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自成（北京大学教授）

　　5月29日，法国将就欧洲宪法进行全民公决。法国一直是欧洲宪法最有力的推动者，法国公民似乎无论是出于爱国主义还是出于国际主义，都应批准这部带有很深的“法国烙印”的宪法。但事实却不然：法国民意在这个问题上摇摆不定，欧洲宪法在它的精神摇篮之地可能被扼杀。

　　去年6月，欧洲宪法草案出台，同年10月，欧洲各国首脑正式签署了这一文件。按照宪法的规定，这一宪法还需要欧洲联盟25个成员国的批准，批准的方式可以是全民公决，也可以是议会通过。本来，法国总统希拉克可以选择难度较小的议会表决方式。但希拉克认为，欧洲宪法就是欧洲人民的宪法，必须交由法国人民进行全民公决。这一想法有些道理，但却有很大风险。

　　在法国民意测验中，多次测验都表明，反对欧洲宪法的人几乎占了一半。在4月，经过法国政府和总统的宣传，支持欧洲宪法的人第一次超过了反对的人，占到了52%，这对希拉克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到了离表决不到5天的5月24日，反对欧洲宪法的人又上升到53%.一个大欧洲，一个力量更加强大的欧洲，一个更统一的欧洲，对欧洲联盟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情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法国人反对？讲大道理没有用，法国普通公民需要考虑的是具体的利益。反对欧洲宪法的人有三怕：一怕太多的自由。法国人当然喜欢自由，越自由越好，但如果欧洲各国的公民有了劳动力和资本流动的自由，可能会有大量的外国劳动力和资本流入法国；二怕失业率上升和福利下降。现在法国失业率已经高达10%，如果再有更多的东欧劳动力进入法国就业，岂不是要抢去更多的法国人的饭碗？如果法国经济受到发展水平较低的东欧国家的拖累，钱包可能就不太鼓了；三怕民族和文化主体性的丧失。大量的非法国人流入法国，法国人在总人口中的比例会下降，从而使法国民族性和文化性发生变化。

　　如果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人们可能就看不到一个统一的大欧洲的出现了。因为照程序规定，只要25个成员国中有一个不批准欧洲宪法，欧洲宪法就会遭遇失败，而如果是连法国这样的“轴心国”也不批准，就会影响到相当一部分欧洲国家的表决结果。因此，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人们有理由担心，法国对欧洲宪法的表决，会不会成为“大欧洲的滑铁卢”？

　　当然，现在还不能对此过于悲观。法国执政当局和主要在野党社会党在批准欧洲宪法问题基本是一致的，德国议会以高票通过欧洲宪法，欧洲的许多有影响的精英和法国的知识界正在对法国公民做工作，呼吁他们支持欧洲宪法，这些都可能给遭遇困境的欧洲宪法注入强大的动力。从这一点来看，欧洲宪法在法国得到通过，也是有可能的。但不论何种结果，都将对欧洲宪法在其他欧盟国家的表决产生重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