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刘昌武 余勇 实习生 周红改 文 首席记者 孙海涛 记者 杜小伟 李康 图

　　一位60多岁的大娘手里拿着印有竹卫东相片的报纸找来，在灵堂痛哭不止；一名西装革履的小伙子手捧一朵白色鲜花，恭恭敬敬地放在竹卫东的遗像前；河南教育学院三年级的学生文英芝哭着在遗像前一鞠躬、再鞠躬……昨天，上万名各界群众来到设在郑州市公安局反扒支队一楼大厅里竹卫东的灵堂，沉痛悼念这位牺牲在反扒一线的英雄。

　　昨天，郑州市总工会决定，追授竹卫东同志郑州市“五一劳动奖章”，并号召全市广大职工向人民的好警察竹卫东同志学习。

　　竹卫东，郑州市公安局反扒窃警察支队一名普普通通的公安民警。

　　3月23日傍晚，在与穷凶极恶的持刀行窃歹徒激烈搏斗中，他倒在了公交站牌前，倒在了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这块阵地上，年仅35岁。

　　本是春意融融、暖风徐吹的绿城，突然间狂风大作、黄沙漫天。昨日，位于郑州市火车站地区的反扒窃警察支队大院内涌动着慰问、看望、悼念的人流，黑纱如阵、鲜花如海，哀乐低徊、泪雨纷飞。

　　昨天，上万名各界群众来到设在郑州市公安局反扒支队一楼大厅里竹卫东的灵堂，沉痛悼念这位牺牲在反扒一线的英雄。卫东牺牲的当晚，战友们连夜为他搭起了灵堂。

　　昨天早晨9点钟，郑州市公安局火车站分局民警们在分局长陈育生的带领下来到灵堂，在遗像前献上花篮，鞠躬哀悼，成为第一批前去悼念的人员。随后，前来献花圈、花篮悼念的人络绎不绝。一位60多岁的大娘手里拿着印有竹卫东相片的报纸找来，在灵堂痛哭不止；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手捧一朵白色鲜花，恭恭敬敬地放在竹卫东的遗像前；河南教育学院三年级的学生文英芝哭着在遗像前一鞠躬、再鞠躬，去年7月，竹卫东为放假回家的她追回了被小偷扒窃的钱包。

　　前来悼念的郑州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姚待献拉着竹卫东老父亲的手说，您为郑州市民培养出了一个好民警，郑州市1.3万名民警今后都是您的孩子。竹卫东8岁的女儿竹筠流着眼泪告诉姚待献：“我要像爸爸一样，长大后当一名警察。”

　　本报副总编辑冯小霓代表大河报为竹卫东敬献了花篮。姚待献说，《大河报》不惜篇幅报道竹卫东的事迹，弘扬了社会正气。

　　下午，竹卫东的妻子王军英带着小竹筠来到灵堂，还没下车，王军英已经哭得几乎昏倒。哭累了的母女俩被民警们搀扶到休息室里，竹筠把小脸枕在妈妈的腿上，王军英无力地抬起右手，抚摸着女儿的脸。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人忍不住泪眼模糊。

　　截至晚上7点，到灵堂悼念的人数超过万人，捐款数额达到4万余元。

　　根据郑州市公安局的安排，竹卫东追悼会将于今日上午9点30分在郑州市殡仪馆举行。上午8点30分，灵车从市第二人民医院出发，沿中原路、嵩山路、郑密路最后到达殡仪馆。

　　当防暴警——

　　抓嫌犯，他纵身攀墙入院

　　1992年8月，从部队复员回来的竹卫东到郑州市公安局防暴警察支队，完成了从一名解放军战士到一名人民警察的角色转换。

　　在入警后为期6个月的封闭训练中，身体瘦弱的竹卫东比别人挥洒了更多的汗水，防暴特警的经历，锻造了他坚强无畏的性格。

　　虽然离开防暴支队已有6年，但提起卫东的事迹，防暴支队的老战友们仍记忆犹新。1995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卫东和战友们在街头便衣巡逻时，发现一辆形迹可疑的白色面包车，经查，车是车主从巩义一车贩子手里低价买来的，进一步核实，该车是一辆警方查找多时的被盗车辆。竹卫东当即意识到那个车贩子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和战友连夜驱车赶往巩义抓捕，犯罪嫌疑人家在农村，独门小院，院墙很高，且内部情况不明，关键时刻，卫东第一个攀墙跳入院内将嫌疑人抓获，此时已是凌晨四点。

　　当交巡警——

　　执法时,他曾连续敬礼17次

　　2002年5月，竹卫东调到郑州市公安局交巡警支队三大队，成了一名交巡警。

　　刚上岗不久的一个凌晨，正在夜巡的竹卫东接到110指令：老郑密路53号院有人盗窃。卫东与战友迅速赶到现场，但狡猾的嫌疑人已趁着夜色藏了起来。卫东灵机一动，故意大声说：“可能是看错了吧，没什么异常，咱们走吧。”随即关闭车灯隐蔽在院门外。几分钟后，一男子神情慌张地从院内跑出，被竹卫东当场捂了个正着。

　　不到一个月，卫东又从夜巡调整为白班，在车站中队值勤。火车站地区一直是治安乱点，尤其是摊贩违章占道成风，交通堵塞严重，警方对此展开专项治理。一些商贩见警察这回动真格的，便暗示竹卫东只要让他们在此摆摊，保证给一定的“好处”，但被严词拒绝。软的不行便来硬的，有一次，在对一辆人力车进行处罚时，被处罚人胡搅蛮缠就是不配合，竹卫东连续向他敬了十七个礼，最后周围群众群情激愤，纷纷指责违章人，迫使此人向竹卫东道歉并接受了处罚。

　　2002年9月17日，在火车站，一名重庆籍残疾人向正在巡逻的竹卫东求助。原来此人从重庆乘火车到河南探亲，在郑州转车时，因腿脚不方便，随车托运的三轮车无法搬运。卫东二话不说，便随他进站卸下三轮车，见车内无油，又将自己摩托车内的汽油抽出一部分充入三轮车内。求助的这名男子临走时流着泪对周围的群众说：“我啥时候也忘不了这位郑州警察。”

　　在交巡警三大队工作的短短1年零2个月时间内，卫东月月考评名列前茅，2002年被评为优秀公务员。

　　当反扒民警——

　　晨练,他爱沿着公交站牌跑

　　2003年，根据形势需要，郑州市公安局公交警察支队更名为反扒窃警察支队，打击扒窃犯罪的范围也从以往单一的公交车上开始辐射到全市范围内，需要补充大量精干警力。经组织考察与筛选，竹卫东又被选中，成为一名反扒窃民警。

　　为及早进入角色，竹卫东早出晚归，在公交站点和公交车上，一蹲就是一整天，研究扒手的活动规律和作案手法，掌握跟踪技能和抓捕时机，从扒手的衣着、言语和体貌特征到扒手活动的地点、时段以及扒窃作案时的眼神、肢体动作、掩护手法等认真研究分析，并在实战中总结经验。短短三个月，他便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反扒技能，综合业务成绩由全支队倒数一、二名，逐步上升到前三名，并最终成为全支队反扒标兵。

　　谈起竹卫东，反扒民警范跃歌含泪说：“卫东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啊，就连早上晨练跑步，他都爱沿着公交站牌跑，就是要看看有没有老贼惯犯，有没有群众的物品被盗。”去年6月6日早上6点多，卫东在跑步途经火车站公交站牌集中的兴隆街时，突然发现一个赶“早点”的扒手正在趁他人上公交车时，将一名乘客腰间的摩托罗拉V60手机偷出，转瞬之间，扒手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竹卫东抓获。

　　并不是每次行动都能带来收获。长期跟竹卫东搭班的协警员满文奇说：“东哥盯人的那股劲儿，我真是服了。”有一次，满文奇和竹卫东早晨6点半开始盯上一个扒手，这贼一会儿乘公交车，一会儿步行，几乎走遍了大半个郑州，一直盯到晚上8点多，愣是看着他到家进屋，两人才离开，一天也没有吃饭。满文奇遗憾地说：“跟了一天，这家伙也不下手，咱算是白跟了。”竹卫东说：“也不算白跟，至少咱俩盯着他，他这一天也没偷成人家的东西。”

　　妻子：他还没吃上我熬的饭……

　　卫东走了，一个普通家庭的顶梁柱塌了，无限的悲痛笼罩着他的家庭。

　　妻子王军英成了泪人，才30岁的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我俩星期一（21日）早上分的手，星期一我值班，星期二他值班，星期三下午5点钟，我专门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晚饭想吃什么。他说，熬点红薯大米稀饭吧。我就盼着他回家，谁知竟盼到了这样一个结果，他还没有吃上我熬的饭啊——”

　　面对记者，王军英泣不成声：“他一天到晚满脑子都是工作，女儿还不到8岁，一次我们三口去逛公园，经过一个公交站牌，他跟我说，‘我看那人很像个贼，你们先去逛吧’，说完不顾我们娘儿俩就走了。还有一次，他带着女儿去公园，又盯上一个贼，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我要去盯一个人，把女儿先留在公园门口，你来接她吧，我先走了’。”

　　卫东属鸡，今年是他的本命年，而他阴历三月份的生日又恰巧和不满8岁的女儿竹筠是同一天。王军英说：“以往生日都是他们父女俩一起过，下月就是他俩生日了，本来我打算好好给他们过个生日的，可他却先走了，他连这一个月也等不了啊！”

　　女儿：爸爸说星期六带我去公园

　　小竹筠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从此她将生活在一个没有父爱的家庭里，能接受得了吗？昨天下午，记者在郑州市公安局民警旅馆里见到8岁的小竹筠时，她正满走廊地找妈妈。

　　小竹筠是昨天才知道爸爸牺牲的消息的。头天晚上，家里人都瞒着她，告诉她“医生正在抢救爸爸”。昨天一大早醒来，小竹筠第一句话就问姥姥：“爸爸抢救过来了吗？”当她从妈妈嘴里听说“再也没有爸爸”时，扑在妈妈怀里大哭起来：“我要爸爸……”小竹筠71岁的爷爷说，卫东平时最疼女儿了。

　　小竹筠还惦记着星期六爸爸要带她去公园玩儿，她说，自己最后一次见爸爸是四天前。那是星期天，一大早，爸爸送她到妇女儿童活动中心学舞蹈，随后又带她到紫荆山公园玩儿了两个小时。中午回家吃完饭，爸爸就走了，临出门亲着她的小脸蛋儿说“爸爸星期六还带你到公园玩儿”。小竹筠说着，又哭起来。

　　父亲：他走得太早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卫东72岁的老父亲得知噩耗后，这位老党员、退休干部老泪纵横。当郑州市委、市政府和市公安局领导前来探望时，他拖着虚弱的病体站起来，一字一顿地说：“卫东走了，是我家，也是公家的损失，只是走得太早了！”话语不多，却掷地有声。

　　卫东走了，反扒支队副支队长谢建国心中的伤悲无以言表，老谢说，3月17日，他和卫东一起，作为郑州警方优秀党员代表去河北平山西柏坡革命圣地参观学习，在路上，两人谈了很多，卫东当时说回去后一定加倍地好好干。3月19日回到郑州，卫东家也没回，就直接上班了。

　　“可没有想到回来才刚刚3天，他就牺牲了。”老谢说着说着泪又下来了。

　　3月23日卫东牺牲的当晚，郑州市公安局党委连夜发出了向竹卫东同志学习的决定。

　　嫌犯：那个警察咋样了？

　　昨天上午，在郑州市公安局二七分局刑侦大队审讯室，记者分别见到了与杀害竹卫东的凶手康战国一起扒窃乘客的另外三名犯罪嫌疑人卢新全、张永军和郝明彦。主凶康战国被羁押在郑州市第二看守所，记者没有采访到。

　　“那个警察咋样儿了？”记者还没开口，卢新全先问了起来，“我被警察按住时，听到有个警察说‘卫东被捅伤了’。”他们还不知道竹卫东已经牺牲。

　　卢新全、康战国、张永军、郝明彦四人都是焦作市人。22日下午两点多，四人纠集在一起，在焦作市贸易大厦转了一下午，康战国花20多元钱买了一把弹簧刀，约好第二天“到郑州耍”。

　　23日上午8时50分，他们来到郑州，在郑汴路的一个市场转了一上午，没有找到机会偷窃。下午5点多钟，他们在金林广场门前的公交站又盯上了一个单身女子，这名女子的手机装在裤子前面的兜里，露出半截。不一会儿，一辆公交车靠站了，卢新全挤到最前面，堵在车门口假装问司机车到不到汽车南站，张永军在后面推搡，制造混乱，康战国和郝明彦挤在那女子的两边找机会下手。卢新全说，他听到郝明彦说了句“不去，走吧”，知道得手了，就挤出人群，刚要溜走，就被一个公安拦腰摔倒，按到了地上。

　　卢新全供述，他是焦作市马村区白庄村人，30岁，1993年因在武陟县拦路抢劫，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张永军和郝明彦被抓住后，趁着民警要把他俩往一块儿铐时，郝明彦一把推开民警，撒腿往东跑去。左手被戴上手铐的张永军乘机挣脱出来，向西狂奔。郝明彦跑出没多远，就被民警追上，拦腰摔倒在地。张永军一口气跑出很远，辗转到了老107国道上，随后乘上一辆长途车回到焦作，在半道上，他偷偷把手铐拉开，揣到了兜里。一回到焦作，他一头扎进澡堂。可刚洗完澡，警察就追来了。

　　张永军供述，他是焦作市中站区新庄村人，31岁，2000年因非法拘禁他人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还曾因打架斗殴多次被治安处罚。郝明彦供述，他家住焦作市解放区自立西街，37岁，今年3月因偷手机被拘留15天。

　　被偷女孩：不知道那个民警是为我牺牲的

　　四个贼是在偷张倩的手机时，被民警抓的。康战国从兜里抽出刀来，对着民警的胸口就是一刀。竹卫东被送到了第二人民医院抢救，而张倩就是那个医院的护士。“那天晚上我知道医院正在抢救一个被刺伤的民警，可当时还不知道那个民警是为我牺牲的。”昨天下午，在郑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张倩红着眼圈对记者说。

　　张倩是24日凌晨才知道那个警察是在抓偷她手机的小偷时被刺伤的。她说：“23日下午我上车时，感觉前面有人挡我，而且旁边有人挤我，但是当时急着上车，没在意。坐在车上走了一站，想打电话，一摸兜才发现手机丢了。半夜12点多，警察找到正在睡觉的我时，我才知道丢的手机找到了，而且还有一个警察为此牺牲了。”

　　公交调度：他不爱说话

　　在郑州长途汽车中心站的南出站口，有一个公交公司调度室。昨天，在这个调度室里还为竹卫东设了一个“小灵堂”。在调度室靠东面的墙上，挂着竹卫东的遗像，遗像前放着一朵白色的百合花。

　　这个“小灵堂”是公交公司的调度们设的。“这个警察不爱说话。”调度王玉凤指着竹卫东的遗像说，“可是他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很深，他很敬业，有时候早上七八点就见他在这里转，晚上十来点了见他还没走。他抓小偷很在行，我就亲眼见到过好几回他当场抓住了小偷。”

　　调度们说，他们在报纸上见到竹卫东牺牲的消息后，心里很难受，就去反扒支队要了一张竹卫东的照片，想在这里给他也设个灵堂。“我们拿着照片去买框时，卖框的看到竹卫东的照片，认出是报纸上登的那个抓小偷牺牲的警察，说什么也不要钱，那朵花也是花店给的。他为老百姓做事，老百姓也想着他呢。”王玉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