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东方周刊》记者郭高中/北京报道

　　几年内增加7万警察到基层

　　胡克勤是四川沐川县武胜派出所所长。作为所长，他只有一个兵。两个人守着138平方公里的辖区，保护着12389人的平安。

　　这个派出所没有车子，出门办案靠步行或者搭“摩的”，没有自己的办公地点，至今租用乡政府办公房。“我这个所长，很大一部分的精力就用在借人上。”胡克勤遗憾地说。

　　这样的情况并非武胜派出所独有。公安部人事训练局给《瞭望东方周刊》提供的数字显示，目前全国1到2人的派出所还有3723个，3到5个人的还有16533个，占派出所总数的一半。

　　这一现象主要原因是地方财政的困难，而一些地方警察主要靠罚款来养活，原因也是地方财政困难。警察权力很大，而政府却不能给予相应的报酬，这是极其危险的。

　　来自高层的信息显示，这一现象有望得到解决。

　　为派出所充实7万警力

　　作为公安部门“保一方平安”最前沿的堡垒，派出所“缺衣少食”的状况引起公安部高度重视。

　　2005年6月10日，公安部副部长刘金国在全国公安派出所建设情况通报及经验交流电视电话会议上，要求各地公安机关通过增加编制、精简机关两条途径为派出所增加警力。

　　这次增加警力的目标是，力争达到“城区派出所不少于20人，建制镇派出所不少于10人，建制乡派出所不少于5人”的标准。

　　早在2004年4月，公安部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公安派出所建设的意见》，对派出所的建设提出了规划，该《意见》要求在4年内完成这个目标。

　　公安部人事训练局编制处处长庞树强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为了加强派出所的力量，推动警力‘下沉’，公安部提出了‘宁缺机关、勿少基层’的口号。”

　　长期以来，基层派出所都面临着警力紧张的问题。中央、公安部和地方都一直在寻找解决这个问题的途径。

　　1992年，中共中央发布《关于加强政法工作，更好为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服务的意见》提出，“根据任务发展的需要，逐步给政法部门增加一些编制。经济发达地区和其他有条件的地区，还可以由省市、自治区采取适当措施，解决政法部门警力不足的问题。”

　　“这表明中央给予地方增加警力的权力。尽管增加的开支都由地方财政负担，但他们积极性还是很高。”庞树强说。

　　这种情况下，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都有了地方自定的公安编制，总数大约42万人，占全国警察总数的两成多。有的地方，地方编制警察甚至占到了当地警察数目的半数以上。新增的这些警力大多都充实到基层派出所和交警队、巡警队等。

　　庞树强说：“目前中央已经同意将这些地方公安编制纳入国家公安编制，今年年底之前能够完成，这样就解决了公安编制的规范化问题。”

　　与此同时，中央也本着充实基层的原则，给全国公安机关增加了30多万的编制。这些警力大多已经落实到派出所和其他一线队伍。

　　根据庞树强提供的数字，截至2004年底，全国城区派出所一共有11492个，一共占有警力202060个，平均17.6个；编制镇派出所19414个，警力157900个，平均8.1个；建制乡派出所12866个，警力60020个，平均4.7个。

　　如果按照刘金国的要求，就意味着将在几年内，起码还要给基层派出所充实将近7万警力，仅北京市近期就打算新增6500名警察编制。

　　派出所经费保障是难题

　　甘肃省永登县中川派出所有3个正式民警。辖区280平方公里，3万多在册人口。所里只有一辆微型面包车。

　　所长张政权在电话中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他们派出所除了民警的工资外，连一分钱经费都没有。对于每年的五六万元的经费，他是这样筹集起来的：治安罚款上缴给财政后有50%的返还，跟企业关系搞好点，企业赞助一点。

　　他说：“我这个所长最难的就是警力和经费。我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证发案时车能跑起来。”

　　长期以来，基层派出所的经费问题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一般来说，办公经费应该由地方财政承担，但是如果地方财政困难，本来少得可怜的经费经过层层截流，到达派出所就会所剩无几。这种情况在中西部尤其突出。

　　2003年，山西省阳城县审计局在对高平市公安局2002年度财政财务收支审计中就发现，该局所属基层派出所经费严重不足。抽查中有3个派出所经费主要靠企业缴纳治安联防费等方式解决，有的甚至直接在企业报支，“三乱”问题非常严重。

　　2003年5月，辽宁建昌县药王庙派出所所长季萌因自费8000元，并与同事筹借4000元作为经费抓到杀人凶手，导致妻子与其离婚。此事经媒体报道，舆论哗然。

　　此次，公安部要求健全派出所的经费保障机制，确保派出所的办公、业务、办案等经费支出纳入年度财政预算，按时足额拨付。中央财政亦拿出12亿元的专项国债资金，解决西部地区派出所的办公用房建设。

　　公安部还要求加强派出所正规化建设，今年10月底前完成全国派出所外观标识统一工作，并保障派出所工作必需的警械和防护装备。

　　胡克勤所长说，国家正在给他们所建房子，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建成。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卢建平认为，解决公安基层派出所的经费问题不单单是公安一家的事情。需要理顺和建立中央、地方财政支持体制，防止层层剥皮。

　　警务改革要追求效益

　　公安部人事训练局的另一位人士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近些年来，各级公安机关已经通过精简机关的方式，将2万多名民警下放到基层。

　　目前全国公安机关共有178万警察，在派出所工作的只占27%，平均每所9.3人。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汪勇认为，公安部推动警力下沉固然好，但需要指出的是，目前只是下沉到派出所。他认为警力下沉必须下沉到街面上。

　　汪勇认为，精简机关、推动警力下沉还有很大的空间。公安机关一些科技人员、办公室内勤人员可以向国外雇佣制学习，不占用编制。公安机关的一般行政管理职能可以转移到别的行政部门，比如户籍管理就完全可以由其他部门来做。一些安全服务的职能可以社会化，以企业形式提供有偿安全服务。这都可以解决目前警力编制不足的问题。

　　美国纽约州华人警察石子坚在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时认为，警务管辖包括社区治安防范、机动车及道路管理、交通事故处理、治安、刑事案件以及突发事件处置等。上述警务目前分别由片警、交警、巡警、刑警、防暴警等分段负责。不仅造成警力浪费，而且无法适应实际办案需要。

　　“大家都喊警力不足，我不主张招兵买马，要提倡精兵简政。对现有警力实行优化组合。比如，在条件具备的警局开展一警多能试点。如北京，2008年之前，应该建立一支与国际接轨的巡警队伍，并撤销不必要的行政建制。”石子坚说。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许新源说，警务改革眼光放在怎么提高效率上。归根结底，我们需要民主政治的建设，向“小政府，大社会”过渡，强调公民自治，否则政府担子很重，当然，政府也爱管。“我们警察为什么非要这么多人，主要是怕出事，一出事就是大事。比如东城分局管工体的治安，一到球赛，把警力都拉走了，你可以用保安嘛。”

　　“目前改革中盘活现有警察资源的意识不强，有些公安机关往往把追逐增加编制、经费作为警务改革的兴奋点，导致有些地方警务改革的效益不高。”汪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