工还未回过神来时，自称“陈玉金”的民工已被塞进了停在厂边的一辆小车内，这不是影视剧里的绑架镜头，而是天津警方配合四川警方进行的一场抓捕杀人逃犯的行动。

　　“陈玉金”被带到东蒲洼派出所，当他听到那熟悉而久违的四川乡音时，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陈玉金”的真实身份被揭开：他就是7年前，在四川省广元市朝天区一次杀死5人后潜逃的公安部B级督捕逃犯张广明。

　　邻里不睦　种祸根

　　1986年春天，张广明在好心人的撮合下，与邻村姑娘徐桂莲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开始了甜蜜的小家庭生活。但这段平静的小家庭生活，很快却因与邻居的矛盾，被搅得狂澜四起……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一年前张广明曾与本村姑娘阿秀解除婚约，不久，阿秀的姐姐阿美嫁给了与张广明同组的本家阿勋，阿勋与张广明的住房是一个坎上一个坎下，只相隔30米之遥。因此，两家难免为一些鸡毛蒜皮、闲言碎语发生摩擦或者猜忌，导致了两家后来的矛盾逐步升级……

　　1988年的秋天，离心村小学的3床被子被盗，张广明等离学校近的住户都受到怀疑。

　　第二天，张广明起了一个大早，去村磨面房磨面，张广明刚走不久，阿秀的丈夫、村主任阿勋就来到张广明家，以村主任的名义，要求张广明的老婆徐桂莲承认被子是他们偷了的，并要求说出被子藏在什么地方。徐桂莲始终不承认是自己和丈夫张广明偷了学校的被子，便受到村主任阿勋的辱骂和威胁，并扬言要将他们送到派出所，没有文化的徐桂莲精神受到刺激，便在家中大哭大闹，磨面回家的张广明问明缘由后，便要去找阿勋算账，结果被邻居劝阻了，但张广明与阿勋家的怨恨却越结越深……

　　数日后的一天，张广明家喂养的母猪破圈跑了出来，妻子徐桂莲回家发现后，在拦母猪进圈时，骂了母猪几句。阿勋的妻子阿美听到后，说徐桂莲是在“指桑骂槐”，便与徐接上火，开始对骂，阿美边骂边提上斧头跑到张广明家，徐桂莲见来者不善，急忙躲入了自己的卧室。愤怒的阿美，操起斧头，在张广明的门窗上一顿乱砍后，破门而入，将卧室中吓得瑟瑟发抖的徐桂莲毒打了一顿……张广明回家听到妻子的哭诉后，怒火中烧。

　　第二天一早，张广明去阿美住房前自家的责任田中捆牛草，见阿美正好在院坝中站着，脱口便问：“阿美，你为啥打我老婆？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没等张广明说完，阿美便冲到张广明捆草的田里，对张吐口水、打耳光。情急中的张广明心想“好男不跟女斗”，在挣脱阿美的纠缠后，跑回家中。张广明回家不到半个时辰，阿勋便背着阿美到张广明家，硬说张广明打了阿美。张广明夫妻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便迅速锁上房门，离家到外面躲藏……这样两家便由矛盾摩擦发展到结怨，由结怨发展到相互仇视。

　　软弱被欺　婚姻散

　　1996年3月，阿广明与妻子徐桂莲为同组村民张志远种包谷。回家途经阿美家门口时，平白无故遭到阿美一家人的殴打。徐桂莲十分委屈，感到自己从嫁到张家后，便一直受阿美一家的欺负，是张广明软弱无能，自己没有面子再与张广明生活下去。徐桂莲便背着张广明找到时任村党支部书记的丁应华要求给予出具离婚手续，丁书记对徐桂莲进行了劝解，要求她回家与张广明好好过日子。

　　徐桂莲回家后，越想越觉得心里窝火，便索性找到时任村主任的仇家阿勋给出具离婚申请，阿勋二话没说就帮助出具了离婚申请，并在上面加盖了村里的公章同意离婚。张广明得知妻子要离婚的手续是阿勋出的后，找阿勋干了一架，但见妻子去意已决，便在1996年夏天，去乡政府与徐桂莲办理了离婚手续。一个原本恩爱的家庭就这样被拆散了，张广明孤独地和自己的儿子及年迈的奶奶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狭路相逢　动杀机

　　1997年12月8日，同村张家湾的张志远家的爆米花机出了故障，捎信要张广明去修理修理。下午1时左右张广明便带上修理工具去张志远家修爆米花机，当行至本村花桥富梁时，正好与反方向行走的阿美相遇，由于乡间路窄，两人在路上相会时，身体稍微有点接触，阿美便破口大骂。受此大辱的张广明，奋力与阿美进行了抓扯后将她推倒在地，返身便往家里跑，倒地的阿美大哭大叫自己的弟弟：“林娃子，林娃子快来救命呀，张广明要打死我哟！”

　　张广明刚回到家中，阿勋的弟弟就把阿美背到了张广明的家中，阿美顺势倒在张广明卧室的床上撒泼。张广明怕正在病中的婆婆受到惊吓，就赶紧到婆婆房中去照顾老人，这时阿美的母亲阿珍也赶到张家，阿美一个9岁和一个3岁的儿子，也被人先后背到了张广明家，张广明家中的哭喊声、叫骂声乱作一团……

　　阿美的弟弟阿林，怒气冲冲地一手拿棒，一手提匕首，冲到张广明家，掀翻桌椅，砸烂水瓶，扯掉了张广明婆婆正在输液的输液瓶。

　　压抑了多年的仇恨，像火山一样在张广明心中爆发了，他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夺下阿林手中的木棒，照阿林头部一棒，阿林就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了。张广明冲出婆婆房间后，见阿美正在自己卧室内发疯地哭喊并撕扯着自己的床单和被褥，心

　　想：一切祸根都是阿美这个女人引起的。便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祸根，我今天要除了你。”话到棒落，一棒打到阿美的头上，趁阿美倒地时，又用匕首在阿美的喉咙上扎了一刀。失去理智的张广明冲出卧室，正准备逃离这个血腥之地时，刚跑了几步被阿美的两个儿子斌斌和龙龙死死抱住了双腿，张广明在大喊“让开”的同时，各向两个孩子头部打了一棒，可怜两个无辜的小生命松开了绵软的双手；杀红了眼的张广明见阿美母亲阿珍在自己前面边跑边骂，追上阿珍就当头一棒，阿珍倒地没有了声息。

　　刚才还哭骂嘈杂的小山村，突然静得悄无声息，一股寒意刹那穿透张广明的脊梁，他突然意识到：我杀人啦！

　　惊恐的张广明，疾步跑到儿子读书的学校，把儿子叫出教室沮丧地说：“儿子，你要好好学习，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我这是见你最后一面了。”一头雾水的儿子还没有回过神来，张广明已疾步朝山梁那边奔去，开始了逃亡之路……

　　亡命天涯　常惊魂

　　杀人4天后，张广明便顺利逃到了广州。在广州站下车后，张广明意外捡到了一张身份证，但他不敢用这张身份证去住大旅馆，只好将身份证藏在身上以便将来急用。张广明在广州火车站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了两天后，开始大胆外出找事干。他来到天河一家电子厂，正好厂里差一名男工，女老板问他有没有身份证，张广明编造说：“我是河南洛阳人，在火车上把钱包和身份证丢了。”女老板见张广明人老实，体魄还强壮，就收下他在厂里做零工。张广明为了长期在厂里隐藏下去，工作挺卖力，人装得更老实，得到了女老板的赏识，进厂第二个月，女老板就安排他搞电子组装，工资也由原来的800元涨到1000元。

　　进厂打工一年后，张广明完全取得女老板的信任和赏识，她劝张广明，为了能在电子厂里长期干下去，你还是回家去把身份证办来吧。张广明见无计可施，便假装答应回家办身份证，与女老板结清工资后，便离开了电子厂，来到了深圳。

　　为身份证　常辗转

　　在深圳，张广明在一个商店里找到了跟车装货的差事，老板包吃包住，月薪800元。干了一年后，老板又找他查要身份证，张广明再次以回家办身份证为借口，与老板结账后，返回了广州。他再不敢在广州久住，便从广州乘火车到了北京。

　　到北京后，张广明不敢更多停留。北京毕竟是首都，肯定比广州查得更严，更何况自己是有命案在身之人，他立即从西客站赶到了北站，乘火车去了天津武清区。

　　2002年正月，张广明来到武清区的东蒲洼乡花厂打工，花厂老板姓李。开初，张广明只管洗花、粘花，一个偶然的机会，张广明结识了李老板请来的配药师，心灵手巧的张广明很快掌握了配药师配药的各种比例。一个月后，李老板将配药师炒掉，要张学着配药，张广明按学来的比例配药，结果配出来的药泡出的木花又鲜艳又好看。半年后张广明跳槽到谢老板的花厂。

　　张广明到谢老板处干了10个月后，他预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谢老板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李老板开始妒忌，便跑到派出所去报告，说：他原先花厂里的配药师不像个打工的，好像是生意做亏了或是有案子在身的人。当地派出所把张广明找了去，轮番地对他进行询问，张广明便按自己在广州站捡的那张身份证，回答自己叫“陈玉金”，是陕西省×市×县×乡人，警察询问他家庭成员时，他就胡乱编造了父母、妻子和兄妹的名字，警察反复再问，他就反复回答这几个名字。这一招果然有效，当天下午派出所就将他释放了。

　　从派出所出来后，张广明在天津郊区流浪了两个多月后，又到一农户家帮助种了两个月地后，再次回到谢老板的花厂干起了配药工作，一干又是一年，直到2004年年底被抓获，才结束了长达7年的逃亡生涯。

　　利剑出鞘　伏恶虎

　　“12·8”血案，是广元市朝天区建国以来最大的一起恶性杀人案，案情迅速上报到市公安局、省公安厅和公安部，引起了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和社会的极大关注。

　　1999年，全国公安机关展开声势浩大的“追逃”专项斗争，广元市公安局迅速将张广明的信息资料录入上网，开展网上追捕。

　　2004年，全国公安机关“命案侦破”专项行动开始后，广元市几起未破的重大杀人案件被摆上了“专项行动”的重要议程。1月17日，追捕红色通缉令逃犯张广明的重任落在了市局行动技术支队肩上，一大队大队长付铭、侦查员杨健等，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一年中，侦查员先后辗转安徽蚌埠、宿州、宿迁、江苏徐州、甘肃元水、陇南、陕西西安、宝鸡、天津武清、四川南部等5省市的数十个市县区，进行侦查缉捕，终于捕捉到一些极有价值的重要线索。

　　2004年9月30日，是我国传统佳节中秋节，在这月圆之时，独在异乡的张广明，在逃亡7年之后，终于难忍思乡思亲之苦，暗中与千里之外的安徽宿州市二妹张梅进行联系，打探儿子的情况。张梅又及时将二哥张广明的情况告知千里之外的小弟张小军。

　　侦查员获知这一重要情报后，按捺不住心中的高兴，立即向市局领导作了汇报，市局领导决定：出击伏虎。

　　2004年10月11日，侦查员付铭、杨健，朝天分局刑大大队长严华3人，迅速登上北驰的列车挺进天津市，在天津警方的配合下，不费一枪一弹便将杀人后潜逃7年的张广明缉捕归案。

　　（注：除犯罪嫌疑人外，文中其它涉案人员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