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1日 阴有雨
第一次要钱
好心人帮记者找工作
从今天开始,我开始要钱了。“板牙”告诉我,这一行可以叫“吃百家饭”,可以叫“要钱”,但忌讳说“要饭“。
我四肢健全,不可能像那些肢残乞丐那样露出残缺的身体来换取人们的同情,也不会像“板牙”那样满地爬着要钱。针对我的情况,“板牙”曾给我出过主意,他让我把脚趾抹上墨汁,假装是得了“脉管炎”,没钱医治;后来又说不如干脆写“求助”,于是我就找来纸板,开始写上一些“父亲自杀,母亲外出躲债,寻亲失败”之类的话,然后就是伸手要些路费,最后是千篇一律的“祝好人一生平安”。
清晨5点多,我穿着板牙的夹克衫,到三道街江山商厦早市要钱。夹克很小,将里面的衣服都窝在了一起,我双手抱膝坐在几块泡沫板上,两眼无神望着身前的“求助”纸板以及一边放了两块多钱硬币的钱罐,当有人扔下钱时,我就点头致谢。
从5点多到7点多,我一共要到了1元2角钱,少得让我有些难堪。更让我难堪的是路人的议论,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在路边要钱,确实让人很难接受。我在最初走进那间公寓的时候,虽然德哥没多问什么,只说既然要干这行,肯定也是遇到了难处,但我还是说了一些编出来的经历,说跟着哥哥来长春,后来哥哥出事一直没有消息,我身上的钱也所剩无几,让他们相信,我是要些回家的路费,同时等哥哥的消息。
7点过后,我和“大眼”到了般若寺门前,“大眼”让我在大门东侧要钱,“‘半死’在那边,你俩还不熟,别过去,也别过来找我,就当咱们不认识。”他说的“半死”是个残疾乞丐,后背上打着钢钉。“半死”冬天也在我们那个小屋住,但他身上的味儿太大,所以夏天只能在露天睡。
般若寺门前一向是乞丐的高收入区,遇上庙会等活动还常常会有不少意外收入。不久前庙会的时候,如意门前有人散财行善,给的全是百元一张的钞票,一直扮瘸子的“大眼”听到消息拖着拐杖就飞奔过去,抢着往前挤,甚至后来把拐杖都弄坏了。“大眼”告诉我,如果有人来搭话,千万别搭理,因为在这里,不仅乞丐通过骗人要钱,还有人专骗乞丐的钱,比如提出替你买饭,结果骗到钱就没影了。“大庙门前就是一圈骗子,相互骗,最后总有一个倒霉蛋。”
今天是端午节,但是我在这里并没要到多少钱,因为我才要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有一位好心的路人非要给我介绍工作,我推说没有证件,还被人骗过,一个劲儿的拒绝,反被误会是让人控制了,这位好心的女士当即劝我:“别怕,我帮你报警。”
无奈之下,只能跟着她去劳动力市场转了一圈。我曾怀疑她可能是其他乞丐找来撵新人的,又或者是给人介绍工作从中抽头的,甚至怀疑她可能是人口贩子,但最后我很是无奈的发现,她真的是一片好心,还是一位俗家弟子。费了好大劲将这位好心人打发走,已是下午了,而且天阴沉沉的快下雨了,这就意味着我这一天的收入总共还不到10元。
晚上,小屋里并没有多少节日的气氛,今天的那场雨让大家收入都不好,冷清的人气伴着几个冷粽子,一盘炒鸡蛋,当然还有啤酒,没多久就睡了。
6月12日 晴有阵雨
乞丐“泡妞”
不敢说出自己身份
般若寺门前我不敢再去了,我怕再遇到那位好心的俗家弟子,于是我去了红旗街,在欧亚商都一带要钱。这次没有遇到什么干扰,但还是没要到多少钱,这一天下来依然不到10元钱。让我感到有点意外的是,我在这儿没有收到多少路人异样的目光,我不知道是这一带的人们太忙碌了,还是对这样的景象太习惯了。
下午4点半,我收工回到公寓,依照我和“板牙”之前的约定,我俩晚上去滑冰场“泡妞”。“板牙”说,到冰场里,见着不太会滑的女孩,就可以过去搭话,教她滑,握着她的手带她,慢慢几圈下来,大家熟了,留个电话以后再约出来吃饭,培养感情。“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就算被拒绝了也无所谓,多试几次总会有机会的。”他笑着告诉我,他在这个冰场已经混了好几年了,以前的那个女朋友也是在冰场认识的。
晚上7点多,我们来到永春路上一家旱冰场,门票10元。“板牙”经常来这里玩,旱冰的水平也不错,只是动作看上去总显得僵硬。我滑了一会儿就坐在一旁看他,“板牙”很快就找到一个还不太会滑的女孩,上前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拉着女孩的手带着她慢慢在内圈滑了起来。之后的近一个小时里,“板牙”和那个女孩就一直在一起。我们带着满身的疲惫和臭汗离开的时候,已是第二天1时许。
后来“板牙”告诉我,那个女孩儿是个中学生,给他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但遗憾的是“板牙”最终还是没记住。“板牙”依然说自己初中毕业,在饭店里打工,一月挣500元。其实 “板牙”一个月能挣1000元左右,但他宁可说自己挣500元,他不能让对方知道他是个要钱的。就像“板牙”喜欢百货大楼里一服务员,但他知道自己只能想想:“她知道我是要钱的,这辈子都看不起我,就算她肯跟我好,她的姐妹也会笑话她。”他的声音越说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