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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刘尧 漫画／彭翠琳
湖北这两年正低调进行一场规模庞大的“铁饭碗”精简工作：从2003年开始，全省财政供养人员精简23万人。
今年是这次精简行动的最后一年，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年。为什么要减掉这么多的财政供养人员？这23万个“铁饭碗”能否顺利“打破”？
1、怀念事业单位的“好处”
王春玲是荆州市专利事务所的5个合伙人之一。接受记者采访时，她有点怀念事业单位的“好处”了。
专利所原是荆州市科委的下属单位，2002年由事业单位改制为民营性质的中介机构，科委一次性买断了王春玲等5人的工龄。
“以前虽然也是自收自支，但如果实在发不出工资了，科委还是会拿点钱出来给予保障，现在就不行了。”王春玲说。
像这样的改制单位，光在荆州市科技局就有10家。荆州市编制办助理调研员王昌栋说，在改制前，单位给所有人员都买了保险，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市直部门今年还将转制10多个类似机构。
在荆州，像王春玲这样要放弃“铁饭碗”的，总共有6万多人。作为全省首批编制实名制和“阳光编制”的试点市，根据省里的部署，荆州计划从2003年至今年底，把全市17．5万余名财政供养人员削减到11．4万余人。
王昌栋介绍，事业单位转制还有合并、撤销等途径，荆州市残联下面职能相近的服务部和供应站都将合并，而一些计划经济时代产生的、如今已没有实际作用的机构如纱布管理站、民政局福利综合所等则将被撤销。
2、公务员“自然减少”
公务员是财政供养人员的“主力”。但记者了解到，此次荆州人事改革基本不涉及公务员。
在荆州市编制办，王昌栋告诉记者，目前对公务员严把进口关，虽不能减，但也不轻易增加，让公务员人数“自然减少”。
荆州市财政局证实说，去年市直机关除安置军转干部外，未补充一名工作人员，由于新增人员小于退休、调出人员，荆州市直单位人数实现了“负增长”。
在荆州，承担更多精简任务的是乡镇一级。在6万多人的精简计划中，荆州市下属的8个县（市、区）以及市直农场要精简5万余人。荆州市编办一位人士说：“乡镇改革成功了，荆州这次精简就成功了一大半。”
2004年，咸安、老河口、安陆、麻城、监利、洪湖、天门7个县（市、区），被确定为湖北省乡镇综合配套改革试点地区。监利、洪湖等下属县市，承担了荆州精简人员的大部分任务。
记者在洪湖市编制办提供的报告中看到，该市17个乡镇内设机构由改革前的85个减为51个；236个乡镇事业单位整体转制，2453人全部改变身份。
两年来，荆州已按计划精简掉了4万余人。为杜绝人虽走但工资照发的现象，荆州正进行实名编制的试点。
王昌栋说：“编制办核对编制，月底去查工资单，如果发现多发了工资，就要追查并清退。”
3、财政供养“不堪重负”
3年内将财政供养人员削减1／3强，荆州市的人员精简为何如此急迫？荆州市财政局一工作人员直截了当地说：“市财政已经不堪重负。”
荆州市现有人口633．81万，市、县两级共设有党政群机构330个，事业机构4600个，加上乡镇机构、社团组织以及中介机构和非常设机构，共计1．2万多个。全市共有各类县处级干部1680个，其机构之多在全省名列前茅，干部数量居全省市、州首位。
武汉大学行政管理学院博导施雪华表示，在中国，企业、事业、行政单位都有行政级别，“当官”的愿望普遍存在于国民心中，“官位”决定一切，调动公务员积极性的方法几乎只有“升官”一种，再加上所有官员都是“只上不下”，久而久之，必然导致“官满为患”。
2003年以前，荆州市财政供养编制17万余人，财政供养人员系数为2．7％，高于湖北省的平均值2．36％，每36人供养1个吃财政饭的。按照人均1万元计算，荆州市财政每年为“人头费”就要支出17．5亿元，而荆州市2004年的财政收入不过23．6亿元，“再不精简，就成‘吃饭财政’了”。
这种局面不只荆州独有。2004年底的统计数据显示，湖北省有人口6016万，财政供养编制近130万人，实际供养143万人（不包括离退休人员），财政供养人员系数高于周边省份。
常务副省长周坚卫此前在一次会议上表示，目前财政供养人员太多，不少地方80％~90％的财政收入都花在人员工资及日常行政开支上，是典型的“吃饭财政”。
按照计划，从2003年到2005年底，湖北省将把财政供养人员精简到120万，共精简23万人。
4、武汉试行“养事不养人”
武汉市去年底曾发布消息说，两年内精简3万名财政供养人员，其中2004年削减1．3万人。记者从武汉市编办获悉，去年武汉共精简1．3308万人，财政供养系数已从2．51％下降到2．4％。
据悉，武汉市去年的精简方式主要是“减空编”，即将单位超过实际人数的编制减掉。今年因几无空编可减，将“动真格的”，既减编制又减人。
武汉市编制办综合处负责人说：“今年将是一个攻坚年，可能在部分地区、单位实行财政‘养事不养人’试点。”
所谓“养事不养人”，是指财政从拿钱支付事业单位的“人头费”，转变为拿钱向事业单位购买其提供的公益事业和公共服务，或为其发展提供建设资金。以市某医院为例，以前财政每年要给5000万，其中3000万是“人头费”，另2000万是发展经费。今后，财政仍然每年给5000万，但将全部作为建设发展资金（购买医疗设备、扩建等），医院员工的费用则由医院自己“埋单”。
南京政治学院教授王海明受访指出，政府管理的范围越来越细密，政府职能利益化是导致政府部门冗员过多的主要原因。
现代社会发展的方向应该是“小政府、大社会”，但在国内则相反。社会的不断发展导致不断出现新的问题，政府就不断设置新的部门去解决，政府管理的范围也越来越宽。部门、人员越来越多，问题却越来越难以解决，又要增加更多的部门、人员，陷入恶性循环。
王海明认为，“养事不养人”，即将问题交给社会、市场解决，再由政府出资购买成果，将社会公共服务事业的建设、发展市场化，不再由政府包办，是从根本上解决政府机构臃肿、冗员过多的办法之一。
据悉，武汉市编办已就此项工作提出建议，并将提交市委常委会讨论，有望在今年内实施。
5、破解“门里门外”难题
“钱从何处来，人往何处去？”记者在荆州采访时了解到，受困于资金而无法顺利改制的单位并非个别。
荆州市编办规定，改制单位的人员跟随单位走，改制之前，单位必须给所有人员购买社保。对资金来源，王昌栋称：“财政是没有钱的，单位要想方设法把一切资产变成钱，没钱又没资产的话，改制暂缓。”比如早应撤销的纱布管理站，虽有地皮等资产，但因资不抵债，改制工作不得不暂停了。
因缺乏资金，荆州市委并未给改制工作制订明确目标，而是要求“积极稳妥、成熟一个解决一个”。
武汉市编办综合处负责人则用一个形象的比喻说明了改革中的问题：站在改革的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2004年武汉市1．3万多个精简名额，其中8000个是教师。在这些名额中，有些是空编，顺利减掉；有些因退休、调动等原因，也离开了单位；还有一些虽然编制被减了，不再享受财政拨款，但人还留在学校，由学校养着，成了“站在门外”的人。
如何解决“门里门外”问题，如何保证精简计划顺利完成，武汉市编办一工作人员坦言，目前还没有非常好的办法。他表示，今后的改革是一项涉及到编办、组织、人事、劳动、社保、财政等多部门的庞大任务，单靠一家或几家来解决是不行的。
省编办综合处一工作人员介绍，湖北省为执行精简财政供养人员计划，将出台一系列配套改革措施，包括社会保障政策、财政扶植政策、事业单位改革政策等。目前，各项政策均在制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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