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松:您好观众朋友,欢迎收看《新闻会客厅》。从蒋介石到蒋经国,几十年的台湾历史是跟这两个名字紧紧连在一起的,这些年这个姓氏的影响力越来越弱了,不过今年3月,一位先生的姓氏由章改成了蒋,今天我们找寻这样一段故事。
蒋孝严:“ 各位都可以很容易地叫自己的爷爷、父亲。。。。可是我却要等到60岁的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机会。。。。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要发生”
他就是蒋孝严,今年已经63岁,然而在2005年的3月2号之前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里,由于始终无法得到蒋氏家族的承认,蒋孝严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蒋孝严:“现在如果有人问我的父亲是谁,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他是蒋经国。······”
2005年3月2日之前,蒋孝严一直随母亲姓章。
在台湾,章孝严这个名字代表着一个公开的秘密,他和孪生弟弟章孝慈是蒋经国的非婚生子。1977年,当这条新闻如重磅炸弹一样投向台湾的时候,虽然诸多的事实都证明这对兄弟就是蒋家后代,但当时蒋经国在世的蒋家,却没有任何声响。20多年过去了,蒋经国去世了,宋美玲和蒋经国的妻子蒋方良也去世了,没有一个人在生前公开承认过他们的存在。
但是,兄弟俩认祖归宗的努力并没有停止,经过近半个世纪的努力,2002年12月12日,年过60的章孝严第一次在自己的身份证上,填上了父亲蒋经国的名字。又过了三年,他自己的名字终于从章孝严改回到了蒋孝严。
蒋孝严:3月份我身份证把姓改过来,从父姓,名片通通要换,我所有的证件通通要换,包括驾照,包括银行的存折,包括党员的党证通通要改,因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一步。事实上两年前我就在身份证的父亲栏、母亲栏已经做了更正,可是我本人还是保有母姓,我总是想在适当的一个时机,还是要把历史还原,事实归真。
白岩松:当您印完这批名片,递给别人的时候,是否很多人都会一瞬间有不一样的感觉?
蒋孝严:完全正确,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一个情绪上面的波动,姓蒋了,很好,这张名片我好好地留着。因为大家都知道我过去的家世背景,在台湾来讲不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我在大陆参访的时候,大陆的同胞相信我都晓得这样的故事,所以为什么不做一个正确的划下一个句点,我不能把这种痛苦也好,或者这种尴尬也好,或者是别人问到家世,要躲躲闪闪也好,这种痛苦留给孩子们继续承担,这是不对的。
半个多世纪前一段特殊情缘的产生注定了蒋孝严的尴尬出生。
1938年,刚刚而立之年的蒋经国被父亲蒋介石派往江西,两年后,蒋经国因工作关系结识了文才出众的江西姑娘章亚若。不久,章亚若担任蒋经国接见民众时的记录秘书,两人渐渐走进了相互的感情世界,而当时,蒋经国已与蒋方良结婚5年。
1942年,章亚若怀孕,第二年生下孝严、孝慈两兄弟。然而不幸的是,在两兄弟6个月的时候,章亚若意外离开人世。
1949年,在蒋经国的安排下,外婆和舅舅带着当时年仅8岁的孝严、孝慈来到台湾新竹,然而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这对孪生兄弟的存在成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并守口如瓶的绝密
直到上高中的时候,兄弟俩才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但面对正在当政蒋氏家族的重重防卫和包裹,近在咫尺的父亲却令章孝严孝慈兄弟完全无法靠近。
然而尴尬的身世和窘迫的生活境遇并没有防碍这对孪生兄弟的顺利成材,1960年,章氏俩兄弟都考上了台湾东吴大学,毕业后章孝严以优异的成绩进入政界,28岁那年他与黄美伦成婚。
章孝慈则进入学术界后来单社东吴大学校长,章孝严在政界一路顺利,从普通职员升至部长,但是,不能认祖归宗,恢复蒋家后代的真实身份,始终是压在他们心头的一件大事。
白岩松: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现在是轻松感,还是早有准备?
蒋孝严:我想这是一个很长的一个路程,但我知道自己的身世,然后这件事情一直放在心里面,就是说将来要怎么处理,这不是一个单纯的一个家庭,也不是一个很小的家族,那时我在念高中,心里面当然是有压力的,可是我又不能够跟其他的人来提,只能够放在心里面,别人提到我还要躲躲闪闪。但是当我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我对自己有一个很特殊的一个要求,我觉得做任何事情,要能够为蒋家争气,也要能够为母亲争气,要积极地努力,所以我从学校一毕业,然后参加公职,每个职务我都尽心尽力地来做。我想这给自己是一个压力,也是一个推动力量,自己来往前面来推动。现在回过头来看是一个非常崎岖的一个过程,但是要不要认祖归宗,在我跟孝慈心中几十年里面有相当的一个挣扎,事实上我所谓要不要,就是说是能不能反而是一个重要的考量,当时我没有觉得能办到这一点。
白岩松:即使大家全是公开的秘密,依然要有法律的程序和它所要认定的东西,据说连DNA都用上了,还要哪些证据,这个过程是什么样的?
蒋孝严:是蛮复杂的,事实上父亲栏你写的是某人,你要把它证明不是你的父亲,比证明某一个人是你的父亲同样困难,我出生的桂林医院要出证明,我母亲在那边生两个孩子,我母亲是章浩若的姐姐,这个关系都要证明出来。然后我母亲栏写的是舅妈,纪琛女士,幸好她还在,在美国,所以我在2003年的时候我带了个团到美国去访问的时候,我9月3号到洛杉矶,找到我的大舅妈,她还在,83岁了,到临走,我内人说,大舅妈,对不起,希望拔你两根头发,要拿回去化验,验DNA,证明你不是我的母亲,我大舅妈说没有问题,你拔,还好她头发还有一些,可是我内人一拔地本来想拔两根,一拔拔了十几根,拔了一撮,叫了一下,我说抱歉,对不起。她很了解,经过DNA的化验,才把章浩若先生、纪琛女士从父母栏把它剔除,空出来,再来证明经国先生是我的父亲,当然母亲这边比较好处理,因为医院有出证明嘛,章亚若女士是我的母亲。
拿着新身份证的第二天,蒋孝严带着家人一起到蒋经国坟前拜祭。。此时,蒋经国离开人世已经14年——没能在父亲在世时恢复蒋姓,终究成了蒋孝严一生无法补救的遗憾。
白岩松:经国先生作为你的父亲,在您知道和不知道的情况下,带有某种父子情感的时候见面一共有几次?
蒋孝严:带父子情感,我们没有见过面。见面的时候,我还没有那个感受,那时我很小,才6个月以前,在桂林的时候,母亲在那边待产,父亲去看过她,然后我们出生以后,我父亲从赣州,还有重庆去过好多趟,把我们抱在怀里面,一个叫狸儿,一个叫狮儿,因为我母亲当时住在当地狸狮路,所以我叫狸儿,孝慈叫狮儿,一去把我们抱在怀里,我外婆还有我另外一个姨妈告诉我的。我们肯定见过很多次面,可是太小了,才几个月。在南昌期间,大舅妈带着我们还到南京跟我父亲见过面,到南京去,但是我很小,四五岁。模模糊糊的,记不太清楚
白岩松:到了台湾之后,经国先生的政治位置在那儿,您心里知道,但是又不好公开,但在暗中有没有一些经国先生对您的照料?
蒋孝严:暗中对我们的照料是透过王升王将军,还有宋石选,那时候他在救国团,一部分透过他到新竹去把生活费交给我们。我们小的时候就有印象,每一次过年的时候,或者过中秋节的时候,就看到我们叫他王老伯,台北一个王老伯来看我们,有一次他穿个军装,挺神气的,肩膀上面还有一颗星,当然后来星又增加了,小的时候只有一颗星,挺神气的。然后一来他跟外婆聊聊,很愉快,他一回去,我们的生活就好了,就觉得不错了。
白岩松:有肉吃了?
蒋孝严:有肉吃了,可以买到鱼了,生活有改善,也可以买到衣服了。但是这个情况到我们念初中的时候就突然中断了,王升没有出现,过年也没来,我们生活下去了,那是超乎一般人的想象,到念大学的时候,连注册的费用都没有办法如期地去交费。当然这段过程我是觉得对一个人来讲反而回头想想是有帮助的。
白岩松:积极的和推动。
蒋孝严:没错,而且了解什么叫辛苦,什么叫做困难,也会想办法去帮助有困难的人,自己有这样的体验。
白岩松:但是对于经国先生来说,我觉得不管他坐到多高的位置上,一定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台湾,他没有用一些其它的方法来表达他的父爱吗?
蒋孝严:他透过王升来关心我们,到我们念大学的时候,我们懂事以后,王升就跟我们讲父亲很关心你们,你们的功课,你们的身体,但是我记得我跟我弟弟常常跟王升王将军讲,我说我们要跟父亲见个面,我们要见个面,可是他说现在可能不方便,隔了半年、一年又提,他说我们看看吧,就是这么拖、拉的,就没有安排。但是后来我们了解了,我说我们可以体会,我也知道什么叫做一个困难的环境,完全能够体会。后来我们也就不要求了。
白岩松: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蒋孝严: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当然我们见了一面,已经是经国先生过世以后,在1988年他过世之后,我跟孝永、孝武都处得很好。
白岩松:经国先生的儿子。
蒋孝严:对,孝永那时候最接近经国先生,孝武在新加坡,他到我住的地方,带着我跟孝慈,晚上,我们三个人就到荣总怀安堂,经国先生就停放在荣总医院那个冰库里面,冰床,那时我们见了一面,最后的一面,也是第一面。可是确实在这样的一个情况,这样的一个场景,当然我跟我弟弟,跪在地上哭,当然,这都过去了。
1988年1月14日,在得知自己特殊身世30多年后的这一天,章氏兄弟终于与父亲见到了最后一面,但是随着父亲的离去,章氏兄弟得到蒋氏家族的道路似乎变得更加崎岖漫长了。
2000年8月,在蒋家族人的邀请下,孝严第一次前往浙江奉化溪口蒋家祠堂。
但是这次认祖行动却没有得到蒋介石直系亲属的认可。
2000年蒋介石的夫人宋美龄在美国去世,2004年蒋经国的夫人蒋方良在台北去世,此后,章氏兄弟的认祖之路才真正地有了实质的进展。
白岩松:听说您屡次要求见宋美龄女士,但是也是没有成功。
蒋孝严:我见老夫人事实上可以说名正言顺可以去见的,那时候我已经在党职做我们叫做海工会,海外工作委员会的主任,我和海工会的主任到美国去访问。她就在纽约,她是中国国民党评议委员会的主席,党的系统去见见她老人家我刚才说是名正言顺,其他的我前几任的都去见过她,工作范围,我要跟她报告海外的党务如何如何。到了纽约,请她办公室的,当然我透过纽约我们的驻外的人员报上去,在那边等了一天,没有结果,当然我也不意外。只好败兴而归了,有点失望。
白岩松:我不知道在这几十年当中你想想吃过很多的苦,周围别人的议论纷纷等等,在您的心里有没有恨过、抱怨过?
蒋孝严:有过不满,我没有恨,有过不满,就是为什么我们的遭遇会这样,因为我跟我弟弟我们也不是圣贤,我们总是有情绪,为什么外婆贫病交加,然后冬天就这么过了,当然新竹那段时间,上高中的时候,我们说怎么会这个样子,有点不平,有点不满,孝慈他是比较内向的,他常常压抑,我知道他常常晚上睡不着,有时候晚上我听他唉声叹气,
1995年,蒋孝严的孪生弟弟孝慈突发脑溢血去世,两年后,他的同父异母弟弟蒋孝勇因癌症去世,至此,蒋经国的5个儿子只剩下蒋孝严一个人
白岩松:一下子在您所要承担这个使命就非常多,这是否也是您特别想把姓改过来的主要因素?
蒋孝严:这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坦白地说,我觉得要承担责任,而不要去逃避它。我在改父姓,从父姓是在蒋家最困难的时候,不是在蒋家有强烈光环的时候,我也是想让朋友们知道,我改父姓不是要从蒋家得到什么,在经济上面没有任何的遗产,没有任何的财力,就像你刚才所提到的,在我们这代五个兄弟里面剩我一个人,如果我不承担责任,我日子可以过,我现在可以到美国有一个研究机构聘我做资深研究员等等,可是我觉得这不是一个人生的一个目的。一个人不单单是生活,你的生命要活出来,英文只有一个字,英文只有一个life这一个字,可是我们中国人的life可以翻译成生活,也可以翻译成生命,如果你选择过生活很容易的,可是生命的一个目的跟意义在哪里,你要把它能够彰显出来。
2003年1月26日,随着一架台商包机降落在上海浦东机场,海峡两岸在分隔50多年后首次实现空中通航。而首先提出春节包机这一构想的就是蒋孝严。与蒋孝严的认祖归乡之路相同,大陆台商们的回家之路也走的并不顺利。2002年10月底蒋孝严提出“包机直航方案”之后,这一构想虽然得到台商及台湾民航业者的欢迎,但却遭到了台湾领导人的批评。蒋孝严和相关人士经过2个多月的努力,迫于压力,台湾当局终于同意蒋孝严“春节包机”的提案,这就有了两岸间的第一次空中通航。
2005年1月29日,台商春节包机计划再次实现,而这一次又有了新的突破,两岸间首次完成了双向对飞。
目前,蒋孝严正在为两岸间能够“直航”常态化而努力。
白岩松:直航是您提出来的,在2003年的时候也完成了单向的,今年大家仿佛感觉变化很大,因为是双向的,都有了很多很多具有历史性的第一次,接下来人们的这种对自己有利的需求是永远不会满足和停下脚步了,当然能不能清明、中秋,能不能变成长久化的包机,您乐观吗?
蒋孝严:我现在是主章包机要常态化,不单单是春节、端午、中秋,我是主章把包机常态化,常态化就是定期化,我已经有一个案子,现今已经有99个立法委员联手了,待会儿我给你一个版本,名单也可以给你,就是把包机,每个礼拜都有,每个礼拜的周末,礼拜六、礼拜天。
白岩松:这就方便了。
蒋孝严:就方便了,我们三百多万人次到大陆去,周末是常常出去的人多嘛,如果你不能每天,先从周末开始,礼拜五36班,礼拜天36班,这就常态化了,这不需要航钱。
白岩松:可能性有多大?
蒋孝严:就看他做不做,这很简单。
白岩松:但是看他做不做也得看你们施加到的压力是不是足够大?
蒋孝严:我们下去就会来推,我们会议持续地给他压力,执政党他这么回避,我觉得民众的要求,很简单,现在这么多人到大陆去,你说三通怎么能不三通呢?通邮你知道,一年多少信件,两岸1700多万封信现在,以前接到大陆一封信我们心里还忐忑不安的。电话12年前是4700多通电话,在93年左右,去年多少通电话,去年两岸的电话54000万通电话,你想想看,为什么要绕过卫星等等,花冤枉钱呢?五一都通,密度最高的一个电话。
白岩松:通商的更不要说了。
蒋孝严:通商更不要说了,去年两岸的贸易,我们台湾这边顺差超过300亿美金,这么高的数额。
白岩松:通航里头这个船等等也半通了。
蒋孝严:也半通了。
白岩松:现在就剩下这半通了。
蒋孝严:剩下这半通,就是空运,我相信是一个时间问题了,当然就是这里面还是一些政治的较量,民进党还是政治的较量,基本上在民众的眼中来讲,在需求方面来讲,这个是不需要争辩的。
白岩松: 2005年对于海峡两岸来说似乎是一个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它会是一个重要的年份,虽然我们还在进程中,但是接连有了很多的变化,像春节时候的双向对飞,之后的连宋的大陆行等等很多事情,您是否有一种带有学者性的判断或者说是预感,2005年对于未来海峡两岸的走势来说它可能意味着什么?
蒋孝严:2005年我觉得对于两岸关系来讲是一个稳定的一个年份,我的意思说,因为今年里面连主席跟宋主席到大陆去访问,使得两岸的形势趋于稳定,现在能不能够趁着这样一个趋势,趁势来做更好的一些收割,使两岸有更好的一个利益共盟旗立,就看执政党如何了,可是我看现在已经到了下半年了,情况来讲要有很大的突破并不太容易,能够继续地稳定住,我觉得就不错了,不要再把这个情况再把它去搞坏。我觉得使得台湾民众对大陆的了解,透过两位主席的访问,有很大的帮忙,因为很多都透过直播,当地的情况,还有大陆领导人他们的水平也给人民印象很深,谈吐、内容,大陆方面对若干敏感问题的处理的一种智慧都感受得到,都觉得有很多有希望的空间存在在那里,并不是僵硬到不能够理论的地步,所以我说在量跟质方面都产生了正面作用,我是希望能够趁势能够有更大的作为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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