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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刘树九律师今年35岁，做律师才8年多时间，以代理刑事诉讼见长。
做律师之前，刘树九在审计局做了6年社会审计工作。1996年他通过司法考试，取得了律师执业资格。1997年，一位朋友开了家公司，请刘树九去做兼职法律顾问，使他对这一行的规律有了初步的认识，也看准了这个行业的发展前景，一年后，他就正式加盟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二
1999年12月，刘树九担任了冯某的辩护律师。冯某曾担任某金融机构驻武汉证券交易中心的交易员。1994年底，原湖北某房地产公司总经理李某通过冯某的490号席位，进行大宗国债回购交易。李某在无实物券抵押的情况下，“空手套白狼”，先后从5家金融机构拆借出资金5000万元，挪用后无法归还。
1999年武汉市检察院对李某、冯某提起公诉，指控两人合谋在无实际履行能力的情况下与他人签订合同，进行诈骗。如果这一指控成立，冯某可能被处以10年以上有期甚至无期徒刑。
刘树九经过深入研究发现：1995年中国人民银行、财政部、中国证监会联合发布的《关于认真清偿国债回购到期债务的通知》，对本案定性有着决定性的意义。《通知》中规定：“（当年）8月8日以前鉴定的，补不足实券的回购协议，允许双方按原协议期限到期清偿债务……”
凭着这份法律依据，刘树九拟就辩护词：冯某的行为是在当时法律法规不健全的情况下进行的不规范交易，不属于刑法的调整范围，冯某的行为不构成犯罪。
2000年底，武汉市中级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认定指控冯某与李某合谋诈骗证据不充分，并宣告冯某无罪。
三
因为有审计工作的经验，刘树九熟悉企业的资金运作方式，这对他代理经济案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2000年，武汉某大型企业集团找到刘树九，请他代理一宗追偿纠纷案件：1998年，深圳某上市公司下属财务公司向武汉公司短期借款5000万元，到期无法偿还。后来，双方又8次续签合同约定延期还款，直到2000年6月，还款仍然杳无踪影，武汉公司无奈之下，只有借助法律手段。
刘树九接手后分析案情：根据种种迹象，深圳公司资金运作已出现问题，似有赖账的意图，这个官司胜诉并不难，但执行恐怕不会容易。
果不其然，这个官司很快胜诉了，但进入执行环节后，却发现深圳公司深陷财务危机，在全国欠下多宗债务，多数资产已被各地法院执行或查封。刘树九判断，深圳公司应该还有部分隐藏的财产，但他奔波两年、十下深圳也未查出头绪，但他并不罢休。
2002年，刘树九通过一些渠道，调阅了深圳公司的财务资料，发现深圳公司下属财务公司名下有1000万股上市股票存放在一家香港子公司处。按照当时的市值，这批股票价值4000多万元。终于找到可执行的资产了！武汉公司喜出望外，赶紧向法院申请执行。谁知此时又横生枝节———执行时，香港子公司对股票的所有权认定提出异议，抛出一份与深圳公司签订的所谓“结算协议”，证明股票所有权2001年已转入香港子公司。
刘树九仔细研究那份“结算协议”后，发现一个小小破绽：协议上盖的是深圳公司资金计划部的签章，而不是签约双方公司的印章！循着这个方向一查，刘树九发现，深圳公司的印章2001年就已被法院封存，而它的资金计划部在1999年就已撤销了。“结算协议”的假面具就此揭穿。2003年，深圳公司主动提议和解，以其拥有的一家酒店，还清了拖欠武汉公司的全部债务。
四
法庭辩护是一场头脑、语言和个人能力的竞赛。
2003年3月，王某带着一帮小兄弟到迪吧去玩，在与黄某的纠纷中“吃了亏”。回到包房后，他要小兄弟“教训一下他”，随后离开了现场。那帮小兄弟则一拥而上，用啤酒瓶砸、刀捅等方式，致黄某当场死亡。
事发后，王某等人被逮捕，然后被检察机关以“故意伤害”罪名起诉。按我国刑法规定，故意伤害致人死命的，应判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直至死刑。刘树九成为王某的辩护律师后，很快提出：法庭如何认定“教训”二字的真实含义是本案的关键，直接决定着王某的罪轻罪重，甚至是生是死。
王某当时是否授意同伙剥夺他人生命？刘树九再次进行调查，搜集到一个非常有利的证据———有人证明，王某在离开之前还说过另一句话：“不要动刀！”
有了这个证据，刘树九在法庭上辩护：王某主观上没有伤害他人身体的故意，指控其故意伤害证据不足。法庭最终采纳了他的辩护意见，王某最后因“在公共场所寻衅滋事”被轻判有期徒刑2年。
五
刘树九代理过很多刑事诉讼案件，他为之辩护的既有贪污受贿的官员，也有为非作歹的涉黑分子。有人不理解———律师为这些“坏蛋”辩护，岂不是违背了社会正义？
刘树九经常听到这样的疑问。他说：“这是一种误解。辩护是法律赋予犯罪嫌疑人的权利，在刑事诉讼中，辩护律师的责任就是根据事实和法律，提出证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无罪、罪轻或者减轻、免除其刑事责任的材料和意见，维护犯罪嫌疑人、被告的合法权益。”
刘树九认为：律师的辩护与公诉机关的指控互相博弈对抗，才能在诉讼过程中保证司法公正和社会正义。辩护不是使犯罪嫌疑人“逃避打击”，而是让犯罪嫌疑人受到与他的罪行相当的刑罚，保证他不至于因为犯罪而被剥夺其他应该受到保护的权利。控诉与辩护，就像是“司法马车”上的两个轮子，哪一个轮子大了或小了，马车都会偏离方向。
记者佘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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