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小分队:龙艾
我们来到莫龙伟家的时候,只有他母亲和弟弟在家。院子和屋内都非常干净,虽然地板是凹凸不平的泥土,但平整结实而没有一点垃圾、沙尘,屋内虽然简陋却整齐有序,可以想象这个笑着迎我们进屋的女主人是个擅长持家的母亲和妻子。唯有的三大件家用电器——立式电扇、彩电、小唱机,是外出打工的大伯家担心被盗而寄存在莫龙伟家里的。
莫龙伟的房间墙上贴满了各种励志的标语——“学海无涯”、“努力”、“执着”、“学无止境”和一幅铅笔素描的“欲展图”。
我们在卢氏一高——也是莫龙伟刚毕业的高中——的建筑工地上终于找到了莫龙伟和他的父亲,莫龙伟穿着一件红t恤,戴着眼镜,在打着赤膊、黝黑粗糙的工人之中尤为突出。从分数线出来至今,他干过不同的体力活,想先为自己筹到路费,从在修筑大坝的工地搬石头,到爬到屋顶搭瓦,再到学校工地。现在,他正费力地用铲子搅拌水泥,周围的工人对我们说:“这娃苦啊,是该帮帮。”每天他拿到20块钱,坚持下来他就可以筹集到去武汉的路费了,他笑着告诉我们。
刘洋也打过工,他的第一次赚钱是帮人写信封,每个两分钱,每天可以写五百多个,从早上8点写到下午4点多,一个多星期下来食指都几乎被挤平了。但雇主还是嫌他的字太小太轻,他拿着第一次赚到的20块钱给自己买了一件衬衣。
刘洋是我们今天寻访第2个家庭比较复杂的学生,而第一个就是他的同桌郭妞,双亲中有一个已经去世,却又有一个继的父亲或者母亲,和一个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或弟弟。而两个人都想过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读大学。
当刘洋说到他的父亲不是亲生的,就开始泣不成声了。我差点就想就此结束交谈了,因为担心自己误入家庭难解的情感纠葛之中,而这些其实与扶贫、与资助无关,那么我们又怎能无所顾忌地挖出他的痛苦,却又随后无能为力地拍拍屁股走人呢?但伙伴说,这也是他一次宣泄的机会,而且贫困或许也是造成家庭伦理纠葛的原因。我半信半疑却又只能继续进行下去,也许我希望无意之间的一两句话可以让他找到些快乐、希望,但我太高估自己了,不管是物质上的匮乏,或者是心里的结,我似乎都是一个口头上的“骗子”,每个人都有自己根深蒂固的痛苦,而这些只有靠自己走过。
刘洋今年的学费暂时可以解决了,母亲筹借到了2000块,同母异父的妹妹从外边打工带回了1000块,刘洋还把亲生父亲在河北的房子买得了1000块。但明年呢?
这个说话非常小声、谨慎的男孩,让人心疼的不是他的贫穷,而是他心里积着沉沉的东西。他说贫穷给他带来的最大困难是心理上的自卑,从小他就不爱跟人说话,甚至是跟家人他也很少交谈,他说没有那种可以完全真心的朋友是自己的失败。原来他想考到云南去,听说那里风景很美,远远的可以逃避跟现在朋友、同学的关系。现在的他对大学还怀有梦想,希望能够自己去改变,找到真正互相信任、不敷衍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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