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东渡黄河出师抗日纪念碑。白焕新所指的地方就是芝川古渡旧址。

　　芝川，韩城南部的一座古镇。1937年八九月间，八路军总部、115师、120师、129师相继从泾阳、富平等地出发，过蒲城、澄城、合阳等地到达韩城，从芝川东渡黄河，开赴抗日前线。60多年过去了，八路军东渡留下的印记已深深地铭刻在芝川人的记忆里。

　　文／图记者雷县鸿实习生李艳霞

　　芝川古渡

　　芝川古城位于韩城市南约20公里处，临河建城。上世纪60年代初，山洪暴发，冲毁河堤，危及芝川城。于是，有关部门决定拆毁古城，搬迁到西边1000多米的原上。如今，只有流经古城南边的秀水上的芝秀桥，似乎还能看出古城昔日繁华的景象。当年，红军就是从这座桥上走过，下到渡口，过河抗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1937年，滚滚而下的黄河靠近西岸奔涌向南。出老芝川城南门，往南约70米的原上，是汉太史令司马迁的太史祠，下原往东约100米，便是芝川古渡，渭北过河东去的重要码头。芝东村一组84岁的陈新发老人记得，在芝川城附近的赵庄等村，拥有几十只木船的有七八家，船少的人家也有五六只，芝川人的船向南要放到大荔、潼关一带，下河跑运输是当地人最主要的营生之一。在八路军东渡抗日时，这些木船正好派上了用场。

　　随军日记

　　关于八路军赶赴韩城的情景，韩城市政协文史资料里搜集的一篇随军日记是这样记载的：

　　黎明集合出发，绕合阳县城而北。在可爱的晨曦中前进复前进，精神异常兴奋、愉快。经过同家庄（合阳县境内），观众甚多。各连宣传员分头进行宣传，人们围成一堆一堆，群众对我们的唱歌更感兴趣。渡过了天险太枣沟，入韩城县境。远望白浪滔天的黄河，知道目的地不远了，行军速度更快了。这里的民众对红军较了解，沿路戏楼、碑碣、墙壁上贴满了欢迎我军的标语：“欢迎救国救民的红军”、“欢迎抗日红军”、“红军是抗日的先锋队”、“红军是人民的军队”……他们似乎还不知道我军改名八路军了……

　　有资料显示，当时国民党韩城县一位王姓官员也奉陕西省国民党政府命令，支应八路军东渡抗日。当他得知朱德总指挥率大军从韩城东渡的消息后，便带领一班人役到马陵庄迎候。在他的想像中，朱老总一定是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威风凛凛的将军模样。该官员在路旁等候多时，眼看大军快过完了，还不见他想像中的人物过来。于是就向一位八路军战士打问，战士说：“朱老总早就过去了，就是前边背锅的那位。”该官员听后愕然自语：“怎么会是那个背锅的？”

　　宣传抗日

　　据韩城政协文史资料记载，八路军在东渡黄河之前，中共陕西省委特派员赵伯平，负责行军所经之县联络工作。在韩城搞地下工作的省委联络员王筠，通过地下党组织学校师生和群众欢迎的队伍，同时，地下党组织派党员徐岱云等积极为八路军东渡筹措船只。

　　当时，韩城地下党组织利用韩城各界抗敌后援会和地下党组织领导的小学教师联合会等群众组织，积极在广大城乡宣传抗日救亡主张的重大意义。陕甘宁边区“抗日剧团”也随军到合阳、韩城等地为群众演出文艺节目。在韩城大操场演出时，观众很多，挤得水泄不通，台上唱着悲壮凄凉的《流亡三部曲》，演员和观众共同流着“亡国恨”的泪水。演出结束时，台上台下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保卫华北”、“保卫大西北”的高昂口号。

　　陈新发老人回想起当年，手中的扇子也不摇了，比划着说：“当时部队还演出了秧歌，我那时候也就16岁左右，想去看，但父母管得很严，我就偷偷跑出去看，当时是在芝川城南的府君庙演的，看秧歌的人多得很。”

　　当八路军指战员高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开路先锋》等歌曲，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入韩城地界时，沿途的墙上、树上和石碑上张贴着“欢迎抗日大军东渡”、“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等标语。夹道欢迎的学校师生和群众，打着自制的小彩旗，振臂高呼抗日口号，部队指战员也高呼口号相应。

　　鱼水深情

　　郭振山，75岁，老芝川人。老人记得，八路军到芝川后，就住在芝川城周围的三甲、大朋、马陵庄、范家庄、城南、城北、柏香村、吕庄、东少、西少等村。

　　韩城市政协文史资料上记载了韩城人民和八路军的鱼水深情。他们一进村就给群众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政策，教唱抗日歌曲，为群众担水扫院，拉土垫圈。他们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所到之处，秋毫无犯。群众为了对子弟兵表示一点心意，把一篮篮大红枣送到同志们手中，指战员们坚持先付钱后吃枣，群众不收钱，子弟兵坚决不吃枣；借用群众的床板、门板等物，用后立即归还，并按原样放好；军队出发后，部队领导逐家逐户问群众丢了什么东西没有，借的东西还了没有，损坏的东西赔了没有。当时，在韩城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小学教师联合会和各校师生组织的抗日宣传队很活跃，他们组织起来，到处宣传、讲演、演戏、张贴标语、画漫画，全县出现了教师宣传、学生劝募、商人捐款、妇女捐献鞋袜、青年报名参军的生动局面。

　　陈新发老人和祖母、父母一家4口当年住在芝川城南门里的簿子巷。老人说：“队伍到了芝川后，城里可热闹了。但八路军从不轻易到农民家里，进去了，也是很客气的说话。晚上，有的队伍就把地铺打在街道上，天明群众开门一看，街道上干干净净。八路军好，不打搅人。”

　　韩城政协文史资料记载，在八路军东渡黄河的前一天，在芝川府君庙举行军民联欢。在会上，东范党支部书记张勇义，革命青年张煦生、张进发，芝川商号学徒张来发，芝川青年宋二小等同志踊跃报名参军。当时参加八路军的还有西赵庄王葆宣，西英村贾铭玉，芝川张帮稳、张友华，韩中学生卜易文，三完小学生刘知良等十五六人。他们的行动受到部队同志的热烈欢迎。当时韩中教员赵惠民，还邀请八路军负责同志到韩中给师生做抗日救亡报告，不少爱国学生跑到芝川要求参加八路军，结果由于他们去晚了，八路军已东渡过河了，没有赶上。

　　东渡黄河

　　在韩城地下党组织和广大革命群众的大力支持下，很快集中了一百多只大木船，在芝川渡口待渡。郭振山记得，当时的小船能坐30多人，大船能坐一二百人。1951年参军时，他们排就是坐一只小船过河的。

　　9月16日黎明，八路军指战员集合到芝川渡口准备东渡。临出发前，朱老总把部队有关领导和船工队长召集在一起开会。朱老总对船工队长说：“现在我把渡河的一切权力交给你们，过河时部队坚决听从你们的指挥。”又对部队同志说：“军令如山倒，水令比军令严，我们的一切行动都要服从命令听指挥。”船工们看到朱老总这样信任他们，便纷纷表示：“部队首长这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要保证同志们的安全，胜利完成渡河任务。”随后指战员陆续上船，船工们稳把舵，紧摇橹，满载着子弟兵的船只浩浩荡荡地向东岸渡去。

　　芝川渡口河面十多里宽，河水深浅不一，既有浅滩，又有旋涡。加之河水暴涨，水急浪高，行船十分困难。为了保证抗日健儿的安全，舵手稳掌舵，抛锚工严阵以待，艄公站在船楼上细观水情，详察风浪，不时发出“左舵”、“右舵”的水令。在船工们的共同努力下，闯过一个个险滩，战胜一次次恶浪，安全地把八路军指战员送往东岸。每当船工把子弟兵送到对岸后，部队负责人便一一给每位船工发放工钱，并叮咛船工说：“这钱是给你的，不是给船主的。”这些都使船工和群众很受感动。大家说：“自古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军队！”

　　东渡纪念碑

　　8月10日下午，热情的芝川老人白焕新带记者去看离芝川镇约三里地的八路军东渡黄河出师抗日纪念碑。纪念碑立于1995年，是中国少年先锋队全国工作委员会在韩城市的配合下竖立的。碑高约10米，基座长约6米、宽约3米、高约2米，呈船形，象征着红军乘船东渡，碑身是3个高约8米的柱子，柱子顶端有红五星，象征着八路军三个师，在三根柱子下部，是一面党旗，党旗前面有一顶镶嵌着红五星的军帽。

　　纪念碑下，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在流连观瞻，站在碑前，便能清楚地看到昔日的芝川古渡旧址。新修的西禹高速高架桥从古渡西边穿过，除了奔流不息的黄河水，古渡早已荡然无存，但八路军东渡的往事，没有因黄河水的冲刷而淡漠，它已根植在黄土高原的深处，印刻在芝川人的无限记忆中。