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视:
有人类就会有犯罪,有犯罪就会有这些孩子出现;
张淑琴:父母这个沉重的十字架凭什么让孩子来背?
有风雨就会有太阳,有太阳就会让孩子走出阴霾。
张淑琴:还是给孩子们要营造一个家的氛围。
是谁为这些特殊儿童遮风挡雨?
怎样为这些受伤心灵寻找家园?
《面对面》走进太阳村,感受张淑琴的拳拳爱心。
精彩对白:
王志:但是有没有问过自己,好人的子女可能也需要关照,还关照不过来?
张淑琴:我觉得首先孩子是无辜的。
王志:对你来说是个挑战?
张淑琴:我这个时候我觉得我像着魔了一样,真的着魔了一样。
王志:你不怕?
张淑琴:我说今天非得把风头出到底不行,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王志:你们收来的钱怎么管理?
张淑琴:我一谈到这个地方,我觉得很心酸,一直有人怀疑我们的财务问题。
王志:有没有委屈的时候?
张淑琴:小孩也有委屈,大人也有委屈,都有委屈,这就是人生。
人物背景:
张淑琴,1948年生于陕西,1995年创办陕西省回归研究会,从1996年至今,相继在陕西、北京和河南创办了6座儿童村,无偿替服刑人员带养代教未成年子女,现已抚养特殊儿童600名。
解说:
这里是位于北京市顺义区的太阳村特殊儿童救助研究中心,不同于一般的机构,这里所有孩子的父母基本上都是正在服刑或已经伏法的罪犯。孩子们簇拥着的这位女士就是儿童村的创办人和负责人张淑琴,六一国际儿童节前夕,《面对面》栏目的记者来到这里,对张淑琴女士进行了专访。
记 者:为什么叫太阳村。
张淑琴:我觉得我们希望充满了阳光,充满了阳光,孩子应该在阳光下,应该在阳光非常美丽的一个花园里边走出这个阴影。
记 者:像这些房子怎么建的,建什么样的房子。
张淑琴:都是我们自己设计的。这个房子是我们请一个台湾的设计师免费设计的,他说这样的房子利用率最高,而且我告诉他们一定要利用彩色的,要各种颜色的,要色彩漂亮的。
记 者:为什么。
张淑琴:漂亮,一个就是孩子们本来就在生活在阴影当中,一个好的环境会让他们走出这种阴影,所以我们这个儿童村第一个就是要像花园一个,第二房子要是彩色的,这种色彩斑斓像一个童话世界,才给孩子们一个好心情。
解说:
目前,这里有115名1—18岁的孩子,这些孩子来自全国的不同省份,按年龄和性别分别居住在一些慈善人士捐资兴建的爱心小屋内。每年他们有两到三次去监狱看望父母的机会。在儿童村,他们可以免费生活到父母刑满释放,父母刑期较长的,可以生活到16到18周岁,由儿童村和当地政府共同给与妥善安置。
记 者:这些孩子的来源呢?
张淑琴:主要是监狱给我们提供,现在监狱对罪犯也有一种人文关怀,对他们有一些什么困难,监狱可以帮他解决,很多罪犯就提出孩子问题,老人的问题,监狱会把这些信息反馈给我们,我们就委托监狱代我们调查,罪犯反映的情况是不是属实,监狱核实情况以后,我们就和罪犯签一个“委托代养协议书”,就是他在服刑期间委托我们替他代领代教这个孩子。
记 者:你选择的标准呢?
张淑琴:如果有亲属我们要说服他的亲属,还在把孩子放在自己的亲属身边去抚养,确实没有办法,我们才把他接到儿童村。
记 者:什么叫没有办法?
张淑琴:亲属家里很穷,上不了学,或者亲属本身就不接受这个孩子,或者奶奶爷爷多病,七十多岁,这个孩子跑到社会上去流浪,他们连找的力气没有,像这种孩子,我们就和监狱商量,由监狱给我们送来,或者我们去接。
记 者:但是从根本上你没有听人说过吗,这件事情本来就就应该政府管?
张淑琴:我早就知道这个问题,政府现在没有相关的政策,没有为这些孩子出台一个政策,民政部门现在明文规定,这些孩子不属于他们管,司法部门也明文规定这些孩子也不归他们管,孩子的成长是不能等待的,我们总不能等着出了政策,再出现这样的群体,出现这样的孩子,总得有人做这些工作,总得有人负这个责任,就像一个孩子掉在河里,咋可能认为这是政府的事情,等警察来,这个孩子掉在水里头了,都应该伸出手去把孩子拉上来,一个孩子哭的时候,需要一个馒头的时候,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给孩子一个馒头。
解说:
一岁三个月的冬冬是太阳村目前年龄最小的孩子,冬冬的爸爸是越狱逃犯,在越狱期间生下了他,在冬冬只有两个月大的时候,他的妈妈离家出走,在冬冬9个月的时候,他的爸爸被警方捉获。
记 者:九个月?
张淑琴:九个月就放在福州铁路公安局,一个月送不出去,这个时候公安部有个刑侦局有一个专门负责打拐的女的认识我,处长,她就打电话给我说淑琴,你们那儿能不能接受这个孩子。我说多大了,她说十个月,我说十个月怎么带,她说这个孩子在福州铁路公安局待了一个月,我说行,不说了,你把孩子给我送过来,我11月4号早上到火车站去接,凌晨,一下车,几个警察,是重庆监狱的,抱着这个孩子,我接过孩子眼泪就下来了,他睡得熟熟的,孩子还睡着,胖乎乎的,把我难过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命运,他怎么能知道他父亲是个逃犯,怎么知道妈妈怎么离开,怎么知道父亲又被捉拿归案,这孩子怎么这么苦,命怎么这么苦呢,当时我们就把这个孩子带回来, 他十个月嘛,给他买奶瓶、买奶粉、买尿不湿,孩子倒挺乖的,他不会吃奶嘴,必须端着碗喝,两个月他妈妈就跑了嘛。
记 者:现在呢?
张淑琴:这个孩子真是非常可爱,胖乎乎的。现在会走了,反正谁都抱,我们这儿的孩子有点惯,只要到儿童村的孩子,我们都觉得孩子非常可怜,非常不幸,都有点惯,只只要手一伸就有人把他抱起来。
(张淑琴在食堂抱孩子。)
隔断
(探视父母现场。)
解说:
今年57岁的张淑琴当过知青,做过赤脚医生,1985年开始在陕西省监狱局从事报纸编辑工作,由于工作的关系,她与大墙内的服刑及劳教人员和他们的子女有着许多近距离的接触。
张淑琴:西安有两个监狱,一个就是女子监狱,一个少年犯管教所,我去得最多的,在监狱经常体验生活。因为我不是监狱的干部,不是监狱的干警,我是个记者,他们都觉得很多话跟我说,没有什么戒备,就谈自己的家庭,谈得最多的就是孩子,牵挂孩子,有的罪犯一个月头发全部白了,为了自己的孩子,有的罪犯为了孩子精神都不正常了,还有的罪犯为了孩子,孩子也找不着了,家也没了,我也没有什么希望了,在监狱里边就破罐子破摔了,打架闹事,最后关禁闭,这样的例子看得很多很多。
记 者:就是说很多罪犯把你当朋友?
张淑琴:把我当朋友。我走访过很多犯人家庭,特别是我印象最深的,这个犯人在监狱立功了,立了大功,一次减了七年刑,在我们监狱是很少的,我去采访他的时候,就问起了他的家庭,当时他就哭了,他就告诉我,他妻子也服刑,家里有五个孩子,走时候有一个孩子病了,我说你多长时间没见他,他说好长时间没见他,我说这样吧,你把你老婆的地址给我,我去看看她,然后我到你家 替你去看看孩子,因为我也是个妈妈。(看到)这个家里非常惨,一个七十岁的老奶奶带着四个孩子,这四个孩子最小的牙掉了,还有一个孩子胳膊骨折了,最后长在一起,还有一个大的死掉了,我去了以后数了半天 四个孩子,家里穷得呀,老太太咳嗽,你说她怎么做监护人?她本身需要别人照顾,后来我又到小姑娘的坟墓上去了一下,姐姐已经死了,看到这个坟墓的时候,我一下子我就伤心了,我就想到这个孩子因为病了,我的女儿也是,如果病了,妈我要喝水,妈我要吃药,一声一声喊妈,这个孩子病了,也会一声一声喊爸爸,喊妈妈,肯定会这样,我回来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叫《儿女们》,最后这一段我就是写的这个小坟墓,我说当我看到这个坟墓的时候,坟墓上已经是牧草青青,我不知道孩子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但是我知道她肯定在盼望她远方的亲人,我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嘴是张着还是闭着,但是我知道她肯定在呼唤着她的爸爸妈妈,一朵白云向远方飘去,这一点一下刺痛了我。
解说:
1995年,张淑琴从陕西省监狱局机关调到陕西省少年犯管教所担任助理调研员,从事预防青少年犯罪研究。在上级领导的支持下,张淑琴发起创办了旨在帮助服刑人员回归社会的陕西省回归研究会,第二年,张淑琴又创办回归儿童村,主要为服刑人员无人抚养的未成年子女进行特殊教育、心理辅导、权益保护以及职业培训。
记 者:那你当时对太阳村的构想是什么?
张淑琴:当时我知道这些孩子确实没地方生活,有一个家的感觉,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没有很多想法,只是想让孩子们不要再受罪,他们的父母能够安心,不要越狱,不要自杀,不要在监狱胡打胡闹就行了。
记 者:从正面意义来说,你可以帮助罪犯更好地改造,解决他们后顾之忧。如果反推一下呢?你为他解除了后顾之忧,是不是罪犯下一次再去犯罪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了。
张淑琴:这种说法也有,包括前几天还有人谈论这个问题,他就提出过,你们做是什么目的?帮助他们管孩子,让他们犯起罪来,没有后顾之忧,那如果这样说,那我们监狱什么意思,我们的监狱是不是里面的设施越好,条件越好,那人都抢着往监狱里面钻,能这么说呢?这个思维我觉得有点问题。
记 者:您怎么考虑呢?
张淑琴:我觉得首先孩子是无辜的,第二个这些孩子如果不去保护他们,不去教育他们,他们将来还会是罪犯,因为我们在做这个事情以前我做过一个调查,我做过一个摸底,有一个例子她妈妈就是盗窃罪,这两个孩子流落社会以后,就偷东西这个女孩才八岁,能翻三米高的墙,一次偷过三千块,她用偷来的钱,买了香蕉,买了鞋,买了葡萄来看她妈,我到监狱去,她妈就跪在那个地方,说赶快把这个孩子送到少管所,你将来不送到少管所的话,将来是江洋大盗,我出不来,她就得进来,这不光是他们爸爸妈妈的担心,我觉得这些罪犯他们自己犯了罪,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去犯罪。
(捐款捐物现场)
解说:
在争议中起步的回归研究会和儿童村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经费的不足,因为属于民间组织,所以没有任何财政拨款。为了筹措经费,当时身为一级警督的张淑琴抛下面子,四处化缘。
记 者:人家会不会怀疑你打着旗号去要钱?
张淑琴:有,第一个是吹牛,说我吹牛,我说我把这个牛要吹起来,那我就要坚持要把这个做成,还有人说我出风头。你看,报纸上张淑琴,电视上也是张淑琴,这不是出风头是干什么?我说现在了还有人说人出风头,我说今天我非得把风头出到底不行,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在中国有一句话“枪打出头鸟”,一只鸟要脱离团队的时候,有枪口瞄着你,这个就是我们的现状,枪打出头鸟,如果一排冬青树,本来都是齐齐的,你冒出来一枝,谁都看你不顺眼,总有人想把它剪掉。我这个人一直属于那种比较有争议性的人,我做的每一件事情总有人站出来支持,总有人对我提出这样那样的非常不好的评论,因为我也是一个独身妈妈,我爱人和我离婚很多年了,我拖着两个女儿,加上我的性格又疯疯癫癫,张张扬扬的,而且又热情跟人帮忙,很多人接受不了,再加上我们又参加作协开会,写电视剧,他们觉得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一个人,包括我吸烟呀,会喝酒,可能有人很看不惯。
记 者:你不怕?
张淑琴:我已经豁出来了,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为自己,一开始别人叫我“丐帮帮主”,我说叫就叫,帮主就帮主,我就是为了把这个儿童村办起来,就要给这些人看一看。后来就是把儿童村办成的时候,说我骗钱,后来有人就说我有政治野心,把电话打到我家,就指责我说你为什么不去帮助贫困山区的孩子,帮助烈士的孩子,管罪犯的孩子,我说我愿意,你管得着吗?我帮助谁还要你来指挥,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大个的社会,这么多人,我们谁愿意帮助哪一部分人,是他自己事情,你愿意,那么我帮助罪犯孩子,你去帮助贫困山区的孩子呀,我能帮助几十个,你帮一个也算,你凭什么指挥我,我愿意帮,我实在不想跟他一点一点去讲道理。
隔断
解说:
2000年,在陕西创办了三家儿童村之后,张淑琴把儿童村开到了北京,地点设在北京市顺义区赵全营镇板桥村,新的儿童村取名为北京市太阳村特殊儿童救助研究中心。
记 者:你们收来的钱怎么管理?
张淑琴:我们有帐,有会计,有出纳,每年审计。我们所有的这些资金,主要用在我们孩子身上,我们基本上没有买过什么办公用品,办公用品全部是募捐的,我一谈到这个地方,我觉得很心酸,一直有人怀疑我们的财务问题。甚至告到我们政法委书记那儿,告到省领导那儿,我说我非常希望他们来查一查,我们这十年来花过多少钱,像我们这样干工作,破沙发,没有买过沙发,破沙发,破椅子,别人的信封,到哪儿去先跟人家要纸,要大头针,要回形针,我就背个包,给我们点胶水行不行,我们买了一个推滚子的印油机,现在谁用这个东西,就这样,我们做什么呢,帮孩子,帮大人,没有人逼着我们干。
记 者:你可以不这样。
张淑琴:财务我们要清清楚楚,我们的出纳,会计,审计,在北京这几年都在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审计,2004年我们想找普华永道,免费给我们审计。这是一个,还有我们自己所有的捐助,必须有收据。我知道一个根本问题,大家很多人对我做这个事情议论很多,议论很多,我给我定了三条,这三条,我想,一个人要别人把你整倒那是不容易的。
记 者:哪三条?
张淑琴:第一条就是不贪污,第二个是不拐卖儿童,第三个是不虐待儿童,我觉得我只要做到这三条,什么事我都不怕,无所谓。
记 者:难吗,要做到这三条?
张淑琴:我觉得不难,有什么难的?当然我们这儿有些孩子不听话,我也揍他,屁股上给一脚,有时候给他一巴掌,照样过来喊张奶奶,
记 者:我们可以相信你有这个境界,你怎么能保证你所有的员工都能有同样的境界?
张淑琴:我觉得能到我们这儿来的人,首先一个,当然就像参加革命一样,目的不一样,有的是冲着孩子,有的是冲着我,有的是冲着可能要找工作,那么这就像大浪淘沙,能沉淀下来的人,都是真心要做事的人。
记 者:什么待遇,介意透露一下吗?
张淑琴:每个月几百块钱吧,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就是几百块钱,吃的饭就是孩子一样的饭,
记 者:那你们也需要生活。
张淑琴:我们能到这儿来的人,都不是太计较的,我觉得都是冲着孩子,儿童村我们这些工作人员,有的可能脾气不好,有可能懒一点,但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爱孩子,包括我们的孩子们也是,只要见个小的,他会把他手里什么棒棒糖给孩子,一块半块饼干给孩子,这一点上我觉得我们这里面气氛非常好。
(吃饭背诗)
解说:
在太阳村,孩子们的一日三餐都需要排队集合,各个小屋的成员自己轮流值日打饭打扫卫生,年龄大一些的孩子还要轮流到后厨帮厨。每个孩子每个月的伙食标准是120元钱左右。
记 者:伙食标准怎么定的?
张淑琴:一天就是三块多,平均就是三块钱,节假日我们要给孩子好好会餐,像过年、中秋节、六一节,正月十五要给孩子好好会餐,这样的花费比较多,因为我们的伙食标准低,所以我们也想很多办法,一个我们地里头打了一万多斤黄豆,每年我们都有几千斤黄豆,大量种黄豆,保证给孩子。
记 者:有零嘴吗,孩子能吃到吗?
张淑琴:别人捐赠的一些小食品,我们会发给他们,前天给他们买了一百斤杏,麦黄杏,给孩子买了一百斤,劳动完了,也给他们买酸奶,夏季有时候也买雪糕,冰棍,批发便宜的,我们不想让孩子受委屈。
记 者:效果到底怎么样呢,孩子愿意待在儿童村吗?
张淑琴:我觉得挺好,孩子们很有礼貌,他们都说儿童村的孩子有礼貌,见了外边的人,叔叔好,阿姨好,第二个孩子的房间很卫生很安静,第三个孩子们自己管理自己,早上五点半起床,穿衣服,整理床铺,打扫卫生,早上起来孩子们自己穿衣服,洗脸、刷牙,大孩子帮着小孩子整理卫生,排队上学。
解说:
目前,在北京太阳村的115面孩子中,有102名学龄儿童。这些孩子在村里的中学和小学插班读书,村里对他们的学杂费进行了全免。
记 者:学习成绩呢?
张淑琴:学习有一部分孩子学习成绩非常好,在他们年级都是第一名,有个别孩子学习非常差,老留级。
记 者:没有遇到障碍吗?
张淑琴:孩子就问我,别人骂我咋办,别人说我咋办,
记 者:那你说怎么办?
张淑琴:我就告诉孩子,他第一次如果骂你,说你的爸爸妈妈是罪犯,你就可以告诉他,我爸爸妈妈犯罪与我没有关系,我是无辜的,政府已经惩罚他们,在教育他们,对吧?与我无关,如果他再要骂你,对你说这个话,你可以去找老师,叫老师来和这个同学谈话,孩子们问如果张奶奶如果他再骂咋办?我说你可以揍他。你要维护你的尊严,你不要怕,你因为怕别人骂,怕别人议论你的家庭,或者你的出身,你的现状的话,不敢上学,那你就永远别出门,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
记 者:第一条第二条好理解,为什么教他们第三条?
张淑琴:我觉得呀,这些孩子有自己的尊严,不能太软弱,当然从孩子们自己的(角度),我如果面对在我们面前来议论孩子,或者来诽谤我们的孩子,歧视这些孩子,我感情也受不了,况且是孩子。
记 者:但你不能回避的是,能进这个村的唯一的条件,就是服刑人员的子女。
张淑琴:这个问题本来就是客观存在的,就像监狱是客观存在的一样,你逃避不了,这些孩子必须要勇敢的面对这些问题。他们要融入主流社会,比如上学,我们没有单独办学,就是让孩子要融入到主流社会当中,平等地和其他孩子走在一起。
(与马佳才谈话)
解说:特殊的成长环境造成了这些孩子特殊的身体状况和性格,所以,在太阳村的孩子很多体质较弱并有着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对于这些有着不幸身世和心理问题的孩子,教育起来显得压力更大。
记 者:就是普通家庭管理孩子的时候,可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像儿童村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您作为家长,您不担心出问题?
张淑琴:两个问题是最头疼的,也是我压力最大的,第一个就是孩子住院,我们去年有十多个孩子住院,有一个肠穿孔,阑尾炎,骨折,还有高烧吧,肺炎,有十多个孩子住院,第二个就是跑孩子,逃跑,我觉得比住院的压力更大,有的孩子是和小朋友吵架,打架,他就逃跑,有的是就是对我们管理 他嫌太严格,有的是厌学,都会造成孩子逃跑,去年冬季最冷的时候,有一个小朋友,九岁,他的作业没写好,害怕老师批评,他就藏起来,藏到我们大棚那个草帘下边,我们从八点半一直找到晚上十点半,我们已经给派出所报案了,那个时候我想的是我进法院倒问题不大,零下八度把孩子冻死怎么办?冻坏怎么办?我那时候压力大得,全体老师孩子在路边,桥底下,都拿着手电筒去找,后来发现在草帘下面,本来找到把他揍一顿,最后一看孩子已经路都不会走了,我们的司机,脱下大衣,把他一裹,赶快抱回来,给他倒水,给他擦手的暖手的,什么都不说,孩子毕竟是孩子。
记 者:孩子毕竟是孩子,这些孩子家庭背景都比较特殊,有没有觉得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担心不担心他们在一起会交流一些不正常的东西。
张淑琴:孩子们之间偶尔会谈起自己的爸爸妈妈,但是对他们父母犯罪的状况谈得不多,有的孩子回避这样的问题,有的孩子不去问,我们老师也不问,不去触动孩子最敏感的地方,最伤心的地方。当然我们也担心过,这些孩子由于他们父母一些不良影响,像说谎、偷窃、打架、暴力倾向、报复心理都存在。这些孩子有十多种心理问题。有的孩子不信任任何人。但是这些问题总要面对,总要去解决,所以我们在我们的教育当中我们重点抓了对这些孩子的心理辅导,使他们能够走出这个阴影。
(诗朗诵)
隔断
解说:
由于社会筹措缺乏保障,太阳村期望能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部分经费,从2002年4月开始,太阳村租赁了260亩土地,种植了枣树、花生、玉米、黄豆等农作物,在假期里,孩子们也到地里从事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为将来走向社会做准备。
记 者:孩子们接受这种教育方式吗?
张淑琴:接受啊。他们将来要自立。他们不可能依靠自己的父母,给他安排美好的未来,必须要学会吃苦,要学会自立。我们最近给他们进行创业培训,就是12岁以上的孩子,我们就是请光华基金会免费培训,什么叫成本,什么叫利润,怎么叫经营,我们在上个月的28日29号,搞了一个小集镇,有小商品一条街,小吃城,茶社,修车、补鞋、擦鞋,都是所有的孩子在运作,他们有自己的小摊位,把他们的玩具,菜,水果卖出去,那天我们接待了八百多人,卖了四千多块钱我们最近搞什么?过渡型安置,就这些孩子的过渡型安置,按我们的规定18岁要离开,到18岁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好多年的刑期,怎么办?你把他推到社会上你放心吗?我们就给他一个培训,这个培训有可能是木工,有可能是电脑,有可能使拖拉机驾驶,有可能是服装,我们最近搞的创业培训,就是结合这种培训,将来他走出儿童村,我们得还得再帮他一程,帮他一阵子,叫他稳定下来。
解说:
在努力办好现有的儿童村之外,张淑琴还在想着进一步向全国辐射,开办更多的儿童村,2004年张淑琴从陕西省监狱局正式退休。在河南新乡,她又开办了第六家儿童村,目前,在陕西、河南和北京所有儿童村里面,一共有200多名孩子学习和生活,而从1996年到现在,十年间接受张淑琴救助的孩子已经达到了600多名。现在,张淑琴又有了新的目标,计划每年开办三个新的儿童村,让更多的服刑人员无人抚养的未成年子女受到救助。
记 者:以这样的速度来发展,你们管理跟是否得上?
张淑琴:我们给他培训,我们主要是靠当地来管,我们在当地找到一个相关的部门,妇联、监狱、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慈善会都行,只要他们愿意来做这个事情,我们就会想办法来帮助他们建起来,善事要大家做。
记 者:您个人会怎么样?
张淑琴:我个人,我现在想得非常通,我是个很实在的人,一个就是我能吃多少,我能穿多少,我现在的生活,我觉得很简单,有房住就行,有一张床就可以了,弄那么大的屋子谁打扫卫生?我又没时间拖地,没有那个必要,我自己什么也不需要,而且这个儿童村本身就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敢把儿童村功劳都归在我名下吗?我不敢,因为我不是出钱的,我是出力的,我是出力气的人,一草一木这每一本书都是别人捐赠的,我只是个大管家,充其量就是大管家,大管家就是替罪犯管孩子,替社会的捐助者把这些东西管好,把钱管好。我角色就是这个定位,没有任何野心。
记 者:你的动机很单纯,你的付出很多,但是仍然免不了这样或者那样的议论,你怎么去面对?
张淑琴:那是他们的事,他们的事,不是我的事。一篇文章一部电视剧,总不能先想别人怎么议论,你根据别人的议论去拍吧,拍出来这是导演的事,演完这是演员的事,怎么评价,评论家的事,怎么议论,老百姓的事,管得了那么多吗?管不了。
记 者:从你内心来说希望大家评价你和你做过的事情?
张淑琴:张淑琴做了一件好事,做了一件值得做的事,做了一件应该继续做下去的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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